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男子停下手上動作,望著跪在地方異常尊敬的男子說道:“汝為何人?”


    那男子愈發恭敬,語氣虔誠極了,“小人是您身旁八大仆人下的一支。”


    “把頭抬起來。”


    那男子誠惶誠恐的將頭抬起,竟然是之前將葉知秋抓來的男子,銀發男子似是認出血脈的印記,說道:“青之一脈的後裔,汝為何名?”


    “尊貴的神裔大人,下人名青冥。”青冥眼中散發出狂熱的敬仰之意。


    銀發男子伸出手,將青冥從地上扶起,指著地上昏迷過去的秦堅,麵無表情的問道:“為何本尊對此人甚為厭惡?”


    青冥身形有些僵硬,思考良久才回道:“此人多有冒犯神裔大人的轉生體,故而……”


    銀發男子抬起手阻止道青冥往下說,他對轉生體的事毫不關心,此刻隻想尋一處安靜的地方梳理一下記憶和力量。


    “這裏靈氣稀薄,且隨我去換處地方。”


    “神裔大人,前麵……”


    “青之後裔,吾名曰兮。”兮向來不喜子民喚為神裔,不過是墮神之後罷了。


    青冥此人極擅察言觀色,雖兮神色未曾有變,但是卻能感覺到兮似有不悅,趕緊改口道:“兮大人,此地府主一直派人注意著這邊,未避免麻煩應盡早離去。”


    兮自然也聽到遠處傳來的吵鬧聲,藍光一閃間,兮同青冥已來到一山穀處,此處靈氣濃鬱,實數少見,不由有些奇怪,他隱約記得那位追殺自己的神,也未曾能回去。


    “青冥,那位神何去何從?”兮開口望向青冥,他需要一個答案。


    青冥自小研讀遺族錄,對於兮所問之事自然清楚,恭敬的回答道:“那位神已消亡於天地,隻留子嗣傳承於世。”


    “知曉了,汝暫且退下吧。”兮揮下手斥退青冥,自己一人站在山之巔,俯瞰著世間萬貌,原來那個人竟魂消於天,心中鬱結之氣驟起,衣袖擺動間,山石已碎,化為塵埃。


    景延譽、白清泉和墨寒一路策馬沿途查看有何不妥之處,在途中一處發現車軲轆碾痕就此中斷,應該是在這遭遇那人,景延譽看向白清泉,白清泉翻身下馬,撚起一小撮土壤一嗅。


    臉色越發陰沉,朝景延譽點頭說道:“這裏確實有蠱蟲移動的痕跡,但時間已過很久,葉公子的氣味幾近消散。”


    景延譽麵無表情,隻是抓緊韁繩,朝白清泉和墨寒說道:“去趟二王府。”


    二王府自青冥與兮走後,陷入一陣慌亂,蕭琦被下人通知來到軟禁葉知秋的房間,隻見秦堅暈倒在地,葉知秋則不知所蹤,蕭琦嫌惡的看了眼秦堅,暗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把他給我弄醒。”蕭琦指著秦堅命令下人道。


    秦堅轉醒後,腦子還不甚清醒,竟還胡言亂語道:“葉知秋,本少爺一定會對你好的,你就跟了本少爺。”


    惹得蕭琦更加不滿,直直上前用腳踹上秦堅,怒火中燒道:“還跟什麽跟,人早就給跑沒了。”


    秦堅被這一腳,總算踢回神,環顧四周,隻見蕭琦一臉怒容的站立在前,仔細回想事情經過,竟也記不大清,隻能放緩呼吸,安靜的跪倒在地。


    “葉知秋究竟被誰救走了?”


    秦堅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在下是突然從後被弄暈在地,應當是府上之人。”


    這時下人來報,說景延譽前來拜訪。


    蕭琦瞟了一眼秦堅,哼上一聲,轉身離去,想著該怎麽應付景延譽。


    “景將軍怎麽有空來本王府上?”


