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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宇宙曆七九九年伊謝爾倫要塞放棄的第二年決心進行的再奪回要塞之舉,被後世評價為一種利用堪稱為「藝術戰術」的手腕,使楊威利的戰略思想「宇宙區域管製」實現的行動。這個行動並不執著於艦隊決戰所獲得戰術上的勝利,而是確保為達成軍事目的所需要的時間及場所。


    「楊威利真正偉大的地方在於他雖然是艦隊決戰的名人,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界限而不會熱衷於表現自己的長處。」


    有曆史學家這樣稱讚楊威利,但是楊的對手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在這一方麵也有同樣的優點,他們兩人在艦隊決戰的戰略實施層麵上,並不拘泥於某一局麵的技術表現。他們注重的是和敵人比較之下整備有更強大的戰力、完整補給、大量收集、正確分析情報、任用值得信賴的前線指揮官、確保有利的地理位置、慎選開戰的時機等。如果這些因素都具備了,那麽,一兩次戰術上的敗北也就不值得評論了。最高司令官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隻對所有的軍隊請一句話-「不可大意」。


    在第二次的「諸神的黃昏」作戰中,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立於有十足把握的立場。即使如此,他仍然站在最前線,這就是他所以被稱為「金發獅子」的原因所在。那是一種不是憑藉能力,而是屬於性格支配下的行動。


    另一方麵,楊威利則必須在戰略條件極為不利的情況下打開局麵。加速他最後決定的原因是亞列克斯.卡介倫的一段話。在旗艦尤裏西斯的一個房間中,楊的學長沈重地開了口。


    「喂!沒錢了哦。今後要怎麽做趕快下個決定吧!」


    在楊艦隊中,能夠了解國家性規模的財政及經濟問題的就是卡介倫了。楊本身也把經濟納入終歸為幻影的長期再建設決策當中,這就證明他不是一個軍事力量至上主義者。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其思考的主體是在軍事麵上。不管目前的事態稱為革命也好,戰爭也罷,要使整個行動順利營運下去,資金是不可或缺的,而目前楊的手上並沒有阿拉丁的神燈。


    當卡介倫提出透過楊的朋友波利斯.寇涅夫的人脈,向費沙的商人們商借資金的提案時,楊感到極為恐懼。借的錢就不能不還,而他現在也沒有還錢的策略。第一,提供資金給流亡的楊非正規部隊是一種投機,甚至是一種賭博,費沙人不可能不曉得。


    「什麽?一旦借給我們,錢就是我們的了。」


    卡介倫說完,楊一邊攏著他的黑發,一邊陷入沈思。卡介倫接著又說:


    「費沙人對利是趨之若騖。如果我們顯示出有打倒皇帝萊因哈特的可能性,他們一定會為將來投資的。」


    「::」


    「一旦他們投資過一次,為了不使這些投資金額白白浪費掉,他們就必須繼續投資。而最先投資的資金就成了使雙方的關係更形緊密的要素。」


    「這我懂,可是光說可能性的詩,騙得了商才豐富的費沙人嗎?」


    「美人計的成功就看女性的魅力如何了。」


    「女性的魅力::?」楊歪著頭想了想,把黑色扁帽往頭上一丟笑了出來。他了解卡介倫想要說的話。


    原本費沙人的習性就是獨立不羈的。他們雖然被強製屈服於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大膽而又壯麗的戰略,及支撐其一切行動的武力下,但是對於那些自古以來即崇尚自由經濟活動的商人們來說,那當然是一件極為違背良心的事。如果可能的話,他們也想打倒皇帝萊因哈特的支配政懼。但是,他們卻欠缺武力。


    因此,費沙人一定一方麵對帝國表現出服從的態度,一方麵又迫切地尋求可以補償他們本身不足的勢力。他們可以和楊一黨人共存、互相幫忙。但是,他們也不是那種肯投資在沒有勝算的弱者身上的慈善家,所以要麻痹他們的保身感覺,就得下猛藥。


    因此,如果向費沙人誇示楊獲得戰術上的大勝利,除了皇帝萊因哈特之外,還有其他人也有可能掌握未來的話,費沙人權衡利害的天秤應該會大幅度傾向楊這一邊。


    「使費沙人迷惑的國色天香美女。」


    那就是伊謝爾倫要塞。將伊謝爾倫再奪回,顯禾出反帝國勢力的實力,投資家的荷包自然就會打開了。


    「難道為了這個緣故而攻下伊謝爾倫::嗎?」


    於是,再奪回伊謝爾倫要塞就成為楊集團最重要的課題了。不隻是基於軍事上的目的,為了政治上的效果、為了在經濟上得以殘存,除此之外,做為一個複合以上這些條件的曆史性奇術之不可欠缺的要素,楊都必須奪回伊謝爾倫要塞。而要完成這項工作就必須確保伊謝爾倫回廊的出口艾爾.法西爾,利用費沙的組織力及情報力再度作戰。


