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德川剛登上將軍寶座時曾召集各地大名宣稱道:“我的祖父和父親是憑借你們的幫助得到天下的,但是我不同,我生來就是將軍,但往後我會像他們一樣對你們以禮相待,你們如果對我有什麽不滿的地方也盡可以提出來。”德川這番話折服了所有大名,但這位德高望重的將軍在麵對天樹院時卻心中有愧,德川家為了得到天下,讓他的姐姐做了最大的犧牲,每次談及這個不幸的姐姐時,將軍的眼中都會浮現淚光,足見他是多麽同情這個姐姐。“我不會去求將軍,即使幕府要處罰加藤家,我也會阻止的。”千姬的眼睛閃著妖豔的光芒。“因為這群玷汙了女人聖地的男人得由女人親手來處罰,我不想借助男人的手來懲罰他們,這群女人也有能力讓那群野獸知道什麽是報應。”澤庵看了看七個麵如白紙的女子,她們美麗、溫柔、而又淒切的臉龐幽幽地閃著青白色的磷光,看起來就像浮在暗處的蠟麵一樣,澤庵的背部升騰起一股寒意來。“可以嗎?大師!用女人的手來取那些玷汙東慶寺的禽獸的性命!讓她們來打垮會津七槍。”千姬凜然道,然後回頭看看七個女子。“這些話不用我說,你們應該有這個覺悟,……眼前這位是我所皈依的江戶東海寺的澤庵禪師,你們來拜見一下吧。”七個女子紛紛用清脆的聲音說:“我是崛主水之女千繪。”“崛主水的弟弟真鍋小兵衛的女兒小櫻。”“崛主水的弟弟多賀井又八郎的妻子沙和。”“和崛主水叔父板倉不傳的女兒阿鳥。”“崛主水家臣稻葉十三郎的妻子圭子。”“家臣金丸半作的妻子品子。”這些都是尚留有頭發的女子,隻有一個剃成光頭的小尼姑,咬著牙齒叫道:“我是千繪小姐的婢女小笛。”真是聲如其名,她的聲音如笛子般清脆動聽,她又說道:“但是,天樹院大人,這個滿臉皺紋的和尚也是個男人,你為什麽叫男人幫忙呢?”“是這樣--”千姬的聲音低了下來。“作為女人,我也不想借助男人的力量,但是--”千姬用眼神製止了還想喊出什麽的小笛。“敵人非常可怕,就像給大師的信中所說,七槍之一鷲巢廉助,力大無比,用肉手肉足就將山門打穿。”“……”“平賀孫兵衛槍法精妙,嗜血成性,漆戶虹七郎雖隻有一條胳膊卻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而具足丈之進有三隻獅子般的惡狗作其爪牙,司馬一眼房手中的鞭子來去迅猛自如,大道寺鐵齋的鎖鐮更是厲害無比。”“……”“香爐銀四郎則有一張奇特的霞網,隻要被這霞網罩住就算插翅也難逃。”“……”“不僅如此,他們背後還有訓練他們至今的蘆名銅伯和凶殘無比的明成替他們撐腰。”“確實如此。”澤庵點頭表示認同,千姬將雙手交握在胸前又道:“無論你們心中的仇恨有多深,隻憑你們七人的力量去對付會津七槍猶如螳臂當車。”“天樹院大人,我們的命已經不重要了。”圭子凜然說道,已為人妻的她看起來溫婉賢淑,此刻眼中正泛著淚光。千姬立刻搖頭說。“如果複仇不成反被對方殺害,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所以千萬不用性急,更不要自暴自棄,一定要珍惜生命,鍥而不舍直至達成目的。”“你們都是武士的妻子和女兒,應該都懂點武功,但還遠遠不是那幫人的對手,所以我一直沒讓你們行動,而眼前這位大師和劍客、軍事家交往甚密,所以我拜托他為你們挑選一位師傅,來訓練你們,讓你們有能力與七槍決一死戰。”千姬看向澤庵旁邊的武士,他正用一隻手撫著下巴,一隻獨眼正呆呆望著屋頂,看起來不像個能靠得住的人。澤庵回頭說:“明白了,雖然有點難以理解--但很有意思。”武士笑了,獨眼微眯,說出一句毫不客氣話來。“不過我看這些女人即使訓練一百年也不是七槍的對手。”“你胡說什麽!”天秀尼憤然叫道,獨眼武士繼續冷冷地說道:“從你們剛才的話中可以知道敵方確實不同凡響,估計他們也是苦練了多年,武學修為才達到那個境界,你們說的那夥人中有獨臂的,也有被刀痕將臉分成兩半的,這可能都是他們苦練武功所致。”“你不是也一樣嗎?”澤庵看著武士的雙眼。“你的眼睛也是習武時被你父親不慎所傷吧。”“可這幫蛾眉柳腰的弱女子們能吃得了這種苦嗎?她們不可能成為會津七槍的對手。”殿內一下子靜了下來,武士獨自哈哈大笑起來,雖是對她們嘲笑,笑聲卻很爽朗豪放。千姬正想說什麽,從七個女子中像黑蝴蝶般飛出一人,是那個剃成光頭的小尼姑。隻聽“啪”的一聲,她已經打了那個武士一耳光。“誰求你教我們了?”是那個名叫小笛的女孩,此刻她的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我們憑自己的力量也能對付那些禽獸,我們才不害怕呢,你要是怕死就快夾起尾巴逃回去吧。”“小笛!”千繪叱責道,然後用發光的眼睛盯著武士。“請您原諒小笛的性急魯莽……不過像小笛所說的我們的仇還是由我們自己來報。”“大師”千姬說話了。“您還沒向我們介紹這位武士呢。”“哎呀,瞧我這糊塗勁,居然把這事給忘了。”澤庵慌忙介紹說:“這位是柳生但馬守的兒子。”“啊!