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節的主禮人是徐巍,此時的徐巍褪去怯懦,站在高高的祭祀台上,一身月牙色的素袍,十分素雅飄逸,身姿秀麗,仙姿佚貌,眉如墨畫,麵如桃瓣,唇紅齒白,神聖高雅極了。


    “這徐大人,還真像個仙人,之前怎麽就沒瞧出來。”傅引看著台上的徐巍,感慨道。


    蕭欽煜卻神色漸深,這徐家果然個個都不容小覷,如若不是這祭祀節,誰能看出一個平常唯唯諾諾的人會變得如此風姿翩然,說不定這個才是真正的徐巍。


    “行祭祀禮。”高台之上,徐巍高聲說道。


    全城的百姓全都匍匐於地,三跪九叩,雙手合掌,向上天開始祈求。看著黑壓壓一片跪拜的百姓,站著的蕭欽煜等人格外顯眼,祭祀台上的徐巍也顯然看見了,但隻是淡淡瞟過一眼,便轉回眼神,認真的完成餘下的步驟。


    叩拜禮結束後,莊嚴神聖的氣氛立刻被打破,周圍的百姓重新歸於喧鬧。


    白日的主要活動基本完成,夜晚還有一個放天燈儀式,景延譽等人瞧著白日熱鬧的基本上已參加完,準備打道回府,等到晚上再去參加放天燈儀式。


    “蕭欽煜,你別走。”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身後的人群傳來。


    蕭欽煜回頭瞄上一眼,說道:“我們走吧,不用管後麵的。”


    葉知秋有些遲疑的看著費力擠過來的周一兮,對著蕭欽煜說道:“三王爺,好像是周姑娘叫你。”


    “不用管這個人,趕緊走吧,免得又是一陣糾纏。”蕭欽煜沒有半點猶豫,說道。


    葉知秋見蕭欽煜去意已決,便也回過頭,不再說話。


    這時,廣場上發出一陣大喊聲:“老夫人你怎麽了?”


    “你這姑娘怎麽能故意推我娘?她不過就多看你一眼,你再不高興也不能動手啊!我娘年紀這麽大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該如何是好啊!”一男子趴在老婦人身上,言辭鑿鑿的控訴道。


    周圍的群眾指著周一兮議論紛紛,很多人知道周一兮的身份,不敢說得大聲,但閑言碎語實難避免。


    “你這人胡說什麽!我根本就沒有推這位老夫人,你不要胡亂栽贓。”周一兮感受到周圍群眾對她的質疑的目光,指著那名男子厲聲說道。


    “我知道你是周家小姐,但你也不能這般欺負我們平民老百姓啊,這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啊!”


    周一兮見男子僻重就輕,非要將事情賴在自己身上,氣憤的推了男子一把,“血口噴人。”


    “周家小姐,你現在也是連我也不放過嗎!”男子順著周一兮的動作撲倒在地,周圍的觀眾指責周一兮的聲音越來越大。


    周一兮看著這群不可理喻的人,直接將手中的鞭子放下,朝男子甩來。


    突然一個身影擋在男子麵前,抓住鞭子,周一兮一看竟然是蕭欽煜,誤以為蕭欽煜也認為是自己推到的那位老夫人,心裏委屈感暴漲數倍。“連你也認為是我推得?”


    蕭欽煜看著已然被憤怒衝昏頭的周一兮,不禁搖頭,這周一兮怎麽就專愛幹惹人質疑的事,這明擺著就是個圈套,還往裏跳。


    “你搖頭作甚,難不成你就這般不相信我!”周一兮聲音有些顫抖。


    “周姑娘,為人野蠻霸道,確實愛做些仗勢欺人的事……”蕭欽煜看著周一兮一字一頓說道。


    先前跪倒在地的男子聽蕭欽煜這般說話,心中暗喜,故作虛弱的扯住蕭欽煜的衣擺,“這位公子可要替小人做主啊!”


    蕭欽煜蹲下身,溫和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說道:“可是周姑娘有一點,相信大家應該也知道,那就是自己做過的事絕不會不承認,甚至於對自己做過的事覺得理所應當,所以這位小兄弟,你還要裝嗎?”


    男子一瞬間僵硬起來,卻腦子轉得極快,連忙開口說道:“這位公子,請不要汙蔑小人,小人的娘還躺在那呢!”