    但是,如果允許費沙人以支持者的身分來幹涉工作,造成革命運動本身因為費沙人投機的天性而被操縱的結果的話就沒什麽意思了。事情如果到這個地步就棘手了。


    另一方麵,從萊因哈特的立場來看,在偏遠地帶的伊謝爾倫要塞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石子而已。這並不是萊因哈特豪邁的個性使得他輕視伊謝爾倫要塞,而是對控製了費沙回廊,將大本營遷往費沙的他來說,伊謝爾倫回廊的戰略價值自然就減少了。他雖然把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留在費沙,配備有強力的軍隊,但是在伊謝爾倫方麵,他讓魯茲的兵力四處移動,使回廊呈現空白狀態,結果就證明了楊的洞察是正確的。


    後世當然有曆史學家批評萊因哈特輕視伊謝爾倫回廊,但是生在同一時代的楊威利,其見解大致上是這樣的。


    「燕雀不懂鴻鵠之誌。一枚金幣對億萬富翁而言是算不了什麽,但是卻足以決定窮人的生死。」


    萊因哈特以銀河帝國的專製君主身分已經完全支配一半以上的已知宇宙了,同時他還想征服剩餘的宇宙。而楊則指揮著連根據地都沒有的流亡的「離家出走的兒子」,企圖使民主共和政體存績下去,一有機會的話,他還想把一向媚於羅嚴克拉姆王朝的曆史女神拉到自己的陣營來。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楊都似乎想去完成一件外人看來實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事,而且,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他還大膽地去摸索意氣風發的富翁的口袋。


    就這樣,宇宙曆七九九年一二月九日,楊非正規部隊在艾爾.法西爾星係露臉了。


    事實上,和艾爾.法西爾的獨立革命政府合流並不是楊本人積極的意圖。站在楊的立場來看,充滿熱情、意氣昂揚的艾爾.法西爾的行為倒像是狂飆的族群。但是,統合反帝國的共和主義者的第一步就是政治的先驅者和軍事的實力者聯手共創未來。


    ii


    艾爾.法西爾自治政府的主席法蘭卻斯克.羅姆斯基是一個四o歲的男性,本行是醫生。自古以來,醫生和教師、學生就是革命家的重要供給來源,他們也是遵循傳統的一員。


    羅姆斯基在一一年前,也就是在逃離艾爾.法西爾之際,是楊威利中尉的民間協助者之一,但是楊早把他的名字、容貌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楊甚至連現在的夫人菲列特利加曾受教於他的事情都忘記了,這種小事更不可能在他的記憶□圍之內。


    遠較丈夫擁有井井有條的記憶力,菲列特利加則忘不了羅姆斯基。他曾經不隻一次地幫菲列特利加送她瘦弱的母親去就診,甚至招待她們吃三明治、喝咖啡。至於羅姆斯基也清楚地記得這個有著茶色眼珠的金發少女。醫師出身的革命政治家滿臉笑容地握緊了楊夫人的手,楊威利內心所懼怕的是環列在羅姆斯基四周的報導人牆手上所形成的相機炮列。艾爾.法西爾第二天的電子報紙果然就如預□中的一樣全是楊的特寫標題。


    「楊威利回來了!艾爾.法西爾的奇跡再度顯現!」


    「::就


    是這樣,就因為會這樣才令人計厭。」


    楊抱著頭無奈地說道,事情演變到目前為止,他已經不得不扮演著因他的行動及功績而被確立的虛假形象。從民主國家的英雄到民主革命的英雄、而他不敗的智將名聲,想必也因此而更加被渲染開來了。


    以艾爾.法西爾革命政權的立場來看,楊一黨的參戰不隻意味著軍事力的飛躍強化,同時也意味著自由同盟的最高幹部承認艾爾.法西爾是以民主共和政治的王道為目標的正統政權。他們在欣喜之餘也想將此事活用到最大限度。


    羅姆斯基之所以和新聞界緊密結合,不管是從民主共和政冶的理念來看或者是從革命的情報戰略來看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楊絕對不能把內心的厭惡感公然表現出來。公開是民主共和政治的支柱。如果喜好秘密和非公開,就該參與專製政治,所以楊必須壓抑個人的感情,對著相機、攝影機露出笑臉。


    然而,在盛大的歡迎典禮中,楊隻短短地打了兩杪鍾的招呼。「我是楊威利。請各位多多指教。」似乎期待著楊有一番感動人心的熱烈談話的一萬名參加者都感到很失望,但是這種事情隻要楊將來有任何一點實績表現就可以補償過來的。羅姆斯基低聲地對落座的楊說道。