那麽,他就是--”“在下十兵衛。”四、柳生十兵衛三嚴!千姬因為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生活,已歸隱多年,不再過問世事,但她好像對此人還是有所耳聞的,她知道他的名字並非僅僅因為他是劍聖柳生但馬守的兒子,而是早就聽聞他是一個在武學上極有天賦的人,甚至超過了他的父親,但因生性放蕩不羈、反複無常使他並不適合在將軍府做武師。千姬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獨眼劍客。“膽小鬼,你快走吧,還賴在這裏做什麽!”小笛還在罵著十兵衛,除了千姬其他人並未聽說過他的名號,所以表情都很漠然。“嘿!”十兵衛看著小笛,歪嘴笑了一下。“隻有你例外--好一個潑辣的小妞。”“十兵衛”千姬說話了。“你剛才一直說敵人很可怕,可就是因為敵人可怕我們才請你來的。”“會津七槍不僅武學修為很高,”十兵衛把視線從小笛身上移開,朝向千姬,繼續著剛才的話。“他們的武藝無論是槍還是鞭、網、鎖鐮都很詭異,讓人無法得知他們屬於何門何派,而且他們均有一身秘傳的武功心法,不使武功外泄,他們隻在本族內聯姻。”“……可是剛才你居然說有意思。”天秀尼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說:“七槍凶殘無比,使本庵蒙受了奇恥大辱,你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請見諒,我是覺得和那幫怪物為敵,連我這條小命都很危險,所以我覺得這是件相當有意思的事。”“……”“其次是成為這幫弱不禁風的女人們的師傅對我來說還是平生第一遭啊。”他若無其事地說完,千姬和天秀尼一齊說道:“那麽,十兵衛,你是答應我們的請求了?”“不過我的徒弟隻能是那些嬌弱的女子——那個小尼姑除外,她可是女中豪傑啊!”十兵衛看著頭發剃得像個小和尚般的小笛壞笑了一下。“全都是美人啊,真讓人賞心悅目,還好大家都還留著頭發——哦,旁邊這個小尼姑除外,真讓人惋惜--不過即使頭頂光溜可鑒,也還是個美人胚子。”“你不覺得自己攬了一件危險的差事嗎?”天秀尼問道。“當初收容崛氏一族的女人時尚未料到加藤家如此蠻橫無禮,一心要置崛氏一族於死地,所以除了年紀大的,稍微年輕點的都沒讓她們剃度,因為不忍她們就這麽一輩子當尼姑,如果有機會還讓她們還俗。”雖然大多數女子進入東慶寺都是想要斷絕俗世情緣,但並不是所有女子都得剃度,因為也有很多女子是因為不堪忍受生活的諸多煩惱等其他原因出家的,她們尚且塵緣未了,所以東慶寺有很多帶發修行的尼姑。“但是,十兵衛。”千姬甚是不安地說:“你不是隻因為看中這些女子的美貌才答應的吧。”“說實話她們都該去死。”“啊--!”“我是說讓這些女人全部死掉。”千姬和天秀尼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柳生十兵衛盯著七個女人,他的獨眼中跳躍著異樣的光芒。“是的,隻要你們死了就可以對付敵人了,如果你們抱著必死的決心和鬥誌就


    一定可以殺敵報仇,天樹院大人可以看著,我柳生十兵衛卻不加以援手。”他的話如一記鐵錘重重地敲在眾女柔弱的心房上。七個女子抬起頭來,她們這時才察覺到這個獨眼劍客並非池中之物,千繪靜靜地說:“我們剛開始就已經說了,大家都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不僅是你們的生命,還要犧牲你們的貞操。”眾女的臉上都失去了血色,良久才重重地點了點頭。十兵衛笑道:“如果你們已做好這個準備,就由我來傳授你們劍法--不,不是劍法,還不到學劍法的時候,我先教你們兵法。”“兵法?”“對,要是想對付會津七槍,學兵法比學武藝更為適合,兵法融合了孫子派、孔明派、楠派、甲州派、真田派等各派兵法的精髓。……因此--”十兵衛看向天秀尼。“請允許我在貴寺逗留幾日,教授她們兵法知識,不知是否方便?”天秀尼的神色有點疑惑,但馬上點了點頭。“這件事是我們拜托你來做的,雖說本寺禁止男子入內,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破例了,不過……按本寺規定你的腰上得係上鈴鐺。”“鈴鐺?”十兵衛露出奇怪的神色,不過馬上就笑了,他想起了帶他們進這佛殿的看門人腰間也係著鈴鐺,可能是用鈴聲來提醒尼姑們--有男人來了。“沒問題。”十兵衛點頭答應了。鈴鐺馬上就拿了過來,十兵衛將它係在了腰間。“謀以密為宜……現在我想和七女談談有關會津七槍的事,有安靜隱蔽的地方嗎?”十兵衛說道:“那去住持室吧。”天秀尼剛說完,千繪馬上道:“那不如去山中的鬆杉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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