    景延譽端起剛上的茶盞,細茗一口,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臣聽聞二王爺府上有各種奇珍異物,說來不才,臣向來喜歡看這些物件,故而特來拜訪二王爺。”


    蕭琦想著葉知秋也早已被人劫走,何不讓景延譽一看,打消他懷疑的念頭,“既然景將軍有此雅興,哪有推卻之由,請。”


    墨寒頗為戒備的觀察四周,白清泉則是感覺著四周有何異樣,走到某處時,感到強烈的波動感,湊到景延譽耳旁低聲提到。


    景延譽聽後,指著葉知秋曾被關押的那處說道:“二王爺,不知那處是否能前去,聽手下說道,哪裏定是有奇珍異寶。”


    蕭琦大駭,景延譽竟能準確指出葉知秋所關押處,不過此時人不在,一去反而更好,“當然可以。”


    白清泉一踏入房間,臉色大半,他是常年佩戴攝魂鈴之人,自然對聖氣察覺敏銳,這個房間分明充斥著巨大的聖氣,很顯然有人使用了聖器,隻能是葉知秋,不做他想。


    白清泉低聲向景延譽匯報道,景延譽眼睛微眯,四處打量下房間,便和蕭琦行告辭之意,蕭琦自然不會多留,景延譽帶著墨寒和白清泉回府後,詢問道:“把詳細情況說來。”


    白清泉自然不會隱瞞,將自己所察覺到的如數說道:“那間房裏充斥著聖器使用後的氣息,而如今隻有葉公子能使用,故而葉公子肯定在此房間過,但是……”


    “說。”


    “但是這間房內,我並未感受到葉公子的氣息,反而是一道更為熟稔親近的氣息,難道是!”白清泉說著說著,忽然興奮起來,口中還喃喃念道:“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景延譽可沒空聽著白清泉說些聽不懂的東西,他在意的隻有葉知秋的下落,“白公子,先把正事說完。”


    白清泉此刻也是更為迫切的找到葉公子,急切的問道:“景將軍,長鹹附近可有未有人煙的山脈?”


    景延譽雖不解,但看得出白清泉應該也是想找到葉知秋,便出口回答道:“有一處,名曰拾君山。”


    “如果沒有估算錯的話,葉公子定在此處。”


    拾君山此時綠意蔥蘢,山間未有人息,顯得更為出塵,從半山腰處起則被濃霧所遮隱,隱約間似是能看見華美的樓台瓊影,又恍若看到仙鶴戲耍和一謫仙般的背影。


    “山中蜃樓,難怪未曾有人煙而至。”景延譽感歎一聲,便繼續向前走去。


    兮在山巔處朝下望去,竟發現有幾人闖入,其中有一人印刻著白族氣息,還有一人卻感到莫名親近。


    兮心下一動,便翩然而至,立於此些人之前,背立而對,出聲道:“汝等為何而來?”


    白清泉看著眼前之人,心中的激動不由而至,遺族錄說得竟然都是真的!恭敬的跪伏於地,朝著兮說道:“吾白之遺族,見過神裔大人。”


    青冥時刻關注著兮的動靜,見兮突然消失,趕緊追下山來,便看見一南疆小二趴跪於地,“兮大人,白族已盡數覆滅,此人非其直裔。”


    兮輕微搖頭,開口說道:“吾看得見他體內的刻印,異常明亮,應是白族直裔。”


    白清泉聽聞此話,心中也疑惑頓起,明明自己是養父收養的孩子,非白族中人,為何神裔大人卻說他是白族直裔?


    景延譽看著眼前這個清冷高高在上的人,眸色幽深,或許旁人認不出,但景延譽清楚的明白,這就是葉知秋,為何葉知秋大變模樣,變成了一個名為兮的人?


    “知秋?”景延譽出聲喚道。


    兮聽到這個聲音,頭暈眩的厲害,體內好像有什麽即將破體而出一般,青冥自然知道原因,對景延譽也起殺心,直直衝向景延譽。


    可還未等景延譽動手,兮則擋於前,揮手甩開青冥,厲聲說道:“不可妄動此人。”


    景延譽抓住兮的手,讓兮與自己眼神相對,柔聲說道:“知秋,你還記得我,對不對?”


    兮甚至手不自覺的微微抬起,心下大駭,立馬退離景延譽一丈之遠,可眼神卻完全控製不住地望向景延譽,無奈之下,隻能說道:“爾等隨吾上山。”


    “兮大人,萬萬不可,此人……”青冥還想要勸阻一二,卻被兮製止住。


    “吾已下決斷,汝勿要多說。”


    上山之後,兮又獨自離去,留下青冥安排他們。


    “景將軍,聽老夫一句勸,最好盡早離去,這位大人,可不是你能隨意肖想的。”青冥出聲警告道。


    景延譽寒意更甚,聲音冷若冰霜,“笑話,倘若他為知秋,必將帶走。”


    “兮大人,已然覺醒,他和你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你既然執迷不悟,日後定會徒增痛苦。”青冥說完便轉身離去。


    景延譽則看向身側的白清泉,冷聲道:“白公子,該給在下一個解釋了吧!”