    「楊提督,我覺得我們必須為新的政府取一個新的名稱才行。」


    「啊,那是當然的事。」


    「所以我想在明天正式發表出來,您覺得「自由同盟正統政府」這個名稱如何?」


    「::」


    楊在精神上動搖了三步。他心想這是個笑話,但是,他更明白對方卻是認真的。羅姆斯基微微不安地看著沒有立即回話的楊。


    「您覺得不好嗎?」


    「話不是這樣說的,不過,不用拘泥於國家的正統性吧?我個人的想法是應該強調這個國家是從零出發的::」


    楊極有保留地如此主張。他也很不喜歡被認為是以武力做為背景。


    「沒錯,第一,正統政府這個名稱的緣由不好。最近不是有所謂的銀河帝國正統政府這個惡例嗎?」


    達斯提.亞典波羅察覺了楊的心境伸出了援手,他的這個說法似乎和羅姆斯基醫師的心理波長起了共鳴。革命家點頭說道,確實是不吉利呀,再想其他的名稱吧!言下之意似乎有些遺憾。


    「請不要這麽失望,楊提督。因為將來一定會出現更高的山峰的。」


    「我知道。」


    楊對亞典波羅這樣低聲回道並不是純粹出於虛應了事。即使有再多的缺點,他也不能摘下這株弱小而沒什麽力量的民主製度的嫩芽。如果再這樣袖手旁觀,整個宇宙一定會被更傑出的、更華麗個性的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所掌握。在這個時候,萊因哈特本身的能力及良心都不是問題。由單一的而且是個人的資質所建立起來的政體,來支配整個宇宙實在不是一件適當的事。


    一小群人揮著各自的狹隘而愚劣的大義名分旗幟互相傷害,遠比被唯一絕對的神之唯一絕對的大義名分所壓逼要來得好。如果將所有的顏色都聚集在一起,就隻會化為單一的黑色,而無秩序的多樣色彩總比單一的無彩色要好。人類的社會沒有被單一的政體統合的必然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楊的這種思考方式不能說沒有對民主共和政體造反的元素在。因為過半數的民主共和主義者都希望宇宙能依自己的思想方式來統合,希望專製政府能消失。


    盡管如此,事情的發展還是極具諷刺性的。當高登巴姆銀河帝國隨著無聲的鳴動而倒下它那衰老的巨體時,與該帝國持續抗衡達兩個半世紀之久的自由同盟,也如同被白蟻蛀蝕般地空洞化了。


    「難道自由同盟曆史性的存在意義並不是在於反專製,而隻是在於反高登巴姆嗎?」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想法,而事情的演變看來似乎也像是這樣,現在更是已幾近確定了,這件事對楊來說是很無情的。他不能接受自冒險進行一萬光年的長途遠征的國父亞雷.海尼森以來的曆史、無數人所蓄積的希望、熱情、理想、野心、喜怒哀樂、長連兩個世紀半的地層竟然隻疊在一個叫魯道夫.馮.必高登巴姆的死□上頭。


    但是,從這層意義看來,那個美貌的霸者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或許也是這樣。他的目標是克服高登巴姆王朝,目前雖然是實現了這個目標,但是,那也隻是把魯道夫的亡靈趕回墳墓底下而已。羅姆斯基不斷地以熱切的口吻說著新國名、國旗、國歌等事情。楊一邊適度地點點頭,一邊思索著過去的黑暗及未來的迷茫::。


    於是,「非正規部隊」就成了「革命預備軍」。奧利比.波布蘭中校事後評論道冬天穿冬天的衣服,夏天穿夏天的衣服,不管穿什麽,內容都沒什麽改變。


    司令官楊威利元帥。參謀長維利伯爾.由希姆.馮.梅爾卡茲一級上將。後方勤務部長亞列克斯.卡介倫中將。政府主席羅姆斯基兼任軍事委員長。楊稍稍覺得安了心,他的上司隻有一個讓他覺得心情特別開朗。


    然而,到達艾爾.法西爾之後又有一個更令他欣喜的消息傳來。那就是和尤裏安.敏茲和奧利比.波布蘭等人的再會合。


    iii


    一二月一一日,前往宇宙港參加了軍民兩用管製係統再編會議的亞典波羅看到了楊的被保護者。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廣大的走廊上流動著的作業服中心的人朝中有一個穿著與場合不太適合的豹皮外套,褐發、褐膚的美女,亞典波羅用視線掃瞄過那個女人之後,浮現了記憶中的亞麻色頭發。


    「尤裏安,喂!那不是-尤裏安嗎?」


    亞麻色頭發的年輕人在確認了聲音的出處之後,充滿了生氣,眼晴閃著光彩。他以夫速而有節奏的步伐走上前,精神奕奕地敬了一個禮。


    「好久不見了,亞典波羅中將。」


    他所搭乘的貨船「親不孝」號才剛剛到達宇宙港,波利斯.寇涅夫船長還在辦公室辦理手續。


    「對了,其他的隨從人員都到哪裏去了?」


    「真壞呀,中將,怎麽這樣說呢?」


    馬遜兩手兩肩都扛著貨物,體積足足有尤裏安的倍數大,就站在後麵等著,再一看奧利比.波布蘭,他在數步之遙的地方和三個二o歲上下的小姐談笑風生。他們交談的片斷輕輕地傳了過來。


