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瘋跑,瘋魔一般,腦海裏麵畫麵連環閃過,孫長三跪下對我說:王兄弟,謝你大恩大德!穿著壽衣的王孫氏對著我問:年輕人,你是誰?


    一路瘋跑,草葉越來越深,齊脖的深草,麥葉割裂我的皮膚。小倩在身後喊著:“公子!公子!……”


    我腦中一片混亂,各種影像連閃,頭向要炸裂一樣。我兩手撕開擋路的一人高的蓬草,呼哧呼哧的向前邁步。


    “砰!”的一聲我撲倒在一人多高的蓬草中。


    我茫然回顧似乎是踢到了石頭,被絆倒了。牙齒磕碰到了舌尖,一股子血腥味兒從舌尖、喉嚨蔓延過來,我才發現自己的肺要炸了。躺倒在蓬草中大口的喘息。


    “公子!公子……”小倩大喊著撲了過來。撲過來後,又似是不忍心,焦急與我對視,又輕輕轉開。躊躇了一番,慢慢開口。


    “公子你……莫要……”


    “嗬!”我倒吸一口涼氣,隨即笑開來。“哈哈哈哈哈哈!”


    “大恩不言謝!大恩大德!這是什麽恩這是什麽德!孫大哥!是我害了你啊!”


    要不是我自作主張,幫孫長三追凶,孫長三這樣身無長物的莊稼漢,也不會追查如此!


    若不是我過度輕信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又怎會被迷昏過去!孫長三又怎麽會畜生啃的隻剩下一顆頭顱!


    我躺倒在一片蓬草中,大口喘氣,雙目腥紅。


    “公子……”


    小倩雙膝跪下,跪立在我身邊。伸出雙手輕輕拍撫我的前胸,幫我順氣。


    我看著小倩,平時裏精致的幽魂,現在碰頭散發,真真正正像個“女鬼”了。


    我又想起那鬼車鳥製造的妖邪,豬頭人身,各種怪物!這鬼車鳥為害一方已久!不將這等惡畜消滅,我怎能咽下這口氣!


    我緩了緩,那袖子抹了把臉,把滿口腔的血腥味往下咽。


    “走!我們回去看看!”


    那鬼車鳥將寺廟做老巢已久,甚至肆無忌憚的在其中進食。肯定可以從中尋找到蛛絲馬跡!


    打定主意,我站起身來,屁股被土狼咬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控製住搖晃的身體,帶著小倩再次尋回寺廟。


    再次回到廟中,我站在那鬼車鳥吃肉的房門前,目眥欲裂。殘肢斷體,血濺其中,青石板染成了暗紫。


    這個惡畜!


    我咬咬牙,強定心神。踏入房門,緩緩將孫長三的雙目合上,用一塊幹淨的布將他的頭裹起來。


    心中默念:“孫大哥,小弟無能為你分辨全屍,唯有帶著你的頭顱遠離這個鬼地方!”


    我與小倩又搜尋了兩圈,便一把火燒掉了那間屋子。


    在由遠及近的人聲中,我們從後門走出。


    誰知!剛到後門,就看見到倒地不起的孫王氏。


    孫王氏,此刻一淪為一攤爛肉似的血葫蘆。她整個胸腔都抓開,腹內五髒似被啃咬叼啄的破爛,心髒都不是全的!


    孫王氏看見我嘴裏發出桀桀的怪聲,似乎被傷了嗓子。


    我和小倩點起來的火一會兒便衝天之勢,在這門外站著也能感受到焦熱。火勢衝天也吸引了其他人,人聲鼎沸由遠及近,似乎是一夥子人向這邊趕來。


    孫王氏緊緊盯著我還中的布包,這包裹的正是孫長三的頭顱。想必這半屍是鬥不過那鬼頭鳥,拚了最後一口力氣回來看她兒子的頭顱。


    那邊院內的人聲越來越近,我當機立斷。


    “小倩!帶上她!走!”


    小倩鬼影一揮,扶起地上的吊著半口氣的半屍,跟上我腳步。


    一個人,一個頭,一個半屍,一個幽魂。


    小倩攜著血淋淋的半屍與我一同,一路跌跌撞撞的前往孫王氏的墓地。墓前,我將孫長三的頭顱放下,打開包裹的巾布。孫長三的頭顱展現開來,雖然閉上了眼睛,還是能在那已經青黃的臉上看出當時的驚懼!


    孫王氏這個血葫蘆一樣的半屍,爛肉一樣的爬俯在自己的墓前。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兒子的頭顱,喉嚨間赫赫作響像是拉風箱。


    孫王氏的原本昏黃的雙目,現如今濃稠的血絲分布其上,黑色瞳孔隻剩下一點。這兩隻眼珠已經開始潰爛,瞪著人時,攝人心魄!而此刻那雙攝人的眼睛,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兒子僅存的頭顱看!我竟從一對鬼目中看出了滔天的痛色。


    我想起這孫王氏血洗武僧,將豬頭人身碾碎成肉塊,想必鬼頭鳥也想不到自己一朝栽在“老母之愛”上吧!


    地上,一顆血淋漓蠟色青白的人頭,一個五髒潰爛血葫蘆般半屍。二者匍匐,頭抵著頭!一片血色的人倫。


    我難以自控,猛然揚起頭,牙冠咬的咯咯作響,再也無法看下去。


    鬼車鳥,你這等罄竹難書的妖畜!何止讓人家破人亡!


    這是讓人連輪回路都不能走啊!


    我使用符咒在孫王氏墓碑旁挖掘。小倩在一旁幫我,炸開來的濃密黑發,用來掘土“沙沙”作響。


    墓掘好後,我轉身捧起孫長三的頭顱,與人不人鬼不鬼的孫王氏對上眼睛。


    “他不能與你同棺,你的屍氣會影響到他。隻要解決了鬼車鳥,他還能走輪回路!”


    “我先讓他入土為安,回去收拾了孫大哥的衣物,我再為他立個衣冠塚!”


    半屍看著我,緩緩的低下頭,算是同意了。


    我將頭顱埋入其中,孫王氏半屍也重新鑽入墓穴中,她要開始休養生息。


    而我們與鬼車鳥的爭鬥還遠沒有結束。不解決了它!隻怕它還會卷土重來,為禍一方!


    我重新回到孫長三的家中,一頭倒在床上,隨著而來的是一身的疼痛。像是之前繃緊了神經,如今鬆懈下來,所有的痛感接踵而至。


    “呃!”我咬緊牙關,翻了個身。


    “公子……”小倩擔憂的浮在我身邊。


    “無事,睡一覺就好了。你今天出了大力,趕緊修整一下!”今天若是沒有小倩的幫忙和後期半屍的出現,我隻怕是要葬送在那隻鳥嘴下了。


    “額,不對!”我咬緊牙關再度起身,感覺各個關節都在咯咯作響。


    那鬼頭鳥是吞噬幽魂的,今天小倩的本體也受了不小的打擊,現在怎能放鬆呢!


    我強撐起身體,在院外一番布置,又在房門上貼了幾個符咒,在床前做了一圈布置。雖然覺得鬼車鳥不會在損兵折將的時候來找麻煩,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是半屍不在,我兩負傷的狀態下。


    提醒小倩萬事小心,才正式滾進被褥,基本上粘枕頭的瞬間就卷入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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