又陪著陸老夫人和秦氏聊了許久,白木槿才辭別了兩位長輩,今日她出門還有另一個打算所以便不能久留。


    離開陸家,她便令馬車拐到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說起來這裏還有她娘的陪嫁鋪子,今日她便準備過來自家鋪子裏選幾樣看得過去的物件兒,作為穆欣萍的添妝。


    馬車在“珍寶齋”的鋪子前停下來,卻發現鋪子前似乎門可羅雀,走近一看,連掌櫃的都撐著下巴在打瞌睡,白木槿不禁皺了眉頭,陸氏究竟是如何管的家,竟然放縱的這些人如此憊懶。


    白木槿壓下心頭的不悅,便領著喜鵲和鴛鴦走進去,扣了扣櫃台,那掌櫃的才驚醒過來,見有客人來,也不甚精心地招呼道:“小姐,有什麽需要?”


    白木槿看了看放置貴重珠寶的格子,竟然有些都蒙了一層灰塵,那些珠寶還是前年的舊樣式,能買得起這樣名貴之物的夫人小姐,哪裏還看得上這樣陳舊的款式?


    難怪“珍寶齋”看起來這樣不濟,心裏便一股腦的火往上冒,剛剛她也曾注意到對麵那家剛開沒幾年的“玲瓏坊”,卻是生意紅火,門前馬車可是停了好幾輛,店鋪裏來來往往的客人絡繹不絕,和自家“珍寶齋”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別。


    她明明記得珍寶齋在幾年前還是享譽京城的珠寶鋪,貴族圈裏都以擁有珍寶齋的最新款式的飾物為豪。可是這幾年卻漸漸沒了聲息,前世她出嫁,珍寶齋卻早已因經營不善而關門了,鋪子隻能租給別家,賺些租金。


    如今想來,定是陸氏在背後搞得鬼,否則好好一個興隆的鋪子,如何能夠短短幾年就寥落成這般模樣。


    白木槿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隻皺著眉頭道:“你這鋪子裏的飾物怎的如此陳舊,早就不流行了,有沒有新品給我看看?”


    那掌櫃的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白木槿,似乎有些不耐煩地道:“就這些了,您湊活著看吧,我們鋪子裏的物件兒雖然款式舊,可用料和做功那絕對是個頂個的好,別家比不上的!”


    “再好的用料和做功,一直不更換款式,連這麽貴重的珠釵上都蒙了塵,怎麽賣得出去啊?你們到底是怎麽做生意的,莫不是準備關門大吉了?”白木槿佯裝鄙夷地問道。


    掌櫃的則不以為意,反而輕蔑一笑,自嘲道:“早晚也得關,隻可惜了這數十年的苦心經營哦……”


    白木槿訝異地問道:“做什麽要關門?早些年,珍寶齋可是吃香的緊,我家每年都要在珍寶齋買上許多珠寶呢!”


    掌櫃地打量了一下白木槿,看她眼生的很,便也不避諱地道:“您想必是很少自己來我們鋪子裏買東西吧?不瞞您說,如今是每況愈下,漸漸入不敷出,怕再過個一年半載就撐不下去了,瞧見對麵的玲瓏坊沒有?我家的能工巧匠,全都被人挖走了,珍寶齋如何還能繼續經營下去啊?”


    白木槿聽了這話,便也知道這個掌櫃並不是陸氏的人,可能早年就是跟著母親的鋪子一起陪嫁過來的,便耐住性子問道:“你們家的匠人怎麽會叫別家挖走?一般說來,這些匠人都是簽了死契的啊,這未免有些奇怪了!”


    “哎……和你說了也不懂,都是主人家的事情,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裏有資格插嘴,好好的珍寶齋啊,我也是花了不少心血,可胳膊如何擰得過大腿,有人成心讓這鋪子倒閉,那還有關不了的店呢?”掌櫃的搖著頭,一副心灰意懶的模樣。


    白木槿暗暗握了拳頭,原來她母親的嫁妝就是這樣被人糟蹋的,陸氏真是好手段,那玲瓏坊想必也是陸氏的秘密產業吧?真是做得天衣無縫呢,若不是自己今日來看一趟,還不知道她竟然在背後動了這麽多手腳。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白木槿拉著喜鵲和鴛鴦將這條街逛了一圈兒,自己所知的幾個鋪子,都是一樣的情況,全是一派蕭索的氣象,而在隔壁或是對門必定會出現同行的競爭者,生意興隆的局麵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


    若說沒問題,那才叫有鬼,白木槿看的臉色越發冰冷,鴛鴦和喜鵲也隻能沉默不語地陪著她。


    “走,去玲瓏坊看看!”白木槿突然吩咐了一句,玲瓏坊是這些搶了她家原本鋪子生意中發展的最紅火的一家,所以白木槿便打算從那裏入手查探,而且她正好也需要幾件拿得出手的頭麵去送人。


    喜鵲聽了,立馬就嘟著嘴問道:“小姐,為什麽要去玲瓏坊,是他們搶走了咱家鋪子的生意哎,你還去光顧他們!”


