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卿鼓了鼓掌,讚道:“這宴會想來日子也不短了,朱大少的記性可真是令本王佩服,連郡主頭上的珠花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皇上的眼睛微眯,射出一道冷芒,就算再糊塗的人也該知道,這種細節過了那麽久,怎麽可能還記得?除非這是朱常榮早就預備好要回答的詞兒。


    “我……臣是因為驚豔於郡主的美貌,所以著意記下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朱常榮忍不住辯解道,反正皇上也知道他素來是個好色之徒,應該不會多懷疑。


    鳳九卿又問道:“原來如此,那你可記得昨個兒你在怡香樓見到的花魁青煙姑娘,她頭上戴了什麽花?”


    朱常榮大驚失色,他沒想到自己和人約見在怡香樓的事兒,也被鳳九卿知道了,這件事太可怕了,明明那麽秘密,他怎麽會知道的?


    來不及細想,他隻能高聲否認道:“臣並未去過怡香樓,想來王爺是記錯了!”


    “是嗎?阿忠,把昨個兒羽林衛的探子畫的東西給朱大少看看!”鳳九卿看著朱常榮的眼神,帶著凜冽的寒意,卻偏偏掛著和善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慎人!


    阿忠依言,將幾張畫了人像的紙放在了朱常榮麵前,那上麵赫然是他和那神秘人會麵的樣子,連衣服的花樣,身上佩戴的荷包和玉都分毫不差。最可怕的是,那桌子上的酒菜都畫的栩栩如生。


    “這……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朱常榮嚇得幾乎要落荒而逃了,如果鳳九卿連這個都能查到,那必然知道自己和那神秘人說了什麽。可是當時房裏,分明就他和那個人,連叫的花魁青煙都悄悄地支開了。


    鳳九卿嘿然一笑,道:“若是朱少爺記不得了,咱們可以讓青煙姑娘親自來證實一下嘛!”


    朱常榮頹然地倒在了地上,白世祖和陸氏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早在之前宣王就派人盯上了朱常榮,那麽白雲兮去見朱常榮的事兒,想來他也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宣王一直都沒有提,到底憋著什麽陰謀?白世祖和陸氏都覺得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了。


    朱常榮好容易才穩住了心神,趕緊道:“就算我去了怡香樓,叫了青煙作陪,那也不代表臣剛剛說的話是謊話!”


    鳳九卿點點頭,讚同地道:“本王也沒說你剛剛說的話就是假話啊,朱少爺何必緊張呢?”


    朱常榮結結巴巴地道:“臣……臣……沒有……沒有緊張!”


    為什麽他覺得這個笑眯眯的宣王殿下看起來像活閻王呢?那眼神瞅得他連話也說不清楚了,心裏更是七上八下,沒有著落。


    “白二小姐,你手裏的帕子就別光顧著擦眼淚了,也借給你父親和朱大少用用,看看他們這汗流的,嘖嘖……這還沒入夏呢!”鳳九卿笑嘻嘻地道。


    旁觀的羽林衛都跟著竊笑起來,他們頭兒可真損,姑娘家的帕子能隨便借給外人用嘛?


    白雲兮聽了也顧不得擦淚了,扁了扁嘴十分委屈,也不說話,就紅著眼睛,看起來委屈極了,好像鳳九卿怎麽欺負她了一樣。


    朱常榮看了也心疼了,壯著膽子對鳳九卿道:“王爺,您還是不要拿白二小姐開玩笑了,這有損人家的名節!”


    鳳九卿挑眉,問道:“你不是對白二小姐無意嗎?幹嘛這麽緊張她?”


    “那……那是之前,就算臣對白二小姐無意,那也不能因此就希望她損了名節啊!”朱常榮腦子倒也不是很笨。


    白木槿看了一眼朱常榮,問道:“依著朱少爺的意思,現在是對舍妹有意咯?”


    “我……這個與郡主無關!”朱常榮可不想鑽進什麽圈套裏。


    白木槿微微一笑,道:“怎麽能說無關呢?她好歹也是本宮的妹妹,朱少爺之前還當著本宮的麵苦苦求娶,那模樣可不像是做戲啊!”


    朱常榮哼了一聲,道:“那都是受郡主蒙蔽,才會做出糊塗事兒,臣願意受罰!”


    這種懲罰也沒多重,畢竟沒造成實質性的後果,他又主動認錯了,難道還能有人追究他的罪嗎?


    白木槿不置可否,卻問道:“那公子果真對舍妹無意?你可以發誓嗎?”


    朱常榮哪有那麽傻,他費這麽大勁兒,冒這麽大風險,可不都是為了能娶到白雲兮嗎?怎麽會輕易說這樣的話,那日後怎麽開口求娶?


    朱常榮想了想,才道:“那是過去,在下深感白二小姐是如此善良大度,賢良貴重的女子,對過去的行為倍感後悔。若能得此佳人,今生別無所求!”