    「波布蘭中校!」


    「喲喲!不要在我正高興的時候來打擾嘛!再加一把勁今天晚上應該就可以在雙人床上睡個好覺做個好夢了。」


    被尤裏安一叫,一邊發出不平之聲一邊慢慢走過來的波布蘭隨隨便便地對亞典波羅行了一個禮。亞典波羅本不是那種因為對方這種舉動就會傷害彼此感情的人,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口出諷語。


    「一到目的就很勤快嘛!在各個單位都說服新認識的女人嗎?」


    波布蘭一點害羞的樣子都沒有。


    「所有的人類總數有四oo億人,其中有半數是女人。這半數中又有一半受限於年齡,然後又有半數的女人在容貌方麵不合格,盡管如此,還是有五o億個女人可以成為戀愛的對象。時間不夠,所以連一秒鍾都不能浪費。」


    「女性的知性及性格都不是問題啊?」


    「性格好的女人就文給亞典波羅提督了。性格不好的那一半就由我來接收好了。」


    「中校,你沒有自覺嗎?你的說法聽起來簡直像個老千嘛!」


    「啊,這樣就好了嘛!因為當我們在地球那個陰森森的行星上辛苦的時候,你們在海尼森可是為所欲為哪!」


    「我們可也是很辛苦的。」


    像小孩子一樣高聲辯解之後,亞典波羅發現一旁的尤裏安似乎強忍住笑,於是便故意地改變了話


    題。


    「不管怎樣,你們來得還真是時候。我們也才在兩天前到達這□。」


    尤裏安最初當然是以同盟首都海尼森為第一目標,但是,在他從費沙回廊前往同盟領域的時候聽說了皇帝萊因哈特的再宣戰消息,也知道了楊已經逃離了海尼森,於是,他不得不改變方向。在經過種種的推測之後,尤裏安料想楊或許會企圖再奪回伊謝爾倫要塞,應該會以某種形式和艾爾.法西爾的獨立革命政府取得接觸。


    「途中雖然有過種種事態發生,不過,總算平安到達了。總而言之,能和各位再見麵實在是太好了。」


    尤裏安雖然說得極為簡潔,其實半路上真的是發生了許多事。他們跟著完成討伐地球教任務的帝國軍奧古斯特.沙姆艾爾.瓦列提督前往帝國首都奧丁,參觀了現在改為曆史博物館,正在裝修中的新無憂宮的內部,波布蘭仍然不改其習地和一個前來遊學的黑發女孩拍了紀念照。大前提下,他們是扮演一群頗富好奇心的費沙獨立商人,但是,形式上還是得接受憲兵隊的審訊;從地球教團本部秘密拿到的光碟失竊,花了三天的時間尋找;波布蘭原想和帝國軍軍官的年輕妻子共渡熱情的一夜,不料卻被其夫發現。在瓦列提督善意的安排下,他們好不容易離開了奧丁,但是,在經由費沙進入同盟領域之前,他們卻必須化解足以打來算計的小事件。最後,他們被「黑色槍騎兵」的偵察艇發現了,掌握了波利斯.寇涅夫的掌舵權,於是,他們終於來到了艾爾.法西爾。


    亞典波羅、波布蘭、尤裏安、馬遜等四人搭乘地上車前往楊司令部所在的大樓。由於馬遜的體積龐犬,加上大量的行李,一夥人坐在車□麵根本沒有辦法保持端正的姿勢。波布蘭硬是把身體往坐在駕駛座的亞典波羅的身上擠。


    「可是和同盟政府絕緣可真是下了決心的事哪!這就是所謂的從睡眠中醒過來一樣。」


    亞典波羅或許是覺得他這段話有欠妥當吧?他把臉朝著前方回答波布蘭。


    「好了吧!波布蘭中校,可不要誤解了。因為我們可是憑著一股俠氣及好奇心來進行這場革命戰爭的。」


    「這種事光看你們這些可僧的臉孔就知道了。結果,楊艦隊隻是名字改了而已嘛!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


    到了司令部,四個人好不容易從幾近窒息的狀態中解放出來。黑巨人扛著小山般的行李先住地下室的衣櫥間去,其他三個人則從走廊走向升降機,這時,波布蘭停下了腳步。一個有著「淡紅茶顏色」的豐盈頭發,戴著黑色扁帽的低階少女軍官,以足可與尤裏安匹敵的律動步調走上前來呼叫他,並行了一個禮。慌張的表情變化及敬禮在四個人之間交錯著。尤裏安和亞典波羅先進了升降機,門隨即關了起來。稍稍帶著複雜氣味的氣氛彌漫在一二立方公尺的箱子當中。