    白清泉有些複雜的看著景延譽,其實青冥說得對,葉公子已然覺醒,那麽景延譽與他便再無可能,“景將軍,不知道你可曾聽過這樣一句話,入世出,動情則傷,摯愛則亡,唯魂消於九天,烙印才得以湮滅。”


    景延譽自然是看過的,在大蕭皇宮內禦書院內有本羅刹遺錄中曾記載,羅刹後裔,被詛咒的一族,入世出,動情則傷,摯愛則亡,唯魂消於九天,烙印才得以湮滅。


    “你想說,知秋是這羅刹後裔嗎?”景延譽何等聰明,自然是猜出白清泉想說之話,但心中卻格外不安。


    “是,葉公子是羅刹後裔,但血脈未曾覺醒,如今已化作神裔大人,自是與你前塵往事將盡。”


    “那又如何,他便是知秋,隻是知秋,無是旁人。”


    白清泉輕歎一聲,“執迷不悟者,終誤人誤己。”


    景延譽在這山上已待數日有餘,發現兮喜歡立於山巔之處,故而每日等在山巔之處,果不其然,日日相遇。


    這一日,兮看著這個每日守在山巔處等待自己,卻有一句話不說的人,出口詢問道:“汝每日前來所謂何事?”


    景延譽噙笑淺淺,眼中柔情滿溢,“自然是為看見你。”


    兮看著景延譽的眼睛,自然發現,這個人看得從不是自己,而是透過自己去看一個和自己像的人,這麽想來,心中卻有幾分苦澀,竟是對那人產生濃鬱的興致,“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你應當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你即便是他。”


    兮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自不想與景延譽再行多話,一刹那件,便已消失蹤影。


    景延譽立於山巔,便要感受山巔處淩厲的寒風,像兮一般俯瞰而下,心中卻是一片悲涼:知秋,你當何時歸來。


    墨寒早已被景延譽命其下山,朝中局勢複雜,正是關鍵之處,若不是葉知秋情況實在特殊,景延譽也不會日日耗費在這山上,徒留蕭欽煜一人麵對。


    白清泉這回卻主動未何墨寒下山,身為守護族裔,首要便是要守在神裔大人身旁,雖然對青冥略有敵意,但也算相安無事。


    兮則越來越不對勁,每日傍晚之時,體內轉生體的意識就在不停的衝擊自己,兮知道他應該立馬殺了景延譽,才能避免被轉生體奪去意識,可也不知是否受轉生體影響,他對景延譽始終下不去殺心,甚至還頗有維護之意。


    景延譽麵對這一境況,竟毫無頭緒,葉知秋並未被移魂,這是血脈的覺醒,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葉知秋恢複過來,隻能日複一日的守著,可這並不是辦法。


    世間某處,一戴有麵具的玄衣男子發出驚喜的聲音,“兮兒醒了,他終於覺醒了。”


    “恭喜主人,少主終於突破血脈束縛,重歸而來,是否讓屬下走上這一遭。”


    玄衣男子伸出手製止道:“暫時還不是時候,實在沒有料到,竟然在隻有乾坤石的時候能覺醒,但此時的狀態並不穩定,隨時會回轉回去,再忍耐一下。”


    “是,那屬下會命人密切關注長鹹動靜。”


    兮平複好內心騷動以後,拿出胸口處的乾坤石置於手掌之中,乾坤石竟然不斷發出柔和的淺色藍光,一道虛幻的身影驟然出現,瞧模樣竟是那衛兮梓。


    “謝謝主人,修複吾之靈智。”衛兮梓仍是很虛弱,麵對眼前之人,頗為複雜,竟然真的突破血脈束縛,看來自己的同伴們也該覺醒了。


    “吾從你的靈魂中見到了那個人,他們曾很相愛嗎?”兮對於景延譽和那個名曰葉知秋的轉生體越來越感興趣。


    衛兮梓自然是不敢隱瞞,“是的,他們彼此相許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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