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放下手裏的書,趕緊迎了出去,見了穆欣萍就要行禮,穆欣萍連忙扶起她,道:“槿兒,就咱們倆不需要這些虛禮!”


    白木槿也不堅持,站直了身子,笑著問道:“二娘怎麽今日有空來槿蘭苑裏看我?槿兒正閑著有些無聊呢,快進來坐吧!”


    穆欣萍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走進了屋子裏,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先是佯裝打量了一下白木槿的屋子。


    白木槿叫鴛鴦奉了茶,熱情地道:“二娘,天氣冷,你喝些茶暖暖身子!”


    穆欣萍笑著接了下來,抿了一口,才放下來,又歎了一口氣,似乎很煩惱的樣子,卻又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白木槿卻也不去戳穿,隻拿起一旁的繡品,遞給穆欣萍,獻寶似地道:“二娘,您看看,槿兒繡的這牡丹,是不是必以前有了進步?”


    穆欣萍拿過來,卻沒什麽心思細看,隻粗略瞟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地道:“是啊……很好看,哎……”


    又是沉悶的一聲歎息,白木槿心裏暗笑,穆欣萍還是等著自己來問呢,要是她還繼續裝下去,也不知她會如何應對呢?


    白木槿高興地收回了繡品,拿在手裏又細細地看了一遍,才放到一邊,然後突然驚訝地問了一聲:“二娘,你可是有什麽不舒服?怎麽臉色這樣難看呢?”


    穆欣萍見她終於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緒,才稍稍有些安慰,可還是要裝作自己沒事的樣子,皺著眉頭道:“沒什麽的,大概是沒休息好,有些頭暈而已!”


    白木槿見她還要繼續裝,也不好直說,隻能關切地道:“既然不舒服,那就該請大夫來看看啊,雪兒,你怎麽照顧二娘的,哎……”


    雪兒無端受了責備,隻能嘟著嘴辯解道:“大小姐,奴婢也勸二夫人好好休息,可是她心裏藏著事兒,怎麽能休息好呢!”


    白木槿一聽,連忙緊張地看著穆欣萍,道:“二娘,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是不是什麽人給你氣受了?”


    穆欣萍搖搖頭,卻紅了眼睛,吸了一下鼻子,道:“哪裏有人給我氣受,即便有,那也是我該當要受著的!”


    “你這樣說,定是有人讓你不痛快了,不行,咱們告訴祖母去,讓她給你做主!不行找父親做主,父親可是最疼二娘的了!”白木槿氣呼呼地道。


    穆欣萍連忙拉住了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麽這樣衝動呢?哎……如今人家有了靠山,讓我受點兒氣那不也是應該的?老夫人和公爺也得讓她三分,別說是我這個無依無靠的了!”


    白木槿仿佛才懂了一樣,道:“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二娘這樣心煩呢!隻是如今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二舅舅飛黃騰達,她自然跟著水漲船高,如今風頭正勁,你我都要多忍耐著,不必與她爭這一時之氣啊!”


    “槿兒,我可沒有要和她爭一時之氣,我最多不過受些冷落罷了!隻是……你可知道,二小姐不日就要回府了,你苦心經營了那麽久的好局麵,可是要功虧一簣了啊!”穆欣萍似乎萬分不平地道,一臉憂慮地看著白木槿,好像多麽為她著想一般。


    白木槿拍拍她的手,才淡然地道:“二娘,兮兒到底還是我的妹妹,她也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家廟裏的,遲早得回來,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啊?”


    穆欣萍沒料到白木槿竟然能這麽鎮定,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不會是故作姿態吧?她當初可是見白木槿怎樣處心積慮將白雲兮送入家廟的,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讓白雲兮回府呢?


    不應該,絕對不應該!穆欣萍不死心地道:“槿兒,和我還有什麽好避諱的?我知道你的委屈,若是二小姐在,加之如今陸氏風光無限,怕你將來又要處處受她們的打壓,你在她們娘三兒手裏受的委屈還少嗎?”


    白木槿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緩緩地道:“二娘,槿兒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都是我的命而已,怪不得別人!”


    穆欣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槿兒,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沒出息了?難道就由著她們東山再起,然後再來加害你和辰兒嗎?你們才是府裏最尊貴的長子長女,可是一旦陸氏恢複元氣,那二小姐和二少爺自然又要重新奪去公爺和老夫人的關注,你們遲早一天要被他們拖垮,到時候這寧國國公府怕是連立足之處都沒有的!”


    白木槿苦笑一下,似是有萬般無奈一般,道:“那又有什麽法子?如今她靠著娘家兄弟再度得勢,我也不是她的對手啊,還不如夾起尾巴做人,總好過去拿雞蛋碰石頭!”


