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啟勳懶得說:“馬棚的師父和灶房的大廚都誇你,誇到天上去了。但你自己知道你做得怎麽樣吧?”


    郭辰一下愣了,怔怔道:“爹還在監視我?”


    郭啟勳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個無用的兒子身上:“既然你都已經頂著大公子的頭銜讓所有人為你是從,想必是聽了不少好話了,該滿意了吧?我看你也沒必要在馬棚和灶房呆著了,從今日開始就去隨軍的財務房裏整理賬本吧,你隻需要整理一下賬本就好,也不用去學記賬了。”


    對於這個兒子,郭啟勳已經失望了,覺得他無法勝任軍中事物,更別談領兵打戰了。於是就讓他去財務房吧,那裏可以管理全軍的每個地方的財務,這樣也可學到很多。


    郭啟勳就這麽對郭辰說了,很細微地對他解釋,希望他不要覺得委屈。


    可正如郭啟勳所料,郭辰就是覺得委屈了,不願意去:“爹,我來這沙漠是來幫你打仗殺敵,我的手是用來持刀劍的,不是來握筆杆子的。”


    郭啟勳不想看他一眼,一邊寫著文書一邊平靜地念著:“你連馬棚的斧頭和灶房的菜刀都握不好,還怎麽去握戰場上的刀劍?去,現在就去財務房!”


    聲音那麽平淡是對郭辰的歎息,但聲音中的命令氣勢是讓人無法拒絕的。


    郭辰明白了自己的未來,於是淚水即將奪眶,在這之前他先問郭啟勳:“爹,那我什麽時候可以上戰場?”


    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先別說你的武術兵法如何,就看你的品性心性心格,哪一點適合上戰場?不可能將萬千將士的性命交在你手裏!


    郭啟勳沒有說出這段話,隻是希望郭辰可以自己理解:“別說戰場的事,你先把我安排給你的事坐好來!記住在財務房裏不要耍你大少爺的威風,要勤勤懇懇!”


    “是。”郭辰拖著腳步離開郭啟勳的帳篷,眼淚低落無聲。


    郭啟勳沒有說他的走路姿勢不對,也沒說他不該落淚,因為郭辰已經十五歲了,這些還用人來教嗎?什麽都已經定性了,隻希望郭辰以後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盡量去改正吧。


    長子不成材,次子已經是才能震人讓敵軍威風掃地聞風喪膽了,這要如何是好?他們的將來該如何安排?尤其是郭家的繼承人,定然是從郭辰郭檸當中選的,現在看來郭檸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可是郭辰能接受嗎?將來會不會起家庭紛爭?以前郭家就出過這種情況。


    而現在的情況比以前的郭家更複雜。以前郭啟勳這一輩沒有嫡長子,所以很容易就由郭啟勳繼承郭家所有,隻是中途出現了穆氏這個大插曲讓郭啟勳一度失落。


    而現在的情況是:有個庶出的長子郭辰,有個嫡長子郭檸……


    郭啟勳瞬間後悔當初不該讓穆蘆先生子,可是這也不是郭啟勳能控製的事啊。


    現在沒空去細想這些事,還是軍事要緊。郭啟勳將心思放在了抗敵上。


    在青州郭家就一直有人在關心這件事。


    賈雲岫會拿著每個月上中下旬的三份塘報來仔細閱讀,每次看了好幾遍都不舍得放下,因為上麵有各種記錄關於沙漠征戰的事情,其中有一半的篇幅是被郭檸占領了:“小王爺郭檸誘敵深入殺敵一萬”“小王爺郭檸甕中捉鱉降服俘虜三萬”“小王爺郭檸金蟬脫殼就出兩萬軍士性命”……


    賈雲岫看得是興高采烈,這比什麽珍饈佳肴都要讓人開心啊。這也讓老夫人田氏漸漸緩解了對賈雲岫那有些嫌棄的看法,常會到賈雲岫的屋裏來看塘報,看得喜上眉梢,笑得滿臉皺紋橫豎交叉。


    田氏會推一推她的眼鏡,那眼鏡是從西方人手裏買過來的老花鏡。田氏就念著:“我的孫兒郭檸這般勇敢,像他的爺爺和父親。”


    賈雲岫也開心地念著:“娘這般開心,也不枉費郭檸在戰場上勇猛殺敵了。”


    田氏點頭道,回憶以前:“那時那封假信詛咒郭檸不在了,不知是誰弄的,將來會不得好死,說的話會報應到他自己身上!”田氏說起這事就會一肚子火,要用拐杖將那寫假信的人給打死。


