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樣的畫麵,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羅啟雲胳膊被吸得抬了起來。安心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右手想抓住他。眼見著近了、近了、更近了。可她的力量終究比不上神秘的魔力。最後,她的手上隻留下了一塊衣角。混沌之中,隻留她在一片虛白中,對著一塊衣角流眼淚。沒了,那個會輕拍她的頭,教她騎馬、射箭,與她回憶過去,在故鄉定下百歲之盟的羅啟雲再也找不著了。她哭到力氣衰竭,然後便倒了下去。心裏的那個她已經死了,跟著羅啟雲一起埋葬於黑夜。或者說,她更希望和他一起去麵對無盡的黑。也不願獨自一人留在光亮裏。失去讓安心更加堅定,此生此世,惟羅啟雲一人。


    她沒有睡著,她怎麽可能睡得著。可她也不算清醒,她想用盡所學想出一條能救出他的方法。可是,她集中不了精神,腦子裏一直回放著他離別時的畫麵。這樣的半夢半醒的狀態整整折磨著她三個月。上官岑悅是最為難的,她既想照顧安心,又得帶洪成武去探尋神醫。九六零便主動攬下了照顧安心的擔子。上官岑悅便放心帶著洪成武離開。一開始,每到飯點時,九六零要把飯端給她,而過去了一個星期,她會按時下來吃飯,吃完便待在一個小房間裏,坐在床榻旁,對著一麵白牆。至於那塊衣角,安心將它放進口袋的最裏麵。不敢拿出來看,怕一看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她想他了,想去找尋他,可他走了,可能再也見不了了。他走時連點骨灰都沒留下,她想為他死,亦為他生。安心從此以後,再也安不下心。


    吃喝拉撒麻煩不了九六零,可一到晚上,便發起狂來。或是哭,或是叫,似乎以為這樣能把羅啟雲喚回來。九六零不想阻止她,這樣至少能讓她有個發泄的窗口,不至於從白到夜,像個死人。春天來了,過去的幾個月,怪物再也沒有出現,漸漸被人們遺忘。那些慕名而來的綠林好漢,一個個全散了。客棧空出了許多間房,可安心仍把自己丟在一個小房間裏。九六零隻管在夜裏製止她的瘋狂。終於,他忍受不了了,看不慣她為了一個男人念念不忘這麽長時間,“你不是從邪教脫離了嗎?他和你有什麽關係?你也懷念他這麽長時間了,還想怎麽樣?”


    “他是魔教教主,是我的老公!”


    呐喊過後,她又恢複了沉寂。緬懷一個人有很多方法,安心選擇了最激烈的那種。過了好一會,九六零才反應過來,他稀奇於在這個對男女的忠貞都沒有要求的年代,還會有人用盡幾乎全身力氣去愛一個人。可即便如此,他也理解不了,“安心,清醒點!你以為這樣羅啟雲就會回來嗎?”安心仍然麵無表情,以冷漠對抗不解。她珍藏的那個衣角被九六零晃了出來,他撿起來,放在鼻子邊嗅了嗅,“安心,還有辦法。有這個布條,羅啟雲還有回來的可能。”一句話把長期沉醉的安心給喚醒了,“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麽辦法?”“那是以你們這個時代的思維去想。在我們那個時代,把這種“黑洞”現象,解釋為,時空曲率大到光都無法從其事件視界逃脫的天體。也就是說它仍然是一個天體。羅啟雲沒有死,他隻是到了一個我們很難到達的天體。”


    越聽他說,安心越激動,她抑製自己想要打斷的心理,“那有什麽辦法可以到那裏去?”“很難,難到幾乎不可能。”“再難我都要去。”安心的眼睛在發光,她的心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九六零不忍去撲滅她心中的這團的火焰,怕她又如一個活死人一樣,“我處的那個時代所發明出的宇宙航母能到達宇宙的每個角落,包括黑洞。”不過,整個宇宙都找不出第二個地球任人類肆無忌憚地揮霍,“可即使在科技與環境最和諧的時期,穿梭黑洞仍是個很痛苦的過程。”雖然知道安心的決心,九六零還是要打個預防針,畢竟,這種痛苦與在陰曹地府走一遭並無區別。


