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生意人,做事講究章法,那些上不了台麵的事情,自然不會搬出來說,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穿金戴銀的大闊佬,表麵上風光無限,要什麽有什麽,但他們那些厚實的家產跟公司,如果不玩點虛的,不可能會如今這麽大場麵。


    岑少跟五爺不同,每個人在處理工作上,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法子,隻不過五爺更加講究道義,岑少卻不擇手段一點,他把我專門挑出來說,事情的層麵就又提升了幾個檔次,他表麵上是警告五爺,實際上卻是拿我來威脅他。


    五爺聽了這話,臉上沒有多大的起伏,但手臂的青筋卻在皮膚下隆起,看起來像是地圖上層次不齊鐵道線,岑少身上衣服的褶皺也越來越多,五爺的冷冷的打量著他:“自從新區案後,你就對我不滿,看來這段時間你在國外也沒想通,反而走進了死胡同,如果你因為這件事情而怨我,那你不如想想為什麽會失敗,而不是利用倩倩來對付我。”


    岑少被說得臉色發青,新區案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敗筆,我之前挺嵐姐說起過,這個開發案起先是由岑少承包的,他從事旅遊開發,政府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準備合作,當時所謂的土地競爭,不過是政府為了產業開發做宣傳而已,但五爺出現的太突然了,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新區案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岑少嘴角的鴨子飛了,他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五爺。


    他似乎想到之前的事情,身子變得有力,一拳朝五爺的肩頭飛過去,兩人廝打在一起,毫無招式可言,但動作迅猛有力,我急的沒辦法,在他們四周走動,尋找合適的機會拉架,淩夢潔是完全看傻了。


    目光呆滯,手還保持著整理裙擺的動作,整個人像是被暫停的木偶,我衝她吼:“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過來幫忙。”


    淩夢潔這時才回過神來,我們兩人抓著他們,大約是因為怕誤傷到我肚子裏的孩子,岑少跟五爺動作慢了下來,五爺放開揪住岑少衣服的手,呼吸有些淩亂,但臉上沒有傷,反觀岑少的情況就不客觀了,胸口的襯衫全是褶皺,最上方的兩粒已經不翼而飛,左邊的嘴角有些淤青,他總是保持著溫文儒雅,風輕雲淡的形象,我還是都一次見他這麽狼狽不堪。


    淩夢潔複雜的看了一眼五爺,然後查看岑少的傷勢,聲音有點抖:“你怎麽樣?”


    “死不了。”岑少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上,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條細長的紅線,他舌頭在口腔裏掃動,我可以看到臉腮有凸起的點在移動,他推開淩夢潔,握住西服拽拽了拽,就算是這種兵戎相見的場麵,他依舊要保持高雅的外表:“看來我以後要報一個跆拳道班了,不然遇到這種情況,靠蠻力總是有點太吃虧了。”


    “做生意靠的是腦子,而不是武力,與其花時間去學那些業餘項目,不如把時間跟精力放在怎麽提高在自身修為上,別等到要用的時候,就開始耍小手段。”五爺並沒有心情跟開玩笑,說話的時候臉色陰沉。


    岑少劇烈的喘息著,嘴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你們薑家是家族企業,在北京根深蒂固,勢力範圍跟經營時間為你接手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正因為如此,你才可以在商業上越做越大,我不否認你的實力,但如果沒有這樣的背景,你可能還不如我,所以不要在我麵前擺出一副強者的氣勢,咱們半斤八兩,彼此彼此罷了。”


    五爺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語氣變得十分泠然:“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至少我做生意,不會在對方家屬上做文章,這是我們撇開背景之外,實質上的區別。”


    五爺片刻的功夫,呼吸已經變得平和,他會點柔術,我曾在薑家看到過幾本關於這方麵的書籍,我當時來了興趣,問過幾個女仆,她們告訴我,五爺有個在日本教柔術的朋友,但兩人關係不是特別的融洽,那位脾氣實在火爆,總是三句話聊不到就吵起來,但隔三差五會來蹭飯吃,五爺沒說同意卻也沒拒絕,所以每次過來,大家都好吃好喝的供著。