    “說到老夫人,在下有點甚是疑問!既然老夫人如此病重,你又是位大孝子,為何你第一反應卻不是送老夫人去醫館呢?”


    “你……”


    “要不然,我們幫你把老夫人送過去,讓大夫瞧瞧是怎麽回事!”


    景延譽伸出手,要將老婦人背負其上,誰知手還沒有挨到,老婦人便猛地睜開眼,爬起向人群外衝,哪裏還有半分病重的模樣!周圍的眾人恍然大悟,指責聲紛紛轉向那名男子。男子見事情敗露,也想逃跑,但被蕭欽煜製服在地,那名老婦人也被景延譽抓了過來丟在地上。


    周一兮見兩人故意設圈套給自己,氣急,伸出腳就一把踹在男子身上。“好大的膽子,竟敢誣陷本小姐。”


    “周姑娘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告辭。”蕭欽煜朝周一兮說道。


    周一兮看見蕭欽煜哪裏肯人就這麽走了,抓住他的衣袖說道:“你幫了我,我請你們吃飯吧!”周一兮看到身旁和蕭欽煜一起的人,又加上一句,“請你們一起。”


    蕭欽煜沒有說話,傅引依然保持沉默,景延譽漠不關心,徒留周一兮一人尷尬的等著回答,葉知秋環顧另外三人,開口道:“既然周姑娘有心,那就卻之不恭了。”


    周一兮見有人回答自己,一瞬間就對葉知秋印象好起來,連忙說道:“你們想吃什麽?”


    “客隨主便。”


    “那行,那我就來安排了。”


    傅引拉住葉知秋走在後邊,小聲問道:“知秋,你幹嘛要答應她?”


    “周姑娘畢竟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她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要讓場麵太過尷尬。”


    傅引聽聞,撇下嘴,嘀咕道:“她哪是好意,明明就是別有居心,有哪一點像個姑娘家。”


    葉知秋一聽,微微一笑,“小引,三王爺心終歸是向著你的,大家都看得出。”


    “誰……誰需要他向著我,好啦,不說了,快些走吧。”傅引臉突然通紅,隨意回了句,便向前走,將葉知秋落在後邊。


    景延譽見傅引走過來,滿臉通紅,埋頭狂走,卻沒見葉知秋的身影,便倒回去找葉知秋,“知秋,那笨蛋又怎麽了?”


    葉知秋橫眼景延譽,“延譽,你別老叫小引笨蛋。”


    景延譽抬手說道:“行,我不說。”


    蕭欽煜被周一兮纏得緊,傅引又故意不理自己,整個人心情並不是很好,對周一兮態度也愈加疏離。“周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不要再纏著我,影響不好。”


    周一兮笑嘻嘻的看著蕭欽煜,理所當然說道:“無事,反正我這輩子認定你了,遲早是你的人,我不介意。”


    蕭欽煜立馬有種有理無處打的感覺,這時見傅引走過來,趕緊將周一兮撇開,湊到傅引身邊,徒留周一兮一人在身後跺腳。


    周一兮領著景延譽他們去的是楊杭城的一家老字號叫品茗軒,這家店每天隻招待十桌客人,而且不予點菜,都是由店家安排,在楊杭城能在品茗軒吃上一餐飯,也是頗具談資的事。


    “楊伯伯,這些都是我朋友,今天他們幫了我大忙,為了表達感激,我就想到了楊伯伯這。”周一兮調皮的朝一青衣男子說道。


    男子看著周一兮,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就是古靈精怪,還不帶著這幾位公子進去。”


    “謝謝楊伯伯。”


    周一兮得了楊悅的同意,邊領著景延譽他們,邊說道:“楊伯伯經營的這家品茗軒可是楊杭城最棒的酒樓,要不是每日十桌的規矩,也輪不上樓外樓揚名於外。”


    “這品茗軒倒是雅致。”蕭欽煜難得回了一句周一兮。


    周一兮見蕭欽煜肯理他,趕緊介紹道:“楊伯伯可是大蕭曆年來最年輕的狀元,這樓裏的一切都是楊伯伯親手布置的,他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爹爹和阿爹都對楊伯伯異常尊敬。”


    大蕭最年輕的狀元,難道是……


    “難道他是楊蘇扶?”蕭欽煜有些驚訝,楊蘇扶這個人他早有耳聞,當年他從童試到殿試都是魁首,甚至父皇也曾讚歎過,楊蘇扶乃大蕭第一人,其聰明才智遠超他人。可楊蘇扶入朝一年,便辭官歸隱,此後行蹤不明。


    “蕭大哥你也知道楊伯伯嗎?”


