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啟勳喜歡這樣鬥嘴:“雲岫是說我賴在這裏嗎?”


    他一步一點靠近:“其實細說起來,雲岫和我都是郭家人,誰先占據這桃源齋那誰就是桃源齋的主人,我呢,就算是賴在這裏了,還真不想走了。”


    賈雲岫被他激起鬥嘴的勁了:“你今天傷地那麽重,現在還有力氣出來溜啊?不如想法怎麽療傷。”


    “你不說我倒忘了,”郭啟勳耍滑頭了:“今天我傷地快要沒命的時候,雲岫你哭地那麽傷心。我心裏就覺得這傷值了。”


    “哼,你以為我是為你哭啊?我開心還來不及,”賈雲岫真想踢他,若不是看他傷重,鄙視說他一句:“我哭是為了郭辰郭檸,要是他們今天沒了爹,那就是我的不是了。雖然是這麽個爹,但再不濟也好歹有個爹啊。”趕快進房去,免得他闖進來,但今晚他那樣子是別想做什麽壞事。


    待靜下心來,賈雲岫又想到了兩個孩子的事,還有自己的日後:真的就這樣在桃源齋一輩子?讓郭辰郭檸在這裏一輩子就可無憂無慮?他們會不會向往外麵去闖蕩?啟勳呢?他是大少爺啊,他的前程就葬送在這裏嗎?


    這些就因為自己的怨恨?那這怨恨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誰可以幫幫我?


    郭府,寶院。


    郭老爺已經來回走了幾圈了,心中煩躁不安,終於做出決定:“合瑾,準備一下,明天隨我一起去桃源齋!”


    大夫人穆合瑾意識到什麽了,不情願地答應了。


    桃源齋的早晨,鳥兒起得早,人也起地早,小郭辰和郭檸早早醒來,要吃的了。


    賈雲岫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衣裳就來填飽兩娃兒的肚子,先給郭檸喂奶,推他的搖籃出去曬太陽。再給郭辰喂一些沾了肉末的米漿。這樣就喂飽了兩個小家夥。


    再去看郭啟勳,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出來了要看他的兩娃兒,隻是擔心自己身上發炎的地方會染著他們,所以不能靠近,這就把他急地癢癢的。


    賈雲岫過來訓話:“急著出來幹什麽啊?傷口好些了嗎?叫你別動偏要動。”


    “你懷著郭檸的時候每天走個不停,現在還不準我動啊?”郭啟勳脫掉上衣,準備換藥換紗布。


    賈雲岫噘嘴不情願道:“我懷孕和你現在受傷是兩碼事,不能比。”


    ……


    鬥嘴一早上。這才是夫妻的小日子嘛,郭啟勳開心了:雲岫雖還是對我板著臉,但話多了很多。


    院子裏擺著一張板子給郭啟勳趴著上藥用的。沒辦法,他不想在房裏換藥,他要看著郭辰郭檸笑著才肯換藥,所以就依著他了。


    郭辰郭檸看著他,想要來玩,去被丫鬟抱著不許靠近郭啟勳,所以就哭鬧了。


    賈雲岫煩啊:“照看你們父子三個真累。”


    “父子三個?”郭啟勳咀嚼這話:“我喜歡聽,雲岫說的。”


    賈雲岫故作歎氣:“郭辰郭檸還不懂事,等他們長大了就知道有你這麽個爹一點都不好。”賈雲岫說著就捏了一下他傷口。


    “啊——呀——”郭啟勳誇張地喊了起來。


    “啟勳喊什麽?”一老態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


    郭啟勳和賈雲岫都繃緊了神經:爹來了。


    郭老爺和大夫人穆合瑾爬上地勢較高的桃源齋已經是累出一身汗了,喘氣還沒穩呢。


    賈雲岫趕緊迎過去,有點含淚說不出話:“爹,大娘。”


    郭老爺是笑眯眯地看著她:“雲岫在這裏住地習慣嗎?”


    “爹來這荒山野嶺幹什麽呢?”賈雲岫不忍郭老爺這麽爬山。


    郭老爺欣喜:“來看我的兩個孫兒啊,來讓我看看。”


    折紅踏青把郭辰郭檸抱了過來,郭老爺看地喜歡:“好好,雖然這裏偏遠,但雲岫把郭辰和郭檸養得白白胖胖的,隻不過雲岫你自己瘦了,氣色也不好。是不是啟勳又欺負你了?告訴爹。”


    “沒有。”賈雲岫激動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郭啟勳趴在地上的木板上十分狼狽,想逃,被大夫人穆合瑾看見,她大聲心疼喊道:“啟勳怎麽傷成這樣?”再質問賈雲岫:“你是怎麽伺候啟勳的?”


    郭啟勳連忙爬起來:“我和雲岫在林子裏玩,不小心滾落山坡就傷成這樣了,不關雲岫的事。”


    郭老爺對郭啟勳還沒消氣呢:“嗯,對,是要讓他受傷,活該摔成這樣。”


    “爹和大娘去屋裏歇歇喝口茶吧。”賈雲岫終於平定了一下激動的心。


    郭老爺搖搖頭:“不進屋去,難得來這林子中,就在院子裏說說話吧。”


    隨後院子裏擺好了幾張大椅子,郭老爺抱著小郭檸和賈雲岫談了起來:“雲岫,爹今日來看你,你也知道是什麽意思對嗎?”