    她們說兩人關係不好,但我的觀點卻不同。


    關係不好的人,統一的特點就是相敬如賓,而像他們這樣不拐彎抹角的人,大約是真的關係很融洽,已經好到不需要估計對方的感受了。


    五爺伸手拍了拍肩頭的白色牆灰,連眼皮都沒抬,仿佛沒聽見似得。


    我走過來幫他,這裏的牆麵大約是偷工減料了,五爺整個後背全是白色的粉末,我拍了幾下,空氣中湧起大片灰塵,我吸進去開始咳嗽,肺部感覺癢癢的,咳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本來忍著,後麵就忍不住了,五爺察覺到我的異常,握住我拍打的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後,將衣服脫下來扔在地上,動作十分瀟灑帥氣,衣服墜在地上,胸口的鐵製花紋跟地麵接觸,發出清脆的響聲。


    淩夢潔一直提岑少順氣,動作溫柔又快速,我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但她看五爺的眼神比看岑少要柔和許多,她掃了一眼地上的衣服,視線暗淡了些。


    五爺因為剛剛的打鬥,身上開始滲出細汗,他抬高左手,解開襯衣袖口的紐扣,額頭跟後頸看起來有些濕潤,我一直在咳,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沒完沒了的,咳的胸口發悶,氣喉似乎幹巴巴的,我實在不願意在這種場合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五爺麵露憂色。


    我搖了搖頭:“隻是被嗆到了,等會估計就好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牽著我的手朝大門口走去:“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你臉色很差。”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手是冰冷的。


    我們快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就聽見岑少衝著我們身後說道:“今天這可是市長千金的生日宴,這麽好的拉攏機會,你打算放棄?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市長千金?就是剛剛站在五爺身邊的小孩嗎?粉雕玉琢的十分討人喜歡,難怪這裏的建築物都是模仿童話城堡建築的,市長大人應該很喜歡那孩子吧,我聽人說市長今年有五十歲了,老來得子,當然寶貝的緊,今天這麽正式的大擺筵席,北京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都會出現,這是絕佳的機會,五爺之所以來大約就是因為這個……


    宴會都快開始了,現在走著實惋惜。


    我不動聲色的拽了拽他的手,他知道我有話要說,身子微微傾過來,我問:“我們現在就走了,這樣豈不是便宜岑少嗎?”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連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外行都看的出來,五爺肯定心知肚明。


    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弧度越綻越大:“你不了解這次宴會的性質,為什麽篤定他會得便宜?”


    “這是直覺,女人的直覺。”我說不上個所以然,隻能拿出歪理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而且那個孩子,似乎很喜歡你,你如果不去的話,她肯定會失望的。”


    不管大人們是如何明爭暗鬥,小孩子總是最單純無害的。


    “醫院就在旁邊,走幾步就到,等會再回來也不遲。”他固執的堅持,我隻好跟著他去了,醫院確實很近,負責我的醫生是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胖女人,她簡單詢問了我一些基本情況後說孩子很健康,讓我以後多注意飲食跟心情等。


    我拿著手裏的單子,鬆了一口氣,其實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數,但五爺畢竟是男人,他在這塊什麽都不懂,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很緊張,不過他能這樣就證明每把我跟岑少的是太放在心裏,這麽一想,我感覺心情平靜了許多。


    我們去的時候,舞會已經開始了,因為主角是小孩,大家為了遷就她,都換上了卡通服裝,她被人抱著,見到我們進來,她衝抱著她的女人說了幾句,然後朝五爺跑了過來,奶聲奶氣的投訴:“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五爺捏著她的小鼻子,輕笑道:“答應你的事情,我肯定會做到的。”


    她咯咯的笑起來,然後盯著我看:“這個大姐姐是誰?”


    她一定都不怕人,烏溜溜的眼神就像是兩顆黑珍珠一樣,我看著她不禁開始幻想自己如果生出一個女兒的話,會不會跟她一樣可愛,這麽一想,心裏染上暖意,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溫和。


    五爺抱著孩子,側著身子看我,嘴角洋溢著毫無保留的弧度,對孩子介紹道:“她是我的老婆。”


    小孩一聽不高興了,臉色耷拉下來,眼裏閃爍著淚光,表情轉變的讓人應接不暇,嘟著小嘴:“你騙人,我才是,我才是你的老婆。”


    我啞然失笑:“你知道老婆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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