    賈雲岫現在樂得真想把田氏的話給傳出去讓艾令月知道:聽到了吧?艾令月,你寫的假信會報應到你自己身上,你還是趕緊求菩薩去贖罪,為你的兒子郭久祈禱吧。


    不過算了,現在還是不要去惹那個氣勢逼人的西王妃,人家正在為她的兒子成為繼承人而高興你。


    賈雲岫向田氏說著:“娘,現在啟勳的權力在手,肯定有很多人嫉妒,像假信那種事隻是一小事,您就當沒事一樣。我們的郭檸命數好,不會被一假信給擊垮的。”


    “嗯,雲岫說得對,我看啊,以後郭檸跟在啟勳身邊,一手一腳地學習,將來我郭家的孫子輩也有繼承人了。我就喜歡郭檸,這小子嘴甜又聰明。”田氏無意中的話卻說出了郭家的重點——繼承人。


    賈雲岫現在雖然也是認定了郭檸為繼承人,但是奈何郭啟勳已經寫了信回來說讓艾令月的兒子郭久做繼承人。所以,關於繼承人這事,還是不能再說了。


    賈雲岫把這番話曉之以理地對田氏說了,說完後對田氏細心安慰道:“娘,這不是啟勳不懂事,而是他也有不得已的時候啊,他現在必須和朝廷搞好關係,就必須依著艾令月。娘別急,啟勳會選您看重的郭檸的,您再等等,我們來日方長嘛。”


    田氏將塘報放下,站起來拄著拐杖,脾氣就上來了:“來日方長?我老婆子哪裏的來日方長?要是在我生年沒有看到郭檸被立為繼承人,我……”後麵的話,田氏也不想說。


    “娘,不生氣,我們在後方要給啟勳和郭檸加油鼓勁啊。”賈雲岫安撫著氣氛的田氏:“我看這戰爭很快結束,他們凱旋歸來不就是娘所希望的嗎?到時還擔心繼承人的事嗎?肯定是娘喜歡的孫兒啦。”


    還是賈雲岫說得好,讓田氏轉怒為喜,不過田氏還是板著臉的:“嗯,那肯定是的!我說的話不會錯,郭檸是最好的!”


    賈雲岫終於鬆了一口氣:終於把田氏給勸開心了,要不然她一怒起來去找艾令月的麻煩就不好了。


    為此,賈雲岫沒少受田氏的氣,不過那都是為了郭檸,賈雲岫也不怪田氏。隻是覺得她也不容易:以前在靖州郭家的時候忍了那麽多,現在是青州郭家的老夫人,唯一的長輩,這就讓她優越感暴漲了,也不會去想著怎麽說話,怎麽管理好自己的一言一行了。


    賈雲岫為了郭檸高興地連打扮也變了,經常梳那種很大氣的雙刀發髻了,衣裳也很華美。雖然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開始起皺紋了,那也不怕,有這麽優秀的兒子,那還擔心什麽?


    不過她還得擔心另外一個兒子——郭辰。


    在塘報上沒看到郭辰的消息,就是說郭辰沒有什麽成就了。


    賈雲岫念著:“郭辰是啟勳的長子,郭檸是次子,可在沙漠的軍隊中都稱郭檸為小王爺,這更讓啟勳偏愛郭檸了。從小到大,郭檸就表現地比郭辰好,而且郭檸長的樣子也最像啟勳,我隻怕郭辰會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王妃擔心這個做啥呢麽?現在郭辰大少爺都認了穆蘆這個親娘了。那王妃自然是該為郭檸二少爺的表現而開心啊。”折紅也是為郭檸開心的。


    賈雲岫不是這麽想:“我隻是怕家族內亂啊。這恐怕比啟勳這一代還要麻煩。”


    “這說的是。”折紅也想到了:“其實王妃,我倒是覺得這樣最好,郭檸二少爺比郭辰大少爺優秀許多,一眼就瞧了出來,那郭辰雖是大少爺,也該主動讓賢將位置給郭檸二少爺才對啊。如果兩位少爺的資質能力差不多,那一個是庶出的長子,一個是嫡長子,這倒是容易起紛爭。”


    這說得也對啊,賈雲岫怎麽沒想到呢,說到底,折紅算是比賈雲岫更“局外”一些,所以折紅會看得更明白一點。嗯,就這樣吧,將來郭啟勳會認定郭檸為繼承人的。


    可是郭辰表現地也太差勁了,從郭檸寄回來的信裏就可看出。郭檸把郭辰的表現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賈雲岫。


    賈雲岫歎道:“奇怪了,郭辰和郭檸是我和啟勳共同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麽會相差這麽遠呢?”


