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鵬到京城後,錢文俊明顯出去的次數多了些。


    其實認真說來,錢文俊那麽多年積下的人脈,也隻有錢大鵬能夠全部用得上。


    像周潤澤他們如今剛入官場,人脈什麽得也隻當靠山用,想要轉化成官品實力,就有些好高騖遠不現實了。


    不過,錢大鵬能更進一步也是好的。


    畢竟他是周潤澤的大師兄,天然親近,今後如果能入閣那就更好了。


    “也不是沒有機會。”回到房間後,周潤澤沉吟想到。


    其實陳周隻要太上皇死了,許多問題就好辦了,不說別的,就說從科舉的考題來看,當今皇上還是想有一番作為的。


    周潤澤隻見過幾次皇帝,也沒有說過話,不知道他的魄力如何,如果他果真有恒心和毅力,支持變法,說不定還真能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原因很簡單,如今雖然貪官汙吏當道,但想要有所作為的官員大有人在,諸多有誌之士都憋的快要吐血了。


    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最是讓人難受。


    想到這裏,周潤澤皺了皺眉,沉吟一會兒,暗道:“就算太上皇死了,朝廷也不會平靜下來,或許還會有更大的風波出現也說不定。”


    人一旦憋久了,再放開膀子加油做事的時候,就有可能失控,大夥兒都想有所作為,但涉及到利益之時,誰又不會為自己考慮?


    “哎!看來我是要外放比較好,一來鍛煉能力,二來也可能趁機組建自己的勢力,最好……能掌握一些軍隊。”周潤澤心道。


    在任何時代,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都有些地氣不足。


    尤其是古代這種天子一句話,就能讓人家破人滅的時代。


    如今的周潤澤雖談不上家大業大,卻也要為今後可能出現的危險未雨綢繆,假如今後真碰上要砍他腦袋的事情,那他也不介意造個反什麽的。


    畢竟,他雖說有忠國之情,卻沒有忠君之心,讓他在一個皇帝身上吊死,那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幾天,周潤澤每天去六科上班打卡,然後就去工部那邊熟悉業務。


    給事中其實工作時間很寬鬆,並不用整天呆在班房裏。


    有事兒沒事兒到處看,到處檢查,風聞奏事,發現問題就督促整改,聽話的就警告處理,不聽話的就直接彈劾。


    不過,如今的朝廷政務幾乎處於停滯狀態,大家最多還保持著形式上的上下班,政務都被太上皇一派的老勳貴和皇上一派的新勢力掌控。


    但這兩派如今的精力都用在了摟銀子和搶軍權的事情上,其他事情幾乎無暇顧忌,可就算這樣,他們也不讓別人隨意插手。


    誰要是敢插手他們的權利,他們就能齊心協力,立刻雷霆一擊。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錢大鵬在房間裏會忍不住氣憤的原因。


    因為有這樣的環境,所以六科這邊也很少搞事兒,倒不是給事中們不敢搞事兒,而是皇帝那邊壓著的,不讓他們搞事兒。


    說到底,六科給事中的權利大小,最終還是由皇帝把控,誰也不敢私自做主。


    今天一大早,周潤澤到六科點卯後,又來了工部。


    這些天他已經跟工部藏書閣的管理官員和小吏都混熟了,昨晚他準備了許多大宣紙和工具,打算今天就抽個機會將那些船舶圖紙都複製一份。


    工部,藏書閣。


    小吏將周潤澤引進去後,就退到門口去了。


    周潤澤見這裏沒人,就款步來到堆著船舶圖紙的角落裏,抱著厚厚的一摞圖紙,身形一閃,就進了空間。


    很快,他又抱著圖紙出來了,立刻換了一份又進了空間。


    如此循環往複,小半天時間,一堆圖紙都被他在空間依葫蘆畫瓢複製了一份。


    寶船、馬船、糧船、坐船、戰船等等,每種船舶的圖紙都不少。


    別看他隻用了小半天就將圖紙全畫了一遍,但空間裏麵,他卻相當於過了小半年。


    長時間在空間裏廢寢忘食的畫圖,吃住在空間,周潤澤感到非常疲憊。


    倒不是體力支撐不住,而是精神有些疲倦。


    現在的他,看到那些圖紙就想吐。


    將最後一份圖紙在角落裏放好,周潤澤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細致的檢查了一下,看看自己的衣服和裝扮跟先前有什麽不妥。


    發現沒問題後,周潤澤才懶洋洋的出了藏書閣。


    回到家,洗了個澡後,周潤澤讓煙雨拿了躺椅、茶具等來到垮院兒坐下,躺在椅子上,安靜的看著鄭月兒帶著丫鬟們給四隻大熊貓洗澡。


    如今因為薛家搬到老房子裏去了,賈府的那群姑娘倒也不好意思隨意過來了,畢竟以前她們都是借口來找薛寶釵玩耍才有機會來的。


    現在薛寶釵不在,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們自然就不好過來了。


    坐著喝了會兒茶,看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嬉鬧,周潤澤心情突然放鬆不少。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溫和的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周潤澤愜意的喝著茶,不時和煙雨說幾句話兒,李興突然帶著兩人直直進來。