    “雲岫知道,”賈雲岫拉著衣襟,不知該如何回答:“可是……”


    郭老爺心平氣和對她說:“可是心裏有道坎過不去。什麽坎啊?不是謠言,雲岫你不會害怕謠言。你賭氣來這裏住都是因為啟勳對你不好。但你看他這不受報應了?爹打了他,他自己也傷了自己,我看他在這每天還得受你處罰對吧,嗬嗬。”


    “爹,雲岫不是有意,隻是難受,怎麽都想不開,害怕見到別人的指指點點。”賈雲岫說出心裏話:“將來郭檸也會被人流言,說他是被滴血認親的孩子。雲岫不希望他將來難過。”


    郭老爺搖搖頭,摸摸懷裏的郭檸,笑談:“就這點事啊?雲岫,現在看來確實不小,但日子久了,誰都會忘了,你就為了那些藏禍心看笑話的人而把郭辰郭檸帶到這裏來過一輩子?這不中了他們的奸計?這更讓他們看笑話啊。你隻要勇敢站出去,看誰敢說什麽。看現在啟勳都知道錯了,你就不要慪這個氣了。回去吧,回去了,爹能常看到兩孫兒,也就放心了。”


    郭老爺一說也是沒完,都是慈愛的話:“雲岫,爹老了,需要啟勳接受家業,現在啟勳放下了所有家業來這裏陪你,爹一個人撐著所有事情,都力不從心了。以後還要啟勳幫爹,你做啟勳的賢內助啊。”


    賈雲岫跪下了,含淚道:“爹,雲岫不好,讓啟勳在這裏這麽久,讓爹獨自扛著郭家家業,累著爹了。”


    “是我自己來的,不怪你,雲岫別哭了。”郭啟勳還趴在地上朝這邊喊。


    郭老爺沒好氣地衝他喊:“你少說兩句。”對賈雲岫卻是不能再慈祥了:“郭檸出生那天,爹說了這個月十五喬遷。可是你帶著爹的兩個孫兒住到桃源齋了,爹也沒心思喬遷,就另外選了個吉祥日子,就在這個月三十,你和啟勳帶著兩孩子住到萬物堂去,爹和你大娘住到昧火堂去。你看好嗎?”


    這個長輩,郭正南,是整個靖州人人尊敬的人,他拯溺扶危、劫富濟貧,也是整個靖州人人崇拜的人,他縱橫商場、經緯戰場、馳騁官界,更是整個靖州人人望而生畏的人,他敢與朝廷的不良政策相抗衡,帶領靖州商人建立商會,拒絕朝廷的招降和升官。


    這樣一個長輩對賈雲岫這麽看重疼愛寵溺,賈雲岫還有什麽話好說,既然自己愛的人恨的人是郭啟勳,恰好又是這個長輩的兒子,那為何不孝順他的意思呢?


    跪著的賈雲岫眼淚婆娑:“雲岫何德何能讓爹千辛萬苦爬上這桃源齋來?爹又何必來找我這麽個任性的媳婦呢?”說著,雲岫伏在郭老爺膝蓋上痛哭。


    郭老爺招招手,丫鬟抱走了小郭檸,郭老爺撫摸著賈雲岫的頭:“孩子,怎麽說著就哭了?爹是來接你和啟勳一起回家啊,三日後喬遷,恰巧三日後是郭檸的滿月,這喬遷滿月一起,雙喜啊。你怎麽還哭起來了?”


    賈雲岫念著:“雲岫聽爹的話,不鬧了。以後也不再這麽耍性子。爹,為什麽對雲岫這麽好?像親爹一樣,不,就是雲岫的親爹。”此刻應該說大夫人穆合瑾是親娘啊,可賈雲岫想到了卻不說這場麵話,她不屑說這話,即將與這惡毒女人正麵迎戰,就無須這些無用的話來打官腔了。


    郭老爺念著“好”:“雲岫這就啟程吧。”


    “嗯,好!”賈雲岫溢出笑容的臉上還滿是淚滴,是下了一場太陽雨後的清朗:“雲岫扶爹下山。”


    “嗬嗬,雲岫帶好郭辰郭檸就好了,不用管我這老頭子。”郭老爺親切地拍拍他肩膀。


    賈雲岫微笑著點點頭:“諾。”


    去看郭辰郭檸時,賈雲岫和大夫人穆合瑾相視了一眼,大夫人總是笑地跟無事人一樣,賈雲岫怎麽著也地謝謝她親自來一趟:“勞煩大娘跑這一趟,雲岫受不起。”她笑不出來,看著大夫人冰冷的。


    大夫人呢,老薑辣,還能夠做到笑盈盈:“來看孫子嘛,想地都望穿秋水啦,以後要常帶兩孩子來看大娘啊。”


    “那是自然。”說是這麽說,隻怕你根本不想看到我生的兒子吧?


    賈雲岫郭啟勳帶著孩子跟隨郭正南老爺一起,乘坐金黃馬車,流蘇連連,很大排場地往永曆園趕。


    在馬車裏,她和郭啟勳一人抱一個孩子,她靜下心來想了很多:其實昨晚就原諒了啟勳,已經打算要跟他回永曆園了,隻是還不想讓郭啟勳這麽容易“得逞”,但誰想今日郭老爺來了,這太意外太感動了。就回來吧。


    自己以前的想法太懦弱了,如果真的帶著郭辰郭檸在桃源齋住一生,不管郭啟勳,那怎麽對得住二夫人田氏臨走時的話——照顧好啟勳,提防大夫人穆合瑾把啟勳做她的傀儡,更要防止她搶奪啟勳應有的一切。


    對,自己這回是徹底被大夫人穆合瑾給玩弄於鼓掌之中,且隻是一些謠言而已,把自己和啟勳都陷進這泥潭中了。費了好長時間,終於清醒過來爬出這泥潭走出濃霧。


    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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