    “我不怕。”安心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接著說道,“據我淺薄的才學,宇宙航母是特殊材質,即使是在人類不能存在的極端環境下,主體仍能留存。主體的具體位置,我不清楚。畢竟過了不可測量的時間,新的地球產生了新的地理環境。光是找到航母,也要窮盡一生的力氣。”“或許我有辦法。”安心想到了魔教,“一個人的幻術探測範圍有限,可是散布世界的魔教暗使加起來,就不是什麽難事,少則一個禮拜,多則半個月,信息就能傳回來。所以,首要任務是回古華宮。”“我和你一起去,你不會開航母的。”安心漸漸接受了這個新鮮詞,“可穿梭黑洞的痛苦?”“你都不怕,我一個經曆過的還怕什麽?”經曆過?安心雖有疑惑,但沒有多想,燃眉之急是趕回古華。


    洪成武這幾個月也著實難熬。一瞬的痛苦是很容易熬過去的。練武之人眼睛大多比其他人銳利。而讓這樣的人承受失明之痛,如同剝奪了生命。而上官岑悅對的貼身照顧倒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撐。東青江湖最高超的醫師,便是遊俠左子仁。左醫師用術獨特,令人費解。但幾乎全部都能藥到病除。可要找到他卻得費一番大工夫。傳聞他前幾年隱居,幾乎沒有人見過他。饒是上官岑悅是南海教教主,也著實沒有辦法。更別提現在有家不能回了。即使不知方向,沒有目的,上官岑悅仍帶著洪成武趕路。不知道希望的時候,四處亂竄總比坐地等死的絕望要好。上官岑悅總是對洪成武說,“這裏的大夫是江湖第一。”可幾乎每次都願望落空。畢竟是眼球的全部脫落,多數看了之後都嚇得癱倒在地。沒被嚇倒的也直接擺手。讓失去的器官複生,上官想到了另一條路,去求那個人。


    上官岑靖雖沒有全國通緝姐姐,可見到她重新回到眼前,還帶著一個瞎子。他嚇了一跳。一半是因為洪成武,一半是岑悅的勇氣。隻是這個瞎子有點眼熟,是哪裏呢?對了,“上官岑悅,你帶在武場進攻我的人來見我?真是自投羅網。”“你的夫人和孩子都是其他門派的探子,若我不殺他們,他們可能毀了整個南海教。”岑悅不顧岑靖的心情,一門心思用在洪成武身上。岑靖就算相信她,現在也騎虎難下,二話不說派人想將他們囚禁起來。“九六零!我們的朋友。”岑靖聽到這個詞,擺手叫他們停了下來,“你們和九六零什麽關係?”“生死之交。”岑靖思索了片刻。


    為了南海教在朝廷心中的地位,岑靖曾去怪物出沒的地區轉悠。本以為裝裝樣子,可真的趕巧遇到怪物。他陷入了對其而言最恐怖的噩夢中。與妻子度過的美好時光一一呈現,而在長時間的幸福光景過後,便是一瞬間的慘痛。雙雙去世,這一切隻因為一個人,那就是上官岑悅。這個他們家收留的孤女,反而獨攬大權,騎在了他頭上。平時可以忍,可這種關乎人性命的事,他忍不了,也不想忍。而岑悅真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才發現即使是在夢裏,他也對其下不了狠手。這種做決定的煎熬慢慢消磨了一個人的意誌。就在岑靖幾乎要溺在夢裏時,一陣笛聲將他拉了出來。醒來,他就見到了九六零。


    九六零雖然不懂這個時代的潮流,打扮得不合時宜,武力值也很弱,可抗敵的主意卻一個接一個,對付怪物顯得手到擒來。於他而言,上官岑靖隻是他順手救起的路人中的一個;而岑靖卻對他感激零涕,說一定要幫他實現一個願望。九六零推辭到下次,借口離開。所以,這個願望便成了岑悅的後招。來之前,九六零將笛子贈與她,並說明了前因後果。隻是這個弟弟卻是對她而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求的人。