    周潤澤打眼一瞧,臉上露出笑容,連忙起身迎接。


    “原來是偉長兄、則誠兄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周潤澤笑盈盈向李興身後兩人拱手道。


    這兩人都四十多歲,曾和周潤澤一起參加過鄉試和今次的會試,這次會試不幸落榜,卻也都是周潤澤的同年。


    苟山亮,字偉長,江浙紹興人氏,儀表堂堂,為人謙厚有禮,頗有人緣。


    全永高,字則誠,蘇州人氏,和周潤澤是老鄉,思維敏捷,善刑名謀劃。


    兩人上前跟周潤澤見禮,周潤澤將兩人帶去拜見師傅,之後就和李興三人來到茶室。


    眾人坐下,喝著茶,寒暄一陣後,苟山亮笑嗬嗬道:“子傑兄,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周潤澤微笑道:“偉長兄有事但說無妨。”


    原來,這兩人還真是有事兒。


    苟山亮和全永高跟周潤澤一塊兒鄉試考中舉人,名次卻很落後,這次來京參加會試,心知中榜無望,卻隻是來為了增長見識。


    如今心願已了,見識了會試競爭激烈後,兩人明知自身資質不高,考中舉人已是僥幸,又因家中貧寒,卻是都熄了再考的心思。


    舉人是省一級的科舉考試中試者,也是有做官的資格。


    如果連續三次考不中進士就可以到吏部去報到候選。


    如果地方有職位空缺,吏部就會按照麵試結果分配去填缺。


    但一般舉人能夠分到的也就是八九品的教諭之類的小官,分到知縣的那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而且舉人出身能夠升官的機會也很少,能做到知府的屈指可數。


    當今社會的“學曆歧視”也非常嚴重,由於無法擺脫“舉人”這一身份標簽,很多舉人在政治與社會舞台上,時常扮演著一種尷尬的角色。


    其實在這些舉人當中,出路及最終的結局差異巨大。


    其中有位居人臣、功勳彪炳者,亦不乏文采燁然,煊赫一時者。


    因此,既是為了謀生,也是為了繼續科考,尋求甲科題名之外的出路,便成了落第舉人必須麵對的問題。


    總地來說,會試落第舉人的出路有入監與依親兩種形式。


    所謂“入監”,指的是入國子監。


    入國子監的不僅有歲貢生,還有納貲入監的方式,而地位最高的還是舉人入監的“舉監”。


    所謂“依親”,字麵意思是依靠親屬,指的是舉人在家中繼續學業以待下科會試,或者其他方式。


    說白了就是自謀出路。


    依親可選擇遊學科考、吏部謁選、乞恩就教、坐館及講學等幾類。


    所謂“坐館”,指的是擔任塾師或幕客。


    依親舉人中,不乏有誌向學繼續科考者,沒有了學規的約束,卻長期不墜青雲之誌,實屬不易。


    尤其是對於這些依親舉人來說,醉心科場,不事農商,卻需長期維持自己及家庭的生計。


    因此,坐館訓蒙便成了這批人在中式之前最為常見的選擇。


    此外,坐館一途,還包括入幕為僚。


    苟山亮和全永高兩人就是選擇坐館一途的入幕為僚,想投奔周潤澤。


    按理說,周潤澤現在官位小,兩人再怎麽落魄也不會選擇他來投奔。


    這卻是有原因的,一來周潤澤現在年輕,未來不可限量。


    二來周潤澤的師父是有名的大儒,人脈極廣,相信也不會讓自己的徒弟吃虧,定會大力相助。


    三是周潤澤初入仕途,肯定需要幫手處理各種雜務,兩人現在投奔,可以很快展示所學,得到重用,如若去投奔高門大戶,結果就不一定了。


    最後一點,周潤澤和他們是同年,比起投奔高門大戶,關係自然親近些,今後有什麽事也好商量,不會唯唯諾諾,憋屈著過日子。


    所以,兩人在仔細考慮過後,趁著周潤澤現在還沒發達,就登門拜訪,以期相識於微時,獲得先機。


    對於請幕僚,周潤澤其實早有打算,準備等以後外放為官或者有一定地位之時再組建熟悉政策和法條,精通司法,深諳社會百態的智庫。


    不過既然苟山亮和全永高兩人主動來投,周潤澤卻也不想就此放過。


    畢竟這兩人也算知根知底,又都是舉人,能力也不差,可以收下,待觀察考驗後,如若能力過得去,長期聘用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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