    想要挑撥她去和陸氏針鋒相對,也未免太小看她白木槿了吧?若是此時她去觸陸氏的黴頭,那才是傻子一個呢!


    穆欣萍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憑你一個人自然沒法子,可是如今你還有我和老夫人呢,我不信憑著咱們仨兒還鬥不過陸氏一個人,而且……我聽聞陸家老夫人和陸丞相都極寵愛你,這就是你最大的依仗啊,一點兒也不比陸氏差!”


    白木槿搖搖頭,道:“二娘,槿兒還不至於這麽沒分寸。外祖父和外祖母疼愛我,可是也萬萬不會幫著我去對付母親的,說到底她也是外祖父的親女兒,我還隔著一層呢,至於老夫人,她也是要為寧國公府考慮的,二舅舅升官,對寧國公府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她不會現在幫著咱們對付母親的!”


    一席話說下來,就連穆欣萍都頹喪地耷拉了腦袋。仔細一想,也是這麽個理兒,陸氏畢竟是陸相的女兒,如今陸兆安升官發財,她隻會地位越來越高。至於白老夫人,那更是指望不上,否則也不會在今日處處附和著陸氏說話,而看著自己倍受冷落也不關心。


    這樣一想,陸氏更是垮了臉,道:“槿兒,難道就看著她這樣洋洋得意嗎?咱們就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白木槿看她這樣子,也知道她沒了主意,輕輕拍拍她的手,勸道:“二娘,你有什麽可擔心的?如今你還是寧國公府的二夫人,父親對您也還存著情意,你隻要將父親的心牢牢拴住,陸氏再得意,又能如何呢?”


    穆欣萍微微蹙眉,疑惑地道:“可是……她這樣風光,就連公爺都日日歇在她那裏,我如何把握得住公爺的心啊?他如今可是連碧水閣的門都不進了!”


    “嗬嗬……山不就我我就山,二娘難道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忘了?您還記得自己是怎麽一步步走上寧國公府平妻的位置嗎?”白木槿別具深意地笑了笑。


    穆欣萍才恍然大悟,自己怎麽一坐上了國公夫人的位置,就連最初的能耐都忘了?男人嘛,說到底還是喜歡年輕溫柔,又美貌動人的女子,陸氏雖然風韻猶存,但到底年紀大了,而且論起才情,可和自己沒法比,白世祖不過是看在她娘家的份兒上多給她幾分麵子而已。


    憑著她的美貌和才情,怎麽會輸給已經是明日黃花的陸氏呢?想到這裏,穆欣萍的眼裏又有了自信的光彩,她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道:“槿兒,還是你看得透徹,我這一心急,倒是糊塗了起來!”


    “二娘可不糊塗,二娘隻是關己則亂罷了!”白木槿笑道。


    穆欣萍不住地點頭,對白木槿的佩服又上了一個台階,小小年紀,便能這樣不急不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穆欣萍略坐了一小會兒,便起身告辭,道:“我得回去做碗參湯,你父親忙於公務,可得隨時注意保養身子!”


    白木槿也不留她,隻點頭道:“二娘真是細心周到,父親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兩人會心一笑,穆欣萍便帶著雪兒出了槿蘭苑,往碧水閣走去。


    白木槿目送她離開,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瑞嬤嬤看了,隻笑著道:“主子,您這招四兩撥千斤,使得可真是好!”


    白木槿笑了笑,才道:“我也不全是推脫之言,穆欣萍想要在府裏立足,隻能靠父親的寵愛,她若連這一點兒都做不到,那可真是白瞎了我為她謀來的平妻之位!”


    瑞嬤嬤點點頭,道:“不過奴婢看這穆姑娘可不是個安分的人,此時就想著要挑撥離間了,怕日後……”


    那沒說完的話,白木槿自然明白,搖了搖頭,鎮定地道:“無妨,若她太安分了,那豈能是陸氏的對手?隻有不安分,才能鬥得兩敗俱傷!”


    瑞嬤嬤點點頭,要看鷸蚌相爭,必定得做個有膽量的漁翁,不給敵人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那怎麽能看好戲呢!


    話分兩頭,穆欣萍一回到碧水閣,就猛然察覺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似乎被白木槿無聲無息地化解了。


    她頗有些懊惱,想著那小丫頭明明也沒說什麽,自己怎麽那麽輕易就給她繞了過去呢?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白木槿至少有句話說的對了。把握住白世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於是趕緊命小廚房頓參湯,山不就我我就山,白世祖不主動來碧水閣,還能不讓自己去找他嗎?


    想著未成親的時候,她也是經常出入白世祖的書房,兩人也是在那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她繼續做小伏低,將他伺候的舒舒服服,難道那男人的心還能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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