    「尤裏安,你認識那個女孩子嗎?」


    「嗯,在塔揚汗基地的時候,波布蘭中校曾為我們介紹過。可是亞典波羅提督,您又是怎麽認識的呢?」


    「唔,說起來,她是熟人的女兒。」


    青年提督用黑色扁帽覆蓋在臉上。他們司令官的老毛病似乎已經傳染給他了。


    「您對卡特蘿捷.馮.克羅歇爾伍長很了解嗎?」


    尤裏安若無其事地追問之下,亞典波羅自己就□了口風了。


    「嗯,就跟你說了吧!她是先寇布中將的女兒。」


    炸彈似乎並沒有發生預期中的爆炸效果。尤裏安眨了三次眼睛,歪著頭凝視著亞典波羅。言語及意思好不容易在他的思考回路中敢得了一致,少年隨即嗤嗤地笑了起來。


    「很抱歉,可是,我實在難以相信先寇布中將會有女兒。」


    更何況竟然會是卡琳,那個叫卡特蘿捷.馮.克羅歇爾的女孩?尤裏安實在難以置信。


    「是啊,連我也都還不能相信哪!可是,你想想看,先寇布中將在你這種年紀的時候就在那方麵屢建奇功了。豈隻一個,就算有成打的私生子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


    「::」


    尤裏安沈默了,他在自己的記憶回廊中搜尋著一幅幅的肖像。姑且不談卡琳那淡紅茶色的頭發及充滿初夏光輝的紫藍色瞳孔,她全身所散發出來的那種熟悉感,難道就是因為她是先寇布的女兒嗎?波布蘭似乎也曾說過卡琳的出生有著一段隱情::。


    「先寇布中將知道這件事嗎?」


    答案是否定的,尤裏安又陷入了沈思。亞典波羅說道:


    「怎麽樣,尤裏安?想不想利用你的關係來促使他們父女相認?」


    「不行啦!因為那個女孩子大概很討厭我。」


    「你做了什麽讓人家討厭的事?」


    「沒什麽,隻不過我總有這種感覺就是了。」


    亞典波羅俯視著少年的臉,但是,他找不出有任何表情可以讓他確信有什麽事情發生。


    「哎,不管怎麽說啦,目前應該把全部的心力投注在伊謝爾倫要塞的攻略上,而不是站在高處看著先寇布的家庭紛爭。」


    升降機的門開了,眼前的視野霍然而開,亞典波羅將兩手的手指頭交握在腦後,抬了抬下巴。


    「來吧!尤裏安,我們那個懶惰的元帥大人就在這□不甘不願地執行他的工作哪!」


    即使是懶惰的元帥閣下也會有瞬間像風速般勤勉地工作的時候。那一天,楊仍然坐在桌子前,活動他那思考的火山脈。他的周圍散亂地堆放著計算及做備忘的紙張。


    「您可真是勤奮哪!要是閣下這一代沒有辦法解決問題,尤裏安那一代可就要辛苦了喲!」


    革命預備軍司令官的副官菲列特利加.g.楊少校咖啡色的眼珠中閃著慧黠的光芒說道。她的丈夫頹喪地歎了一口氣,喝了一口妻子送來的紅茶。


    「努力之後所顯現的進步是很顯著的。」


    他若有所悟地評論道。


    「真是莫大的光榮啊,閣下。」


    微笑著的菲列特利加,瞳孔中映出了丈夫手上拿著杯子站了起來的姿態。她也回過頭來,然後菲列特利加在一瞬間確認了楊的表情從驚訝一變而為喜悅。


    尤裏安.敏茲就站在那□。比離開時長得更高,現在已經儼然是一個年輕人的模樣了。端整的臉上綻放著懷念的情感,承接著來自楊及菲列特利加歡迎的視線。


    「歡迎你回來。」


    楊先開口說道,菲列特利加接著表達了她的歡迎之意。


    「看起來很有精神嘛,尤裏安。」


    「是::我剛剛回來。」


    尤裏安聲音中也含著激烈起伏的律動。


    「好久不見了。閣下,這是與地球教有關的資料記錄。如果能對提督有一點點的幫助,那是我無上的光榮。」


    尤裏安說完即遞上光碟,尤裏安原本想表現出成熟的態度,結果反而使自己顯得更形天真。他心中的不安雖然隻有一點點,但是卻不可謂沒有。他懷疑楊家是不是還有屬於他的位置。楊家新的曆史開幕鍾已經響了,自己是不是隻是一個已經遲了一步的異類分子呢?


    然而這些都隻不過是他杞人憂天的想法。他已經確認自己是楊氏家族這個大拚圖中的一片,他已經被鑲嵌在一個屬於他的地方了。楊家的溫暖、楊艦隊的闊達對尤裏安而言是他人生的記憶中具有最高價值、最令他懷念,同時在時間及空間的環境上具體成形的要素。永遠忘不了這些事物是尤裏安的幸福,但是,日後卻也成為最令他傷心的思古情懷。


    在和亞典波羅及波布蘭一陣歡談之後,楊仍然一如往昔以他們為對象說明作戰方式。為了作戰的整理工作及再檢討,楊不時地詢問尤裏安的意見,對尤裏安而言,再沒有比這個學習戰略戰術