    雖然說相差地遠比較好,可是郭辰這樣的表現已經是差的行列了,讓他以後如何生存下去呢?這也是件煩人事。


    不知道穆蘆知道這事之後會怎麽樣,所以還是不要讓穆蘆知道吧,要不這個沒頭腦的穆蘆鬧起來,那可不得了。


    穆蘆還沒鬧,卻見到艾令月來和賈雲岫鬥嘴了。她也是知道前線的情況的,現在對賈雲岫肯定是嫉妒的,也肯定將郭檸當作她的眼中釘了。


    “雲岫姐姐真有興致,這麽冷的天也出來賞雪。就不怕動著?”艾令月開口就沒好話:“還是回屋裏烤火爐吧。”


    賈雲岫對她的話也不能回避但也不能帶刺:“我從小在東南海邊的靖州長大,沒見過雪,所以來到青州後每年下雪都要出來看看。至於會不會凍著呢,我是不怕凍著的。因為和啟勳一起生活那麽久,被他渲染了,變得不怕冷了。”


    “哦,我差點忘了,啟勳小時候是在青州出生長大,他的娘親就是青州人,所以骨子裏不怕冷,你受感染也不怕冷了。但賈雲岫你是靖州人,那裏自古就是發放罪人的瘴氣之地,也不知你這樣會不會給啟勳帶來瘴氣晦氣。”艾令月果然就沒有好話,一開口就說出了南北兩地的相互排斥。


    既然她要這麽說,那賈雲岫也就不得不帶刺給她了,而且讓她聽得到卻看不見摸不著地被紮:“是有這種說法,說靖州有瘴氣,可是哪裏還沒個山林鬼怪的故事啊?啟勳在靖州念書習武,現在成了大慶的頂梁柱,可也沒見他將靖州的瘴氣帶到青州來啊。倒是北方一直遭外族侵襲,連京城都遷都了,是在逃避什麽啊?是韃虜還是瘴氣啊?那何必去那南方的瘴氣之地呢?”


    這句句說的都是大慶皇家躲避外族,不顧北方黎庶而逃避到南方行宮的事。把艾令月給說地啞口無言,也氣得無言反駁。


    賈雲岫昂首仰望天空,伸出雙手來迎接這不斷下落的雪花:“這真是一場好雪啊,聽外麵來購物的農家人說這是一場瑞雪,明年是個豐收年。”。


    “外麵都說多年旱災,不見這樣的瑞雪,這次是護國王郭啟勳和小王爺郭檸帶來的功勞。”丫鬟瓜子得意地說,話裏頭盡是“大慶皇帝管理無道,天才降災禍處罰,現在護國王郭啟勳和郭檸震住了北方才有這場瑞雪”。


    這話可是暗藏著對皇家的不敬,是含沙射影地恥笑皇家無明君啊,那是要被看頭的。雖現在皇帝是管不了這麽遠,可是這裏有個刁蠻公主啊,要是她得了個什麽“尚方寶劍”或者“先斬後奏”的特權,那賈雲岫也難保這個丫鬟啊。都怪平時對瓜子的管束太少,讓她調皮地帶著孩子們玩。凡事都有兩麵啊。


    現在賈雲岫自然是要盡全力保住瓜子了,這個丫鬟在,孩子們都開心。


    於是賈雲岫就當著艾令月的麵訓了瓜子一句:“瓜子,剛才說的什麽話啊?不懂就不要說!這瑞雪乃是大慶皇家管理有道得民心才得的天降福氣,其他人哪裏有這樣的能耐?”


    “是,王妃,瓜子說錯了。”


    “自己掌嘴去。”


    賈雲岫對果子和瓜子從未有過這麽重的懲罰,今日這麽做這也是為了保住瓜子。


    可艾令月就拿這話說事了:“雲岫姐姐管理下人就這樣嗎?這樣的下人隻會把少爺小姐帶壞了。要罰就罰重些,瓜子,去堆雪人!”


    “啊?”瓜子一下懵了,她可是怕冷的,碰不得雪。可是為了賈雲岫,她隻得聽艾令月的意思去堆雪人了。


    瓜子真的是出奇地怕冷,碰不得冰雪,一碰就手全部發紅。


    賈雲岫這次不能和艾令月硬著來,隻有智取,於是她看著艾令月笑得那樣子沒有注意自己的時候,就對身旁的果子說道:“去屋裏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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