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被看的坐立難安,臉色比原先白了幾分。


    五爺修長的大手放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動作緩慢又扣人心弦。


    五爺抬眸看著他,那是一種非常冷漠不帶任何情感波動的眼神,平靜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裏被凍結的湖麵,沒有了往日裏的波瀾壯闊,有的隻是冒著冷氣的寒煙。


    阿凱不傻,見五爺這個樣子,眼裏閃動著詫異與疑惑的光芒,試探性的叫了幾句:“五……五爺……”


    他緩緩抬眸,用一種飽含深意的眼神看著他,沒有那麽多抒情的指責與抱怨,直接切入正題:“是不是跟了我,哪裏委屈你了?還是我平時對你照顧不佳?在工資上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可以告訴我,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欺騙。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我可以接受的解釋。”


    五爺的話剛勁有力,就像是一個棒頭狠狠的敲在阿凱身上。


    阿凱被驚的,猛地抬眼看五爺,眼眸一縮,下意識的要推脫,故作輕鬆的說道:“我沒有,五爺,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有誰跟你說什麽?你可別聽信那些以訛傳訛的謠言啊。”


    五爺沒有回複他,而是直接對我說:“倩倩,你把我樓上的筆記本拿來。”


    阿凱不到黃河心不死,五爺就助他一臂之力,讓阿凱沒有辯駁的機會,我得了命令,朝二樓走過去,阿凱跟了五爺這麽久,他應該明白五爺的秉性才對,他不管做什麽,沒有絕對的把握根本不會輕易出手,能讓他把窗戶紙捅破,那就證明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阿凱繼續狡辯,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


    徒勞並失去了最後表現的機會。


    我一步步的朝台階往上走,故意走的很慢,我在等,等他幡然悔悟的那一刻。


    我走到一半的時候,阿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倩倩,你不用去了。”


    他在五爺冷冽的眼神凝視下,漸漸丟盔棄甲,知道我們對事情了如指掌的時候,阿凱就徹底崩潰了,我轉過身子,阿凱臉色十分蒼白,一半大約是被五爺給嚇的,另外一半是徹底放棄了抵抗麵如死灰了。


    我握著扶手的手緊了緊,我一直希望阿凱能跟我們坦白,但真正等他鬆懈要交代時,我的心又像是人緊緊的抓住,連每一次呼吸都十分困難,渾身似乎透著一股寒氣。我緩緩朝桌子走過去,坐在五爺身邊,阿凱就坐在我跟五爺對麵的中間位置,他沒了剛剛進來時的懶散,雙手不安的擰在一起。


    “五爺……”阿凱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臉憋的通紅,眼睛都不知道看哪比較合適。


    五爺就深吸了一口氣,將剛剛係的領帶左右拽了拽:“直接說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吧。”


    五爺拿出審犯人的氣勢,阿凱雙手蜷縮起來,嘴唇抖了抖:“我這幾年開始炒股,剛剛開始賺了不少,不過後來全虧進去了,你知道我在北京偏遠的郊區有個小房子吧,為了還債,我把那個都賣了,就算是這樣,我欠下一比巨額高利貸,我當時跟你借過幾回錢,不過那些錢隻是冰山一角,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想要麵子,所以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像你求助了,但沒有經濟來源又不行……”


    阿凱扶額,頓了頓繼續說道:“剛剛開始的時候,我是接一點小錢,有些老板想討好你,談合作上的事情,我就會收一筆錢當做介紹費,然後將你的行蹤告訴他們,那些老板會假裝偶遇,然後乘機跟你談生意,慢慢到後來,你開始不喜歡跟小公司合作,我就沒賺這樣的錢了,其實這幾年,我已經東湊西湊的攢的差不多了,還有一點尾款,我可以慢慢還,我一直是這麽以為的,但高利貸的老板出爾反爾,將給錢的時間推前了,這個時候張芝剛好出現,她需要在你身邊安插一個眼線,而我則是最好的入選了,當時他給我開出的價格還可以……所以我……”


    五爺勾起嘴角,冷笑道;“你業務還真是多,看來我讓你當助理跟司機,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五爺這番冷嘲熱諷的話,讓人聽著不是很舒服,但他此刻的心情,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五爺……”阿凱眼裏彌漫著痛苦:“雖然我一直利用你的信息去交易,但我對你永遠都是最忠誠的,我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把你當成一個大哥,一個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信任跟依靠……