    岑靖呈上笛子,九六零接到後一而再,再而三地確定真假,嘟囔道,“都是命啊,都是命。”岑悅扶著洪成武走上前,“我隻有一個願望,治好他的眼疾。”洪成武聽聲音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全貌。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在昔日的仇敵麵前,他還是選擇相信岑悅,打開了罩在眼睛上的白布。“這種程度的話。”岑靖口氣變得和氣,也沒有被嚇到,“我可以給你們指條明路,不過,上官岑悅,你要答應我,把南海教教主之位傳於我。”“好。”岑悅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將令牌交於他後,登上階梯,向在場所有教徒大聲宣布,“我,上官岑悅今日將教主之位傳給上官岑靖,從以後,我與南海教再無瓜葛。”“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惟醫神左老先生才精通複原之術。”“而左先生在哪?”“我是沒有得到消息的。不過,有一個人知道——魔教教主羅啟雲。”魔教啊。岑悅不好透露給他羅啟雲已走的事實。扶著洪成武懨懨走下去。


    這樣一來,隻能去古華宮碰碰運氣了。


    這麽多人終究是要聚在一起。


    顏穗和魯駿在古華宮,見大戰也沒爆發,教主人手缺緊,便放鬆了防禦,替教主坐陣看守魔教的中心,古華。他們還不知教主已經遠離的事實。隻聽說魔教教主帶人平定了怪物的叛亂。直至安心帶著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奇怪男人歸來。“教主,就別玩易容了。”九六零一陣尷尬,不知道如何說明此事。安心卻出乎意料地冷靜,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敘述了一遍。魯駿聽聞後感歎她心裏承受能力之強。隻是她省去了那些沉痛、悲傷、生不如死的日子。“你叫九六零?有方法救我們教主?”“對。”“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魔教的人了。”


    轉而,顏穗下令部下,全力感知航母的存在,連每一寸海域都不能放過。當然,他隱瞞了教主遇難的事實。盡管不知道命令的初衷。魔教教員的辦事效率還是杠杠的。幾天後便傳出消息,蘭若國國土內發現可疑地點。至於這個蘭若國嘛,且聽我一一道來。


    蘭若以宗教蘭若教立國。全體國民皆是教員。據說領土遼闊,多為草地平原。卻不一遊牧業為主,反而文化教育十分發達。每年都會向外國出版大量的經書與生活用書。據說,蘭若教的教義是, “人非生而富貴、聰慧、自由。”強調禁欲苦修。與幻術較為發達的東青、玖蘭不同,土生土長的蘭若人幾乎不會幻術。以宗教和文理立國,這也是個神奇的國家。不過,這也虧得它與東青、玖蘭隔海相望。


    “去蘭若國,不定的因素太多,等我籌備一二,七八天後再出發。”安心再怎麽心急,也理解顏穗作為臨時教主的壓力,便應了下來。駿哥兒也一邊安慰安心,一邊保證自己要和他們一起去,一定將教主就回來。似乎,教主同誌成了一個等待被救的小公舉。黑洞裏麵的世界又是什麽有樣子呢?


    羅啟雲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在巨大的疼痛之後,他恢複了意識。他先確定變種的怪物沒有掉入和他相同的地方。再環顧四周。雖然視力便模糊了,可他知道,他所在的地方並不是原來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之中,地平線上升起來白光。


    再痛苦的黑夜,也有光亮。


    就在拯救大軍準備出發的前一天,一隻軍隊壓入西方,目標似乎是魔教。古華宮的人慌了陣腳,一邊是出海遠航的命令,一邊是岌岌可危的戰事。作為臨時教主,顏穗兩邊都不能拉下。這就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安心看著眼前的形式,主動請纓和九六零帶著幾個隊蘭若熟悉的教員前去尋找航母。其餘人拯救魔教安危。


    這天下似乎又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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