    “正因為他們搶了咱們生意,我才要去光顧,倒要看看這玲瓏坊究竟憑得什麽這樣得意!”白木槿的眼裏露出一絲冷光,她要讓陸氏吃進去的,都給她吐出來。


    鴛鴦點點頭,似乎明白了白木槿的意思,便著人將馬車停在了玲瓏坊的門前。鴛鴦和喜鵲攙扶著白木槿下了車,款款走進鋪子裏。


    玲瓏坊的確服務周到,她們腳還未踏進門檻兒呢,就有兩個打扮齊整的少年在門口迎著,麵帶恭敬卻又不顯諂媚的笑容,讓人看了心裏不自覺的就有一股子好感。


    白木槿隻瞥了他們一眼,便自顧自地走進去,卻不想在卻碰上了個熟人,竟是大舅舅身邊伺候的陸田,正在驗看似乎是定製的一套赤金頭麵。她隻粗略的看了一眼,那套頭麵設計別致新穎,以蝴蝶為主體,一對步搖,一支發簪,一對耳墜子,一對雕花金鐲子。用料和做功都極其講究。


    陸田一回頭才看到白木槿,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失措的表情,若不是白木槿看的仔細,還真是要錯過了這一瞬即逝的錯愕表情。


    陸田忙給白木槿行了禮,道:“表小姐有禮!”


    白木槿隻點點頭,因著剛剛陸田的表現,她便多嘴問了一句:“這是大舅舅要送給大舅母的嗎?”


    之所以沒有問是不是大舅母自己定的,那是因為陸田是大舅舅陸昭然貼身伺候的,隻聽命於大舅舅一人,若是大舅母自己買的物件兒,必不會讓他來拿。


    陸田笑著點頭回道:“是啊,大老爺親自讓小的來玲瓏坊定製的!”


    白木槿這才點頭,道:“哦,那你就忙你的去吧!”


    陸田如蒙大赦一般告退了,走出鋪子老遠才回頭看了一眼白木槿,見她早已背過身去看店鋪裏擺出來的頭麵,才放心地離開。


    白木槿雖然有所疑惑,也沒有多在意,畢竟她來是為了查探“敵情”的,仔細打量了一下玲瓏坊的陳設,布置得倒是井井有條,所擺出來的樣品也都是最新款式,設計新穎別致,做工考究,個頂個的炫彩奪目,難怪生意這樣好。


    不過她也從中看出來,這些設計和做功都很熟悉,與前些年她從珍寶齋拿回來的那些頭麵很有相似之處。


    她對珠寶這些東西不是很懂,但因為常常自己擺弄著玩,倒也能看出幾分門道來,每個匠人打造珠釵都有自己的風格,即便換了樣式,這些風格是變不了的。


    正巧看著一對羊脂和田同心佩有些出神,那負責這一塊兒的夥計便熱情地從櫃台裏拿了出來,擺在白木槿麵前,介紹道:“小姐眼光真好,這玉可是真宗的羊脂和田玉,看看這成色,水澤度,有錢都買不來的好東西啊。您若是看中了,本店還有配套的一套頭麵,您可以一起買了,無論是送人還是自己佩戴,都是極有麵子的!”


    白木槿聽他嘴裏將這同心佩誇得天花亂墜,才認真看了一下,還拿在手裏輕輕觸摸了一會兒,果然是潤澤無比,到的確是好玉。


    那夥計見她眼裏露出喜歡的意思,趕緊從後麵命人從後麵取出那套同樣用羊脂玉打造的頭麵,一對墜子,一對玉簪,一對玉鐲,都是用同一塊玉打磨出來的。


    白木槿看了看,便道:“果然不錯,樣式和用料都極好,不知要多少銀子?”


    “小姐要是真心喜歡,買這全套,我可以和掌櫃的商量一下,給您抹了零頭,隻需一千兩紋銀!”夥計討好般地報出了價格。


    白木槿聽了這個價格,便知玲瓏坊果然會做生意,這羊脂玉雖然名貴,但價格也不至於這麽高,一千兩紋銀,夠那些窮人家吃一輩子的了。


    夥計見白木槿露出了猶豫的神色,立馬道:“小姐,您可別嫌貴,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正宗的羊脂和田玉,您這價格絕對虧不了,說句實在話,這原本是一整塊玉石切割出來的,那核心部分都拿去雕了一座白玉觀音,剩下這些角料做了這條頭麵,若非如此,您一千兩也買不下來啊!”


    白木槿見他說的倒是實話,因這種玉一旦出產絕不可能隻用來做了一套頭麵這麽少,她原本也打算買一套像樣的頭麵送給穆欣萍,出手太寒酸了,也過不去,便正要打算買下來。


    手剛剛碰上去,卻被人搶先一步拿走了,白木槿微微皺眉,卻見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捧著那套羊脂和田玉頭麵,滿眼欣喜,十分豪爽地對那夥計道:“夥計,這個要多少銀子?我要了!”


    夥計有幾分為難地看了一眼白木槿,尷尬地道:“小姐,不好意思,這套頭麵是這位小姐先看中的,所以……”


    那小姑娘生的明眸皓齒,穿著也不凡,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此時才似乎發現了白木槿一般,轉過頭來看著她,眼裏帶著幾分不悅道:“是你先看中的?”


    白木槿原本到沒打算和別人爭什麽,但一看這丫頭竟然一臉不屑,說話語氣也衝,便開口道:“是,正要打算買下來!”


    “那你就再看看別的吧,這套頭麵我要了!”小丫頭年紀雖小,口氣卻不小,一點兒商量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命令白木槿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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