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走了,他依然還在靜坐著,是想要等她們走遠了他才離開吧。


    良久,那嘰嘰喳喳的童聲稚語悄去,校園的內外都恢複為一片寧靜,眼看著外麵的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晚秋這才道:“阿洵,我們走吧。”


    那一夜,她送他到了別墅看著他下車走向大門,她便匆匆的趕回家,再不回去就是兩天不回了,孩子們會擔心她的。


    風冷的夜,她一個人開著車子回家,突然間想到她心底裏的那些疑惑,他還沒有告訴她。


    卻已經無關緊要,他的出現,他的親吻,那些所有都以肢體語言告訴了她,她應該相信他的。


    那便,等著他擇一個時間一一的告訴她。


    天一亮就醒了過來,她的床上空蕩蕩的隻有自己,明明才分開了一夜,她卻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他,隨手撥過他的電話,她想對他道一聲“早安”。


    那是他的手機,所以,才一接通她就情不自禁的道:“阿洵,早。”


    沉默,安靜,隨即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那氣息讓晚秋突的緊張了,她迷惑的出聲,“阿洵,是你嗎?”耳邊的話筒裏微微響起呼吸聲,然後越來越急。


    那似乎不象是冷慕洵的聲音。


    “仲晚秋,是不是你?”一道女聲終於暴發,仿佛要用聲音撕裂她的身體似的,讓她身體一顫。


    緊接著,就在晚秋還沒有來得及回應之後,寧紫瑜連珠炮的吼聲傳來,“有什麽樣的媽就有什麽樣的女兒,真是不要臉,我家阿洵不理你,你居然自己打來電話要勾引他,你說,你安得是什麽心?你們娘兩個是不是除了水性楊花以外什麽也不會了……”


    寧紫瑜還說了很多很多,晚秋的手一直在抖,她聽著那些字字句句頭開始痛了起來,嘴唇煞白,第一次的被一個女人罵得這麽難聽,而這個女人居然就是冷慕洵的母親。


    她想要說話,想要反駁,可是突然間的仿佛被電話彼端那憤怒的女聲給震懾住了似的,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麽回應了。


    良久,手中的手機“刷”的落地,暴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讓外間客廳裏的白媽媽第一個趕了過來,“晚秋,怎麽了?”白媽媽在敲門,急切的聲音裏都是焦慮,她以為晚秋出了什麽事呢,那一聲悶響難道是她摔倒了嗎?


    可是晚秋根本就聽不見了,耳朵裏飄著的全都是寧紫瑜因恨之入骨而惡毒譏誚的話語,字字句句讓她無比難堪無比慌亂。


    “媽媽不會的,媽媽不是那樣的人……”她站在窗前,對著窗外明亮的陽光低低絮語,可是心中卻是一片陰霾。


    她不曾想寧紫瑜是這麽的恨她和媽媽。


    恨媽媽是因為媽媽從前搶了她的男人,恨她是因為她搶了她的兒子冷慕洵的愛。


    “仲晚秋,你怎麽不說話,我要你以後都不許找上阿洵,若不是因為你,他也不會瞎了,都是你這個掃帚星害的,你是個掃帚星,是個掃帚星……”寧紫瑜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多年難以找到的出氣筒似的,聲音甚至有些發顫的低吼著。


    門,就在這時被白爸爸撞開了,“晚秋,怎麽不開門?”白爸爸第一個衝進來,看到的卻是穿著睡衣光著腳丫站在冰涼地板上一臉蒼白的晚秋。


    一切都有些亂,白爸爸掃視了整間屋子,這才發現了另一件事情的古怪,那就是晚秋的手機裏一直有一道女聲在吼著,而且不停的飄在房間裏。


    他慢慢俯首拿起了那個電話,“晚秋,是誰的?要不要爸爸幫你掛斷?”他想一定是這電話騷擾了晚秋,才讓她神情大變的,父母那種護子的心理讓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關掉這個手機,當然,他還是禮貌的征詢著晚秋的意見。


    卻在這時,電話的彼端突然間傳來了他的名字,“姓白的,哈哈,你也在呀,你說,你是不是還跟著你老婆那個破爛貨一起生活呢?若是的話,那你還真是能耐了,居然連那樣的女人也能忍受,她是被我們家老冷上過了的女人……”


    不知道寧紫瑜是出於什麽心裏,她就這麽沒遮沒攔的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吼出了那一句句。


    現在,房間裏臉色蒼白的不止是晚秋了,還有白媽媽,“我……”


    白爸爸的麵上毫無表情,甚至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晚秋突然間覺得其實聽到這些話時受傷害最重的應該是爸爸,於是,她下意識的一把搶下爸爸手中的手機,隨即關機,然後趴在了爸爸的肩膀上,淚水頃刻間湧出,“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她胡說,媽媽不會的,”


    白爸爸不吭聲,木然的站在那裏,任由晚秋靠在他的身上,白媽媽卻是先看了他們父女兩個一眼,然後轉身,大步的就步出了房間。


    晚秋隻想著她是因為生氣而跑到她自己的房間裏去大哭一場的,可是不過須臾,她就聽到了門外大門的聲音。


    那好象是關門的聲音。


    “媽……”她從爸爸的肩膀上爬起來衝出去,客廳裏,媽媽的房間裏,哪裏都沒有她的蹤影。


    媽媽不見了。


    晚秋匆匆的換上衣服,開著車載著爸爸追了出去,可是媽媽卻仿佛一下子人間蒸發了一樣整條馬路上都不見她的影子。


    這還是在小區裏,她不可能走那麽快的,而且小區裏也沒有計程車。


    晚秋有些懵了,這時,白爸爸道:“寧紫瑜在哪裏?”