    白木槿很感動地看了一眼朱常榮,卻發現白雲兮眼裏一閃而逝的不屑和冷意,微微一笑,才對這皇上道:“皇上,您也看到了,朱大少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可喜可賀啊,不知道聖上覺得他和舍妹是否相配?”


    “郡主,你這是何意?”陸氏發現了白木槿的意圖,大驚失色地問道。


    白木槿朝陸氏淡淡頷首,道:“母親,您難道不覺得朱大少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婿嗎?論家世,他是九門提督之子,論前途,他又得皇上親口發話要送去城防營曆練,將來必然青雲直上。且又是朱妃娘娘的胞弟,如今又對妹妹一片真誠,依著本宮看,倒是可以結下善緣!”


    朱常榮沒料到白木槿竟然為自己說了這麽多好話,頓時有些羞愧起來,自己可是昧著良心來害她的,她竟然還要在臨死前為自己定下良緣。


    白雲兮卻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木槿,向皇上拜道:“姐姐一片善意,臣女心領了,隻是……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敢領受姐姐的心意!”


    鳳九卿卻不讚同地道:“如今寧國公和夫人都在場,這父母之命也不難,再說了……若有皇上下旨,那可是天大的榮耀啊,白二小姐,依著本王看,朱公子可是良配!”


    一個男人為了你連欺君之罪都不在乎了,身為女子真的該感恩戴德了。朱常榮雖然過去混蛋了些,但是現在可是改過自新了,總有出頭之日的,皇上對這位“小舅子”還算照顧有加的。


    皇上一直端坐在上麵,對誰的話都沒有發表意見,好像他是個看戲的,任由眾人在自己麵前上演一出出唇槍舌劍的好戲。


    隻是他很好奇,這白木槿為何能如此淡定,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什麽罪名,會是什麽下場,難道她真的不怕死嗎?這個時候竟然還要關心朱常榮和白雲兮的親事,太令人費解了,這還是皇上第一次覺得完全看不透一個人的目的。


    可是鳳九卿的一席話,已經把白世祖和陸氏逼到了牆角,退無可退,現在當著朱常榮的麵,他們是不同意也不行,同意就更不行了。


    他們說到底也隻是利用朱常榮,可沒想過要把女兒嫁給他,白雲兮可是夫妻二人的掌中寶,哪裏舍得嫁給朱常榮這種人呢。


    鳳九卿對朱常榮使了個眼色,道:“朱少爺,還不給你的嶽父嶽母見禮?本王記得那日你上門求娶,左一句嶽父大人,右一句嶽母大人,喊得甚是親熱,如今應該不會不好意思吧?”


    朱常榮頗為感激地看了一眼鳳九卿,剛想開口,卻被白世祖手一推,轉而對皇上道:“皇上,小女年紀尚幼,現在還不是議親的時機!”


    “這有什麽?當年老身的女兒,也不過十二歲就與寧國公議親了,左不過是讓朱少爺多等兩年罷了!”陸氏冷冷地看了一眼白世祖,那眼裏的諷刺幾乎讓白世祖直不起腰來。


    白世祖轉過臉去,不看陸老夫人,隻對這皇上懇求道:“皇上,現下還在審安平郡主陷害陸家二小姐,和臣的幼女這件事,沒有答案之前,臣覺得還是不宜轉移話題!”


    鳳九卿頗為可惜地搖搖頭,道:“朱少爺,看來你這門親事怕是沒有盼頭了,可惜啊可惜,本王有心做媒,國公爺不領情呢!”


    朱常榮疑惑地看著白世祖,明明說好的,隻要他肯出來作證,就答應這門親事,難道他們會反悔嗎?他看了一眼白雲兮,發現她楚楚可憐地看了自己一眼,輕輕地搖搖頭,似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


    朱常榮好歹忍住了出言質問的衝動,可是心裏已經有些不安起來,這件事看來還得由自己的姐姐出麵才行,否則到時候寧國公反悔,他們這是私下的協議,他也沒個文書契約,如何找人做主?


    陸老夫人冷聲道:“既然寧國公已經提出了證人,總不能隻有你又認證,老身也有一個人要上堂,請皇上首肯!”


    皇上就知道自己這表妹不會白來一趟,趕緊道:“準了!”


    陸老夫人拍拍手,道:“嬌嬌,出來吧,好好地將你所知道的事兒,都一一告訴皇上,莫要有所隱瞞!”


    就在白世祖,陸氏和白雲兮的震驚目光中,陸嬌嬌被陸大海攙扶著走入了白虎堂,神情肅穆莊重,可是看向他們的眼神,卻帶著深深的恨意。


    陸氏一見陸嬌嬌,強作出笑容,卻帶著幾分害怕和尷尬,道:“嬌嬌,你不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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