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也看向我,但是她明顯就是開心的,連聲音都輕快了許多:“這年頭的賤女人,真是人比狗賤,讓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居然還敢說自己是五爺的人,露餡了吧。”


    我張了張唇,如果是我以前的脾氣,我肯定要跟她吵起來。


    但是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了,隻覺得鼻尖泛酸,眼眶微熱。


    居然莫名的想哭,覺得自己很委屈。


    張夫人伸手就推了我一把,我本來就站的不穩,她這個手勁我連穩住都沒辦法,直接摔到了地上。


    五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我心裏有些難受,解釋道:“五爺,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眼圈熱了一圈又一圈,說話的時候嗓子都在抖,我不是沒有想過五爺會袖手旁觀,但最起碼從以前有過交集的情誼上來說,他至少應該承認我被養的事實,我並不想借助他的身份地位去享受任何的榮華富貴,也不需要別人對我卑躬屈膝,畢恭畢敬,但至少不讓讓我收到這個繁華城市的貶斥與踐踏。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他卻仿如旁觀者,不動分毫。


    我越發的覺得,自己以前對他的那點粗淺的認知都是錯的,我拿尊嚴賺錢,在這個潛規則的世界裏,從事著不光彩的職業,有錢人眼巴巴的盯著我的軀體,甜言蜜語不絕於耳,倘若這層見不得光的關係,公諸於世,我相信大多人的反應都會靜觀其變,選擇明哲保身,畢竟我是小姐,所以注定是世俗陋見的犧牲品。


    這是人性善良美好包裹下的真實的醜陋,充滿了扭曲與虛榮。


    我很想嚎啕大哭,哭訴這個世界的不公,泯唉自己無法扭轉的悲哀,可是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我最後的尊嚴,我咬著牙,紅著眼,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五爺。


    我不怨恨他沒有承認我這塊汙點,可我真的期望他能看在之前的情份上,別讓我在那些翹首以望看熱鬧的人麵前丟進心中最後一絲期望。


    五爺居高臨下淡淡的蔑了我一眼,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仿佛我的悲催,根本不足以撼動他毫厘。


    見五爺不說話,張夫人便確定我不是五爺的人,得寸進尺直接伸手抓住了我的頭發,強迫性的讓我抬起頭來,凶神惡煞的繃著臉,冷笑道:“賤女人!牛皮吹破了吧?真是不知死活,老娘今天就是弄死你,五爺都不會多說一句!”


    張夫人說完就扯著我的頭發,把我的頭往牆上撞去。


    我驚呼一身,急忙閉上眼睛,已經做好頭破血流的準備了。


    但是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隻是聞到了一陣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像是直擊肺腑一般,我猛然睜開眼睛。


    “張太太。”五爺沒有看我,一雙淩厲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張太太,漫不經心的挑了挑挑眉,低沉的聲音讓讓捉摸不透:“我什麽時候說過,她不是我的人了?”


    我的眼淚猝不及防的落了滑過臉龐,顫抖著聲線:“五爺……”


    五爺這才看向我,那雙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眸閃過了異樣的神色。


    張夫人聽到這句話,立馬鬆開了我,不敢置信的看向五爺,惶恐不安的訕笑道,眼神在我跟五爺之間穿梭:“五……五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這丫頭,難道?”


    “字麵上的意思。”他惜字如金,好看的眉眼間都是不耐煩與嫌棄:“還不明白?”


    他蹲下,在張夫人驚慌失措的眼神中,將捆我的繩子叭的一聲拽斷了,我不知道那是多大的力氣,可我卻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內斂的戾氣。


    我有點恍惚,剛剛對他的怨責此刻化成忐忑。


    我卑賤的存在,在某些程度上,讓他受到了不必要的麻煩與緋聞,這讓我心驚膽戰起來。


    我重獲自由,他伸手過來抱我,我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有些害怕與不解,我剛剛摔倒了好幾跤,身上全是泥濘與灰塵,摔破的傷口流出來的血黏著衣服都凝結了,灰頭土臉的樣子就像馬路上任何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乞丐……而且比起世俗的汙穢,我骨子裏更髒,他對我意外的憐憫,讓我開始擔憂自己的身份會不會讓他難堪。


    我縮著身子,被他抱在懷裏,剛硬的臂彎讓我感眼眶再次濕潤。


    這時我才發現,比起銀行裏冰冷的數字跟客人花樣百出的海誓山盟,我有時候真的隻是需要一個不介意世俗眼光的懷抱與氣度。


    張夫人看到五爺抱起我,瞬間就懵逼了,張大了嘴看著我和五爺,愚蠢的頭腦讓她此刻才知道,自己闖下彌天大禍,我早就想過這幅表情會在她臉上顯示,隻是沒預料到會來的這麽突然與詭異。


