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窖在明火符的火光中被點亮。


    “他麽的……”一句罵字說出口就失聲了。


    眼前的場景,是人間煉獄。


    地窖裏擺滿了架子,一個個幼小的孩子像掛蔬菜一樣晾掛在架子上。架子上的鐵鉤穿過他們的身體,他們像晾秋菜一樣,一排排整齊的掛著。他們的胸膛被殘忍的掏開,裏麵是殘缺的內髒,有些孩子的腸子也掛在身體外麵。因為被放幹了血液,他們的身體蒼白無色,頭耷拉著,肢體幹癟如木偶。


    傑克在其中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那都是他曾經收留過的孩子。


    “哦,上帝啊!”傑克咣的一聲直直的跪倒在地上,捏緊手中的十字架,喉嚨幹澀無言。是罪孽啊,這是他的罪孽。


    整個地窖裏,一排排的木架子,上麵掛滿了孩子。打眼望去,大概有50多具屍首,大部分都是流浪於此的難民。這些孩子忍受著饑餓,逃避著戰亂,流離失所,失去家人的避諱。在麻木前行中,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卻又喪命於惡魔之口。


    我看著這些瞳孔空洞的小小屍體,他們一排排的掛著。有些屍體已經風幹,屍斑大朵遍布全身。有些則是新鮮的,那些露在外的腸子上還帶著血絲。


    這些架子左右分成兩排,地窖深處有一個池子,我站的這個位置隻能看的隱隱約約。於是我向前走了兩步,一轉頭看見金毛傑克還蹲在原地。


    “媽的,狗東西,跪你也贖不清罪!”我恨的牙齒咯咯作響,一手拽住傑克的後脖領子,強行將他拎起來。


    “跟我走!”傑克神情恍惚,被我拎著的卡住氣管。膝蓋連爬帶蹭,勉強跟著我向前。他一手拽著領子,一手求饒似得拍著我拽緊的手。


    “哼!”看著他的狼狽樣,我勉強鬆開他,鼻子裏發出嘲諷的氣哼。


    麽的,外國佬,今天你要是不能解決你的前女友,老子就摒棄原則,把你開膛破肚在這給這幫孩子殉葬!


    我們兩個穿過一個個木架子,屍首如同人形木偶整齊的掛在架子上,像是新疆晾曬的葡萄。


    在他們死相猙獰,殘破不堪的屍體間穿過,我心裏那份憤恨越來越重。


    我又想起那女巫殺害孩童的理由,美麗!居然就為一張皮囊!殘害這麽多手無縛雞之力的兒童!


    我手中的密紋匕被我握的“咯吱咯吱”的響,一股子無言的怒火在我胸腔滾滾燃燒,雙目都要迸發出火來。


    來吧女巫!你這個惡毒的妖魔,讓我來送你下地獄!


    穿過一排排屍體,終於看到了後麵的水池。或者更應該稱之為血池,池子不大,血腥氣息鋪麵而來。裏麵此刻並沒有水,但血池中滿滿的血垢,在池子邊緣的石壁上一層層堆積,像是水垢一樣。可見其中曾經容納過多少滾燙的鮮血。


    這些個孩子被抓來此處,被按壓在池邊,尖利的刀刃割裂他們的喉嚨,而他們無力反抗。無論他們掙紮,尖叫,還是想逃,就是掙脫不掉來自魔鬼的惡意。隻能目睹著自己的血液一點點的填滿水池。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變涼,那是會怎樣一片人間煉獄!


    “咣!”我再也沒有辦法理智,我將密紋匕狠狠的敲在水池之上。削金如泥的匕首,瞬間將水池切掉了一個角。


    土塊稀裏嘩啦的的砸在腳邊,這像是給了傑克一個訊號。在這壓抑驚悚環境中堅持了許久的傑克,終於堅持不住了。


    他猛撲到一邊,“哇”的一聲大吐特吐。


    看到眼前晾曬葡萄幹一樣,層層掛起的屍體。看到眼前這個血垢堆積,惡臭濃鬱的池子,他終於忍不住了。


    尤其是想起,那張曾被他熱情擁吻過的紅唇,吞食咀嚼著這些孩子的內髒。那身讓他曾經眷戀不已的柔軟身軀,浸泡過這些孩子的血液。珍妮弗白潔肌膚,細膩柔滑的觸感還殘留在腦海,如今傑克隻覺得滿指間都是鮮血。那滑膩的感覺,黏貼在手上,如同毒蛇鎖住咽喉。


    “啊!啊!!!”傑克吐完後,嘶啞著爆吼。瘋狂的用地上的土塊搓洗雙手,搓的鮮血淋漓也不罷休。


    而此刻我根本沒有閑暇,去理會發瘋的傑克,何況他本來就該發瘋。


    自從剛剛我一匕首削掉了水池的半個角,這水池就開始有動靜了。


    水池開始震動,剛開始我以為我感受錯了。但是震動開始越來越大,我臉部皮膚繃緊了。甚至因為過分緊張,眼角抽搐。


    震動稍停,水池中間的一個窟窿“呲”的一下噴出一股血水。


    “喝!”我猛退兩步,兩手向前握著匕首,擺出標準的格鬥姿勢。


    呲出一股血水不算完,中間的窟窿開始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水,如同泉水一般。


    傑克也起了身,站在我邊上。兩個人一起目不轉睛的盯著血池。


    隨著汩汩的血水向上翻湧,一隻金杯隨著血水,一點點的浮出水麵。


    金杯甚是精美,上麵鑲嵌著眾多閃亮的紅寶石。這是那個女巫珍妮弗生前最心愛的東西。


    一看見金杯浮出水麵,傑克立馬要上前抓。


    我果斷的拽著他後退!


    果然金杯完全浮出水麵後,杯身開始冒出黑氣。隨即一縷黑煙開始慢慢的從金杯中鑽了出來,在我們二人麵前凝結出人的模樣。還是那身從頭包到腳的黑袍,不過這次我看清了她的模樣。紅發黑眼,這是吉普賽女巫啊!


    此刻她的一張臉,已經不能稱得上臉了。因為昨天沒能殺掉小孩,此時她維持不住麵容。整張臉潰爛,斑駁的麵皮要掉不掉的掛在臉上。嘴唇已經完全爛掉了,吸血鬼一樣青白尖利的犬牙齜在外麵。完全是一副野獸化的妖邪模樣。


    “珍妮弗……”傑克喃喃道,昔日美豔不可方物的戀人,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站在麵前。


    他身後的那些架子,都彰顯著她犯下的罪孽。而傑克卻是位牧師,是神的使者。這份巨大的反差,嘲諷著,傑克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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