    更好的機會了。


    「看來我們快要回伊謝爾倫了。」


    「如果順利的話,尤裏安。」


    「一定可以成功的。不過,皇帝萊圖哈特可是很喜歡大規模的挾擊包圍作戰哦。」


    「我也喜歡哪!」


    楊的聲音聽來似乎摻雜著苦笑。以戰略家而聞名於世的他如果有著比萊因哈特更多的兵力,他大概也會兵分兩路挾擊敵人吧?如果能把萊因哈特牽製在伊謝爾倫方麵,然後利用其他的軍隊阻斷他的退路的話::。


    即使不能這樣,如果能以一軍確保防禦伊謝爾倫要塞,再利用另一軍從回廊侵入帝國本土,長驅直入帝國首都奧丁加以攻擊的話::。以前在「諸神的黃昏」作戰時,伊謝爾倫回廊有羅嚴塔爾、連列肯普、魯茲的強大軍隊等待著,但是這一次如果能在魯茲出擊之後奪回伊謝爾倫的話,對楊艦隊而言,回廊就成為一片自由之海了。如果皇帝萊因哈特想回帝國本土的話,隻能繞遠路經過費沙回廊,到時若是費沙的恢複獨立派同時蜂湧而起,年輕的征服者就沒有歸路了。然後,楊就可以製服金發的皇帝。


    楊把一隻手放在黑色扁帽上,苦笑著搖搖頭。很遺憾的,首先要使這個空想實體化的時間就不夠了。和費沙的恢複獨立派之間也還沒有取得任何的連係。事實上,這些都是今後所必須麵臨的課題。要把伊謝爾倫要塞重新收回他們的手中,確保和艾爾.法西爾之間,由亞典波羅所命名的「解放回廊」,就必須對費沙的人說「拿出資金來,拿出來不會有什麽損失」。他們得拿出隻能提供不安的保證的支票以獲取最大限度的協助。隻要有半步走錯就變成詐欺了。


    然而,這一次的作戰本身就如同是詐欺的行為。


    楊針對魯茲艦隊從伊謝爾倫要塞出擊的時機及條件做了幾近完美的計算。他不認為同盟軍麵對萊因哈特的再次攻略能有組織性的抵抗行動,所以這些計算必須以分秒為單位以期做到完美。如果他知道比克古元帥和邱吾權上將統合了殘存的兵力向萊因哈特挑戰的話,他應該就會訂定不同的方程式才對。


    「::或許那個時候楊威利第一次麵對了他個人生涯中完全沒有勝算的戰爭吧?」


    許多的曆史學家推測了假定的事態,然而,也有人對楊有極為嚴厲的批評。


    「如果比克古元帥的出擊情報傳到楊那邊的話,他大概就會被迫作極為痛苦的選擇吧?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敬愛的前輩被殺嗎?他能投入沒有任何勝算的戰爭中嗎?他能放棄理智嗎?他能犧牲感情嗎?就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得以專心一意地去完成再奪取伊謝爾倫要塞的藝術課題。楊威利實在是一個很幸福的藝術家。」


    這種評論充滿了檢察官般的欲加之罪的惡意,但是也有一半的說法點出了事實。楊一直認為比克古已經退役在家養老、養病,已經不會再露臉了。所以,在逃離海尼森的時候,他也避免將他將卷入是非中。巴米利恩會戰之後,萊因哈特曾當麵向楊言明不會對比克古做任何處置。對方已經遵照約定這麽做了,將來應該也不會違反約定才對。楊深信這一點。


    當然,結果楊的預測完全與事實背道而馳。


    目前楊一意熱衷於伊謝爾倫再奪取的證據之一,便是他把檢視尤裏安從地球帶回來的光碟工作往後延了。楊的想法是,現在一切以奪取伊謝爾倫要塞為當務之急,其他的事倚都是穩固了戰略上的腳步之後的次要問題。兩手上已經有太多的課題要做,如果再加上重大的事件,即使是聰明如楊的腦細胞也會爆出負荷過重的火花。這樣做絕對不表示他輕視地球教的情報。但是他從尤裏安及奧利比.波布蘭那兒獲得了大致的報告,那些報告者本著熱衷於目前的事業更甚於自己過去的成果卻也是事實。不管是尤裏安或波布蘭,對自己不能參加逃離海尼森的計畫都以極具個性化的表現感到遺憾,他們無法接受自己從回到「懷念我們的家」作戰中被排除出來的事實。


    不管怎麽說,楊受到許多後世軍事學者所讚賞的作戰討厭楊的人認為那根本不是戰術而是奇術,不足為後人借鏡就在這個時候立案了。


    當然,原本楊是打算自己指揮艦隊來「接收」伊謝爾倫要塞的,但是他不留在艾爾.法西爾會讓該地獨立政府感到不高興。有關單位的理由是如果他不在的時候,帝國或同盟發動軍事攻擊,或者反革命派興起武裝行動的話該怎麽辦?楊的答覆是梅爾卡茲提督會留守,結果對方露出了難以隱藏的不安及猜疑的臉色,楊見狀大怒,要不是菲列特利加拉住他,他可能就會一語不發地離開會議室。