    寧紫瑜在哪裏?


    她真的不知道,她此時才發現她甚至連冷慕洵現在的住處也不知道。


    但昨夜,她是把他送到別墅前的。


    腦子裏瞬間閃過了這個可能,也許冷慕洵真的是與寧紫瑜一起住在別墅裏的,於是,她把車子駛向了別墅的方向。


    她開得飛快,也幸好是早上,否則,這麽快的車速非出了事不可。


    一路上,依然沒有白媽媽的蹤跡,她真的消失了。


    晚秋一邊開車一邊撥打著小吳的電話,卻怎麽也撥不通。


    到了,她跳下車拉著爸爸的手到了大門前,守門的門衛早已不是當年的那一個,他不認識晚秋,“找誰?”


    “冷慕洵。”她念著他的名字,心竟是有些痛,想到他母親惡毒的話語,她此刻心亂如麻,不過,卻也想到了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是你,你媽是你媽”,她這才反應過來他之所以不去見她媽她爸原來還是不相信,故而才有“你是你,你媽是你媽”的話語。


    “先生很久都沒有回來住了,他不在。”


    她不信,他媽媽來了,他不可能不接媽媽回來住的,驀的看到熟悉的園子裏轉過張媽的身影,立刻如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的喊道:“張媽,張媽……”


    她喊得很大聲,張媽很快就聽到了,看到是她,張媽笑了,“晚秋,怎麽是你?”說著,就讓門衛開門放她們父女兩個進去了。


    可是,晚秋已經沒有心思跟張媽續家常了,“張媽,阿洵他現在住在哪裏?”


    “晚秋,先生很久沒有回來了,我也不知道他住哪裏。”


    “張媽,你在想想。”晚秋懷著期待的眼光看著張媽,現在隻有找到了寧紫瑜才能找到媽媽,一家子也才能安寧,況且,她現在需要解惑,想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寧紫瑜那麽的恨她和媽媽。


    張媽若有所思的想了又想,然後道:“先生最後那次回家的時候好象是說要去什麽什麽療養院的,我也聽著不大清楚,你瞧,時間那麽久了,我能記著的就是療養院三個字。”張媽很認真的回答了晚秋的問題,然後打量了一下她身邊的白爸爸,“這位是……”


    “我爸爸。”


    “嗬嗬,晚秋你是象你媽吧。”張媽隨口說道,當年梁淑珍的事她並不知曉,所以也沒多想,更沒有想到此刻她的話在晚秋和白爸爸身上所掀起的浪濤有多大了。


    “張媽,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她的聲音甚至有些發顫,驀的想起冷慕洵前天一直對她說他不能碰她,不能要她,難道……


    她不敢想了,不可能的。


    寧紫瑜一定是亂說的。


    可是,越是想,一切就越是有可能。


    然而,很快的晚秋就告訴自己不是的,因為,昨天冷慕洵還要了她,如果他們真的是兄妹,他不會亂來的。


    他是個講證據講事實的人,他不會盲從的聽什麽就是什麽的。


    拉著白爸爸坐上車子的時候,她的心已經定了下來。


    小吳的手機還是打不通。


    打了114詢問,t市一共有三家療養院,一家一家的找,就從最近的一家開始,也許他是在療養院治眼睛吧,可是這樣想了又是覺得有些奇怪,好象又不是,治眼睛應該是去醫院而不是療養院。


    那麽,就有另外一種可能,是寧紫瑜,是她住進了療養院。


    然而,三家療養院找遍了,沒有冷慕洵也沒有寧紫瑜。


    她無措的坐在車裏,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了,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撥著小吳的手機,可小吳就是死也不接。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直沉默的白爸爸開口了,“晚秋,去精神病醫院找找吧。”


    “爸,怎麽可能……”那種地方,人進去了就代表一個人身心的不正常。


    “聽她的聲音,真的不正常了,晚秋,去吧。”


    晚秋便什麽也不說了,開著車子一家接一家的找,人家不理,她就說盡好話,查住院部人員的名單上看有沒有寧紫瑜這個人。


    終於,他們在距離t市二十公裏外的一家精神病醫院查到了寧紫瑜這個名字,然而,寧紫瑜並沒有住在醫院裏,而是與院方建立了病人卡,院方每周都會派醫生去她的住處為她診病。


    言外之意就是:寧紫瑜真的患上了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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