    五爺用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我立即一僵,反射性的抬頭看著他。


    剛毅的下巴,一雙薄唇抿著。


    真薄,聽說這樣的男人最薄情……


    “別怕,有我在。”他的聲音尤其溫柔,像是帶著無盡的繾綣深情,簡單的五個字帶給我的卻不是浪漫的感動,而是天翻地覆的震撼。


    他從不喜歡麻煩的女人,雖然他有能力擺平一切,可他不允許女人惹是生非,不管是有意無意,還是間接直接,所以我摸不著他此刻的清楚,不敢盲目享受他此刻的溫情。


    “五爺,該不會……”


    張夫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頓時就蔫了,惶恐不安的擰巴雙手,與剛剛的氣勢淩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難道沒有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冰冷的疑問,越平靜越讓人肝顫,像是一隻凶猛的獅子,在冷冷的宣誓自己的主權一般。


    我瞬間抬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抱著我的五爺,而站在對麵的張夫人已經驚訝的口裏可以塞下一顆雞蛋了。


    “五爺,這,我這,她真的是您的人?”張夫人還是不敢相信,傻不拉幾的又重複了一次。


    五爺沒有說,隻是微眯起眼眸,散發出清冷的光芒。


    張夫人瞬間就慌了,肥碩的身子在哆嗦,臉色一下子變得死氣沉沉:“說是說了……可是!五爺,我真不知道啊,我以為是她騙我的。”張夫人伸出手就指我,此時此刻,仍舊揪著我不放。“都怪這個賤女人,她跟了五爺,還跟我們家那個糾纏不清,所以我才會……才會……不相信她的。”


    這髒水潑的倒是好。


    “我沒有!”我立即出聲反駁,手下下意識的就抓住了五爺的手臂。不知道為什麽,我怕五爺會相信她說的話。


    五爺低下眼眸看向我,眼底暗潮湧動。


    “我真的沒有跟張老板糾纏,是他纏著我的。”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迫不及待的要跟他解釋,因為情緒激動,氣息都有些紊亂,我下意識的在意他的一言一行,甚至內心對我的任何細節的認知。


    “這麽緊張幹什麽?”


    他忽而笑了,冷漠中透著妖治與寵溺,仿佛很滿意我的窘迫與急切,讓我憋足了勁想要解釋的欲望瞬間漲紅了小臉,清澈的大眼睛轉動,有些茫然與錯愕。


    他就像冰,一覽無餘,卻深不可測。


    張夫人小心翼翼的看著五爺,整個人抖的像篩子:“我根本不知道這小丫頭這麽大來頭,五爺……五爺,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隻是……”


    張夫人結結巴巴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五爺不耐煩的蹙眉:“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瓜葛。”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後,繼續說道:“但是,我要你跟倩倩道歉。”


    “道歉?”張夫人提高了聲量,像是不確定五爺說了什麽一樣。


    五爺漫不經心的撇了她一眼,張夫人被嚇的一顫,立馬雙腿一軟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坐在地上。


    “那人不是張夫人嗎?”玻璃窗外,很多因為看好戲而不工作的員工,紛紛驚呼出聲。


    “是啊,瞧她平時那囂張那樣。沒想到也有今天啊!”有人幸災樂禍。


    “是嗎?是嗎?我看看!”還有人爭先恐後。


    “那個女人到底什麽來頭啊,你看看,五爺居然還抱著她。”另外幾個秘書打扮的小美眉關注的點就截然不同了,投注在我身上的視線,好奇中暗雜嫉妒。


    “聽說是小姐,瞧那狐媚樣,手段真高明,暗地裏勾引五爺就算了,居然還串通張夫人,跑到公司演這麽一出戲上位,手段真是高明啊。”嚼舌根的女人,大有幾分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意思。


    我不禁好笑,我一沒那麽深沉的城府,二沒那麽大的權勢讓張夫人客串今天的戲碼,我才是整個事件的受害者,怎麽變成了她們口中的大贏家。


    隻是……


    這麽一鬧,估計五爺找小姐的事情,將會天下皆知,我已經可以想象到第二天的報紙頭條將會刊登出,富豪與小姐之間的愛情故事之內的勁爆消息了……


    我心裏一時間五味陳雜,得到五爺幫助之後,開始有些納悶他為何要當眾承認我這個蹩腳的角色。


    “送張太太出去。”五爺麵無表情的吩咐阿凱。


    站在門口觀看已久的阿凱,直接走了進來,俯身就朝張夫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張夫人的臉色就更白了。


    “五爺,咱們不能這樣啊。這不都是一場誤會嗎。”張夫人害怕極了,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企圖搬出舊情:““五爺,我們家老張怎麽說都跟您在生意上有合作,這一次的事,我也承認是我不對,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嘛,您消消氣,別跟我這個婦道人家一般見識。我好歹也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長夫人,您怎麽能讓我跟她道歉尼!”


    五爺不為所動,冷笑道:“可我並不覺得這是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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