    對楊而言最難以忍受的是因為既然梅爾卡茲是來自帝國的亡命者,人們就會忌諱其忠誠及信義。對楊威利個人的過度信賴及對擁有楊的集團的高度警戒心是這個時期艾爾.法西爾獨立政府的人們所顯現出來的特徵,然而,追根究底,他們是害怕事情演變成軍事政權被楊一黨所「篡奪」。


    結果楊總司令官和卡介倫、亞典波羅、布魯姆哈爾特中校、菲列特利加都留在艾爾.法西爾,從後方來統轄指揮整體作戰。前進部隊的總指揮由梅爾卡茲負責,要塞攻略的戰鬥指揮則委交給先寇布。除此之外,林滋上校、舒奈德、波布蘭、巴格達胥以及尤裏安都參加了實戰。楊原本希望把尤裏安留在自己身邊而不要上前線,但是,又不能不顧及當事人的要求。或許這和先前與波利斯.寇涅夫會麵時的交談多多少少有些關係。


    後世人對於楊位於後方指揮控製前線諸將的「軍師」形象印象極為強烈,但事實上,他采用這種形態卻是始於要塞再奪取作戰中。在這之前,楊在自己所策定的每一次作戰中都站在最前線直接指揮,一人身兼戰略構想家及戰術實行家雙職。他尊敬敵手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理由之一是年輕的金發獨裁者經常站在陣頭和敵軍作戰。楊認為越是在上位的人越應該去麵對最大的危險,而他也親身去實行。


    然而,今後事情有了些許的改變了。楊現在被賦與一個不輕的任務。他自己現在還值青年期,將來還有數十年的時間可以指導軍務,但是培育繼他之後的世代卻也是當務之急。由這一層意義來看,他的任務與其指導老練的梅爾卡茲不如轉為監督要來得實際些。除此之外,他也必須讓亞典波羅累積在後方監視整體戰局的經驗。


    iv


    在準備攻略伊謝爾倫、決定人事之前,楊叫來了波利斯.寇涅夫,拜托他和反帝國派的費沙商人交涉、組織,請他們暗地□援助艾爾.法西爾的財政。


    「可是現在艾爾.法西爾政府不管開出什麽支票都有退票的可能。由我來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你要讓費沙人如你所願來行動就必須開出具有相對魅力的條件。」


    波利斯.寇涅夫是這麽說,不過,基本上他是接受了楊的委托。然而,這個男人的毛病就是不隨時隨地投個變化球讓對方接個措手不及是不會甘心的。


    「或者你也可以說這是脅迫的根源。如果帝國支配了整個宇宙,費沙就完了。如果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他們大概也不得不支持你楊威利了。」


    「這樣說怎麽樣?帝國政府□於費沙人的追求利潤所造成的弊害,打算將所有的產業國營化並公平地分配財富以打破生產方式的獨占現況。」


    「如果這是事實那可不得了了。不過,這究竟是不是事實呢?」


    「或許會成為事實。皇帝討厭獨占財富。帝國的大貴族們現在獲得了什麽報應?」


    「你大概也不會喜歡獨估吧::」


    瞬間,寇涅夫苦笑道。


    「哎,反正要吵架也要有個強大的對手才有意思。不過,我還是有些疑問。」


    波利斯.寇涅夫隻把


    紅茶的茶杯拿在手上,並沒有送往嘴邊。


    「我想趁這個時候問問你,你真的想打倒皇帝萊因哈特嗎?」


    波利斯.寇涅夫的臉上帶著幾乎可以嚴格來形容的認真表情問道。


    「皇帝萊因哈特現在在施政方麵既沒有失誤,他的武力及氣勢又足以統合全宇宙。你能保證打倒他之後,時代會變得更好嗎?楊」


    「沒有。」


    事實上,楊一直在思索一個不打倒萊因哈特又能守住民主製度的辦法,可是,他還沒有想出可以形之於表麵的策略。


    「你還真老實。哪,現在姑且不說這個了,還有另外一件事。不管你再怎麽努力,衰敗過的民主共和製度不一定就會健康地再複活。就算把費沙卷進去了,也許反而把最後的依靠都給毀了。或許最後什麽都沒用了,難道這樣也好嗎?」


    「或許吧!」


    楊口中含了一口已經冰冷的紅茶。


    「::但是,總不能因為說都沒有用就連種子都不撤吧,這樣一來,連草也長不出來了。我們也不會因為吃了東西還是會肚子餓就不吃飯了吧?是不是,波利斯」


    波利斯.寇涅夫輕輕地咋了咋舌。


    「這個比喻真是無聊,不過,倒是沒錯。」


    「自從舊銀河聯邦被魯道夫.馮.高登巴姆篡奪而滅亡之後,到出現亞雷.海尼森為止整整經過兩世紀。民主共和政治的根一旦被挖起,要再次複活恐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反正不管是經過幾個世代的東西,最好能多多少少減輕下一世代的負擔。」


