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國永平五十七年九月初三。


    那一天,秋高氣爽,晴空萬裏。


    西昌國的京城滿城牡丹飄香,豔紅色的牡丹大朵大朵的開得熱熱鬧鬧。


    ………


    京城最繁華熙熙攘攘的東街上,一頂四人抬赤色直絨紋小轎匆匆忙忙行走,兩個黃衣小鬟一左一右跟在轎子旁邊。


    “快一點!……再快一點!時間快來不及了,司徒大將軍的車馬隊伍馬上就要到了!”那黃衣小鬟不斷催促抬轎子的轎夫,斥道:“我們大小姐可是司徒大將軍的未婚妻,要是去晚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轎夫們連聲應是,加快了腳步。


    轎子裏端坐著的上官瀅瀅輕輕歎氣,對轎子外麵的丫鬟嬌柔道:“茗悠,不要說了。大街上呢,大呼小叫的,傳出去了名聲多不好。”


    那喚茗悠的丫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望向轎子裏的人,昂首挺直小身板,“大小姐,您說您等司徒大將軍,等了十年,委屈了十年,聽了多少閑話?受了多少閑氣?如今總算要3揚眉吐氣了,還躲著藏著做什麽?”


    上官瀅瀅皺了皺眉,歎了口氣似乎眼淚簌簌就要落下:“我不委屈,有何委屈。生是他的人死便是他的鬼,怎樣都不委屈。”


    “小姐,您受苦了……”另一邊的黃衣小鬟彩桑歎口氣為自家小姐心疼道。


    夏茗悠是上官瀅瀅的貼身丫鬟,她自小得幸於夫人收養,在府裏長大,夫人去世後她決心照顧小姐護她周全。況且小姐待人親切為人和善,待她情同姐妹,她發誓這輩子必不離不棄跟隨小姐。


    “大小姐,話可不能這麽說,司徒大將軍讓您等了十年,十年可是女子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咱可不能白白受這委屈,這次怎樣都要個確信兒……”茗悠見上官瀅瀅又要說這種話,氣不過,忙糾正她的看法。


    就在這時——


    “站住!停較!”


    一聲暴喝從轎子前麵的街道上傳來。


    “轎子裏麵可是上官府的上官瀅瀅!”


    轎夫猛地停住腳步,跟在轎子旁疾步的茗悠也不由得刹住腳步,原本穩坐轎子的上官瀅瀅肚裏的腸子都顫了顫。


    一群穿著大紅織金飛魚通袖羅飛魚服的男子氣勢洶洶地湧了過來,將這頂赤色小轎圍得嚴嚴實實。


    “精……精燕衛?!”四個轎夫嚇得一哆嗦,不約而同放下轎子,一起抱著頭蹲在地上。


    彩桑也嚇了一大跳,用手捂著嘴,靠到轎子旁邊,戰戰兢兢地道:“大……大小姐,是……是精燕衛!”


    轎裏的上官瀅瀅一聽大驚失色,差點跌落,捂著胸口喘氣,眉頭深鎖,愁容慘淡。


    怎麽會是精燕衛?茗悠擰眉,淡定地說了一句安撫轎裏的大小姐,隨後拉好轎簾看向那群精燕衛,盈盈開口,“各位大人,我們小姐有事要出城,還請勞駕讓一讓。”


    “讓路?京城上下還沒人敢叫我們精燕衛讓路!主子沒開口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丫鬟說話,不知死活的賤婢,讓你們小姐出來說話。”為首的男子傲然說道,又逼近她們。


    上官瀅瀅顫著手微微掀開轎簾,眉眼戚戚地看向前麵凶神惡煞的人,聲音柔弱,“大人,勞駕讓一讓。”


    那首領拿著一個卷軸對她看了一眼,回頭往後一揮手:“就是她!上官瀅瀅!有人告你就是從南偷到北的女飛賊尖鈴兒!我們剛才已經在你城外的賊窩搜出贓物,你逃不了了!”回頭對他身後的幾個人,“將她給我拿下!”


    西昌國的精燕衛直屬皇帝陛下,配合禦史台監控百官。


    但聽府裏的人說皇帝近來病重,不能上朝,正急召在杭州遊曆的太子回京。


    上官瀅瀅一聽“尖玲兒”這個名更是嚇得六神無主,麵露茫然,捂住櫻唇,冤枉的淚水瞬間充滿眼眶,細弱遊絲的聲音顯得那麽蒼白無力,隻一味道,“大人,民女不是,民女不是尖……”


    夏茗悠被大小姐的淚水刺傷了眼,緊拳頭,擋在轎前,抬眸看向麵前的精燕衛的頭領。竟然隨便誣陷小姐閨譽。


    細長濃黑的睫毛下,一雙黑白分明、流光溢彩的眼眸在他麵前一閃,黑如長夜,但又通透晶瑩,引得人想要深深看進去,說不出的奪人心魄,恨不得溺死在裏麵。


    那頭領一怔,竟被一個臭丫鬟賤婢吸引了注意。


    夏茗悠垂下眼眸,鎮定地道:“是不是弄錯了?就算我家小姐是女飛賊,哪裏需要勞動精燕衛出手捉拿呢?依西昌國律法,精燕衛直屬皇帝陛下,配合禦史台監控百官。”上前一步,雙手交握藏在衣袖裏,“連我一個丫鬟都知道的事大人不會不知道吧!——大人看清楚了,我家小姐是民,不是官!”


    那首領後麵有人吼道:“哪兒來的賤婢丫頭,再多言就撕爛你的嘴!”


    精燕衛的首領見眼前的丫鬟已垂下眼眸,又是平平淡淡的樣子,剛才那副奪人心魄的氣勢立即消失不見了。


    一個賤婢丫鬟竟能有如此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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