    這兩個詞匯,出現在現在這個場合,實在是有些可笑,但我一點都笑不出來,隻覺得人生有時候讓人覺得好累,不管多親密的人,都會因為一些利益的原因而風道揚鑣。


    “你如果缺錢,可以直接跟我說,完全沒必要去做這些小把戲。”五爺似乎對阿凱的背叛耿耿於懷,訓斥了幾句後說道:“倩倩現在跟張芝的版權爭奪戰,現在已經有了物證,我希望你可以當人證,到時候幫倩倩拿下那個案子。”


    物證就是電腦裏的視頻跟通話記錄,隻要阿凱肯幫我,那我就贏定了……


    我是清白的,不管對手是誰,我都希望這是一次公平的決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人冤枉是小偷。


    阿凱有些為難的看了看五爺,沉思了一會,似乎做出很大決定,抬眸對我說道:“倩倩,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的錯,其實我心裏一直都很愧疚,如果你肯給我這個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幫你的。”


    幫我?


    阿凱說的話,讓我瞬間有些恍惚。


    張芝之所以現在這麽囂張,敢明目張膽的誣陷我,就是因為有阿凱的包庇,一旦整件事情暴露。張芝就會從一開始被抄的無辜,下降到不擇手段陷害別人的壞女人。


    天堂跟地獄,似乎隻在瞬間。


    “你打算怎麽幫我?當眾揭穿嗎?”我蹙著眉頭看他。


    阿凱一聽到我說這個,頓時為難起來:“這個……”


    他推辭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五爺冷冰冰的打斷:“怎麽?事情都走到現在這一步了,你還打算跟張芝統一戰線嗎?你這一次包庇了她,下一次她就會繼續興風作浪,到時候不知道會惹出什麽禍端。”


    “不是,我的意思並不說不幫,而是這個牽扯麵積太廣,岑少也在其中……”阿凱的話就像一顆深水炸彈一樣,在偌大的客廳裏炸開,自從上次新區的案子他沒搶到手之後,岑少就去國外了,我聽說他最近才剛剛回來,怎麽會跟他扯上關係?


    這句話,讓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詭異與凝重,我覺得我不理解男人,特別是像五爺還有岑少這種心思縝密,又城府很深的男人,他們做一件事情,為了達到最好的目標,往往會精心鋪墊很久,久到讓你無法設想到底是從哪件事情開始的,細到甚至一個抽煙跟眨眼的動作都飽含深意,以前嵐姐總說,這樣的男人有魅力,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光芒隻要看一眼就忘不掉,並告訴我,我能跟五爺,那是天大的福氣,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可這樣的男人,往往會讓你覺得摸不著,明明就在身邊,觸手可及,但又遙不可及。


    五爺峰眉緊鎖,聲音聽不出喜怒,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岑少最近不是跟一個大明星走的很近嗎?”


    大明星……


    應該說的是淩夢潔吧。


    我想了那天在手機上看到的新聞,岑少跟淩夢潔笑的一臉甜蜜。美得就像是任何韓劇裏的動情畫麵,可以輕易的讓人對愛情充滿憧憬,我不知道兩人是怎麽認識的,但就目前來看,兩人關係很不一般,我曾旁敲側擊的問過杜峰幾次,他也大方的承認了,雖然細節不願意袒露,但至少事實如此。


    “也說不上是走的特別近,隻能說平時交流要多一點吧,我不知道岑少到底是什麽心思,他跟張芝的關係也非常緊密。”阿凱調整措辭,繼續說道:“他之前找過我很多次,讓我把商業機密泄露給他,他給了我很高的價格,但我沒有給他,五爺,我雖然對不起你,但我心裏還是有一把尺子的……”


    他畢竟跟了五爺這麽多年,多多少少會有些感情,不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陷五爺與水深火熱之中,一旦超過了他的接收範圍,阿凱便不會再繼續合作,他就是保持這樣的心理,所以蟄伏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被發掘出來,這是阿凱最精明也是最善意的一麵,但凡他有半點逾越的行為,必然會被五爺揪出來,到時候就不會是難堪這麽簡單了。


    五爺如果一門心思的想要對付什麽人,不用特別的大費周章,隻要動動手指頭,往往就可以讓對手萬劫不複,所以他一直能傲立在晦暗的商界之上,沒有人敢用自己的前途去冒險比試,任何一個不恰當的行為,都會成為厄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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