    「你所謂的下一代,就譬如是尤裏安?」


    「尤裏安的確也是其中一個。」


    「尤裏安的素質很高。這幾個月和他一起旅行下來,我有很深刻的體會。」


    寇涅夫嘲諷地斜睨著露出喜悅表情的楊。


    「可是楊,尤裏安再怎麽會唱歌,現在,他也隻是在你手上的小舞台上獻藝而已。你應該也知道吧?」


    楊看來並不想回答,波利斯.寇涅夫於是嘴碰也不碰地把紅茶的茶杯放回杯盤,交抱著雙手。


    「太忠於老師的弟子是無法淩駕師父之上的。如果這種情形再繼續下去,尤裏安隻不過是你的縮小再製品罷了。光是這樣也很不得了的,不過::」


    對寇涅夫這種近似評論家的論調,楊心中稍感不快。即使已經很了解朋友的性格,但是,有時候還是會影響到彼此的感情的。因為他確實戳到了楊的痛處。


    「尤裏安的素質遠在我之上。你不用擔心。」


    「那麽我問你,你是跟什麽樣的老師學習的?不隻是你,連皇帝萊因哈特都是自己培育自己的。即使尤裏安素質遠在你之上,你很有可能有些方麵沒有辦法培育他。事實上,我注意到一件事。」


    波利斯.寇涅夫的上半身模模糊糊地映在紅茶水麵上,他用指尖抓著下巴。


    尤裏安自己並沒有想要先行解析在地球拿到的光碟。他隻想到要原封不動地送到楊的手中,把判斷和分析的工作委任給楊。以忠誠心的表現來看,這是無可置疑的行為,但是他應該是自己先行看過之後再交出來的。如此一來,就算光碟丟了,他自己本身就可以成為一個活生生的資料,在情報量上就可以違駕上位者,自己本身的存在價值就得以獲得確認了。


    「尤裏安應該有一點反叛心才對。因為反叛的意圖就是獨立自主的根源。」


    「說得好,你跟他這麽說過了嗎?」


    「能說嗎?這麽難為情的事。」


    波利斯.寇涅夫答應盡力而為然後離開楊的地方之後,楊把兩腳抬到桌麵上去,把黑色扁帽蓋在臉上。不全然是因為波利斯.寇涅夫的關係,不過他就是覺得非常疲倦。大致上說來,和費沙商人秘密聯手不應該由他來推動,而應該由艾爾.法西爾的政府去做才對。


    楊當時的政治態勢成了後世眾多議論的對象。譬如後來就有以下這樣的文章出現。


    「楊威利最後不得不從製度中去求取懷抱政治忠誠心的對象。他不得不從民主共和政治中去追求。而製度終究是一種形式。雖然知道在非常時期必須有非常的手段及非常的才氣,但是,他終究不想讓自己坐上革命政權的寶座是因為他一直深信由人民支配的民主共和政治的製度。事實上,艾爾.法西爾的革命政權是因為楊威利一黨的軍事力及人力資源才得以成立的,所以就算楊站上頂端也不該有人會加以責難的。」


    「::最不幸的事實是在這個時候存在著比楊更具有居於上位的個性,但又不能成為楊的政治忠誠心的對象的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楊對獨裁者或者說是身為專政者的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有著極高的評價。不管在才鋅或器量方麵都一樣。而且,他個人又極敬愛萊因哈特。就因為他卓絕的資質,才使得他成為民主共和製度的最大敵手。萊因哈特的資質在民主共和製度嚴格的限製下絕對無法充分發揮的。他那無以比擬的天才隻適合在專製政治中發揚光大。」


    「::楊很清楚這件事。所以他自己就不能跨出民主共和製度的□圍之外。當他以「非常時期」為藉口,超越製度的□圍,以政治.軍事兩方麵的獨裁者自居時,宇宙就隻成為專政者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和獨裁者楊威利對立的場所了。如果他們的對立會引起流血的話,倒不如把一切都獻給萊因哈特還來得好些。這是楊的想法。流血、用策略,所要守住的就是民主共和政治的製度。」


    「::批評楊的這種思考方式為一種僵硬的形式論的見解應該是可以成立的。重要的不是製度而是精神,楊太拘泥於外在形式而放棄自己守住內在實質意義的責任。但是,楊身為一個曆史的學徒應該知道許多毒辣的獨裁者徹底發揮了這種論法。他知道大半的獨裁者都是在眾人的期盼下出現的,支撐他們的不是製度,而是對個人的政治忠誠心。他更知道他的部下們的忠誠心與其說是針對民主共和製度,不如說往往是針對他個人的因此,他就是不能爬上預端。他很清楚,最強的武力和最高的人望無秩序的結合,對民主共和製度而言是危險的病根。他比誰都怕處於權力集中的場合中的自己。誰有權利說他這種心態是懦弱呢?::」


    這篇極盡全力想維持公正性的文章是出自尤裏安之手。雖然是一篇兼顧情理的文章,但是,如果讓波利斯.寇涅夫看的話,或許會評斷文中缺少「反叛性」;如果讓楊個人來看,他一定是搔著頭左右回顧。不管怎麽說,這個時期看來似乎特別遊手好□的楊威利的確是有著許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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