    周一兮突如其來的一聲蕭大哥,蕭欽煜第一反應就是看傅引,發現傅引撇過頭去並不看自己,苦笑不已。


    “周姑娘,我們還是先入座吧。”葉知秋說道。


    “這倒是我疏忽了,你們先坐,我去楊伯伯那裏一趟。”周一兮招待他們坐下後,便起身去找楊蘇扶。


    “這楊杭城果真是臥虎藏龍。”景延譽看著周一兮離去的方向說道。


    “這徐家和周家也不簡單,楊蘇扶這等人物都與他們如此交好,倒是讓我頗擔心金國如果真的滲透楊杭城,那……”


    “徐家和周家應該沒有和金國有牽連,不過江淮鹽場派出去的人,至今未歸。”


    蕭欽煜手指敲打著桌麵,思考著之後對策該當如何,這時周一兮抱著一堆卷軸進來。


    周一兮將手中卷軸先遞給葉知秋,葉知秋有些遲疑,看了景延譽一眼,見景延譽點頭,便接過出聲說道:“謝謝。”


    “不用客氣。”周一兮又將手中的卷軸遞給傅引和景延譽,然後走到蕭欽煜身前,有些羞澀的將最後一卷軸遞給蕭欽煜。


    “你們打開看看,希望你們喜歡。”周一兮雖然說得是你們,但臉一直朝著蕭欽煜,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蕭欽煜。


    葉知秋等人按著疑惑,打開手中卷軸,紛紛露出驚歎的表情。傅引本來起先沒有抱多大興趣,可打開的一刹那,內心不可遏製的激動起來。“這是楊蘇扶的書畫!”


    “我先前見你們對楊伯伯很感興趣,便跟他求了幾幅書畫。”周一兮說這時,臉上帶著幾分得意,楊蘇扶的書畫有多難求,她也是知道的。


    所謂拿人手短,因這幾幅書畫的緣故,氣氛也緩和了許多,還算比較和諧,經過一番交談,周一兮其實很有才情,隻不過因這脾氣很少人能看到周一兮的內涵。


    “周姑娘,謝謝你的招待,我們先告辭了。”葉知秋溫聲說道。


    周一兮眼睛一轉,提議道:“今晚的放天燈儀式非常熱鬧,要不要去看看?”


    周一兮說話說得很巧妙,隻說要不要去看看,四人本來晚上計劃就是要去看放天燈儀式,倘若說不去,要是碰見會很尷尬,一時間,空氣靜了下來。


    “自然是感興趣,周姑娘一起嗎?”傅引第一次主動跟周一兮說話,倒是令葉知秋有些驚訝,因為傅引對周一兮印象非常不好。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去晚了,人多是擠不上的。”周一兮順著話說下來。


    走過去時,放天燈的廣場上已經有很多百姓,周一兮領著他們去取天燈和筆墨,介紹道:“天燈節的天燈都是阿爹府上提供的,用筆在燈麵寫下願望便可,到時候等到了吉時,大家都一起放燈。”


    葉知秋看著潔白的燈麵,偷偷透過天燈看著景延譽,心思一動,提上一句: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景延譽注意到葉知秋的動作,湊上前來,葉知秋立馬遮住,說道:“心願怎麽能被人知曉。”


    “知秋你這就不懂了,心願心願,既然是心中所願,當然是要當事人知道才能實現。”景延譽和葉知秋認真說道,說完還伸手去拿葉知秋的天燈。


    葉知秋抓住景延譽的手,“歪理。”


    “這可不是歪理,我的心願就是,與卿永世不分離。知秋,你說能不能實現?”


    夜色很深,隻有周圍點點燈火,其實葉知秋看不真切景延譽的神情,可深深的感受得到,景延譽濃濃的情意,抬起手,用手指描繪著景延譽臉上的輪廓,最後放在景延譽嘴角邊,似是想描繪出景延譽笑意的線條。


    “知秋,你在這麽摸下去,我可不敢保證我接下來會怎麽樣!”景延譽握住葉知秋得手,說道。


    景延譽的手帶著溫熱的觸感,可葉知秋的心卻感到一絲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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