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別說這種喪氣話,瀅瀅一定幫皇兄找到天山蓮母,來醫治皇兄的病!”


    “瀅瀅,你知道朕得的不是病,而是中的毒。”景煥帝又咳嗽幾聲,“當年用了前朝大周藥聖盛家遺留下來的靈藥,苟延殘喘了這些年,也盡夠了。能不能治好,朕已經無所謂了……”


    “皇兄,您千萬別這麽說!如果您有事,玉昀怎麽辦?!東臨怎麽辦?!”楊玉昀將頭低低垂下,抽泣起來。


    “東臨也就罷了,朕隻是放心不下你。”景煥帝用手輕撫楊玉昀的麵龐,“真是委屈你了……”


    “皇兄,玉昀一點都不委屈。”楊玉昀連忙搖頭,“咱們當初去西昌國,就是聽國師占卜,說天山蓮母在西麵。哪想到,天山蓮母沒有找到,皇兄居然也中了那種奇毒。”


    “國師說,天山蓮母能解百毒,比前朝大周藥聖盛家的靈藥還要厲害。但是這麽多年,天山蓮母始終隻是個傳說,沒有人真正見過天山蓮母是什麽樣子的。”景煥帝感慨說道,“所以,朕也不怎麽信國師的話。也許隻是安慰我們罷了。”


    “……皇兄,我信。我聽西昌國的皇帝無意中說過一次,說天山蓮母能解百毒,而且也有劇毒,對於那些劇毒的毒物,聖人之血是天生的對頭。還說,前朝大夏的時候,就曾經出現過天山蓮母。”


    “順宏帝說過?他難道真的知道天山蓮母在哪裏?”景煥帝有些興趣了,但是細細思索一番,他又搖頭否定:“不會,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三十多年前東臨屯兵兩國邊境的時候,他就該拿出來解兵圍了,但是他寧願給朕下跪納歲貢,也沒有提過一個字有關天山蓮母的事情。”


    “這倒是。”楊玉昀也疑惑起來。


    畢竟她在西昌國皇宮裏三十多年,費盡心機也沒有找到天山蓮母的線索。


    “你就別費心了,好好照顧宇兒和顏清,顏茗那倆孩子。”順宏帝又咳嗽幾聲,疲憊地閉上眼睛,“你下去吧。”


    “我把宇兒帶來了,我讓他來給皇兄請安。”楊玉昀正要命人傳話給西昌國太子孫煌宇。


    順宏帝擺擺手,“不用了,朕要睡了。”說著,腦袋一歪,就睡死過去。


    “皇兄!皇兄!”楊玉昀大驚,撲了上去不斷搖晃順宏帝。


    “玉昀公主,陛下睡了,您還是不要再打擾陛下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楊玉昀的耳朵。


    楊玉昀打了個機靈,她猛地回頭,見是東臨錦衣衛的首領指揮使大人李夏申。


    李夏申眉目俊雅,嘴唇極薄,一雙瀲灩的挑花眼,看人時眼風斜飛,很是含情脈脈。


    東臨錦衣衛天下聞名,而作為東臨錦衣衛的指揮使,李夏申的名聲卻知之甚少。知道他真麵目的人,整個中州大陸不到十個人。


    “指揮使大人。”楊玉昀款款起身行禮,“好久不見了。”


    李夏申也有四十多歲年紀,生得濃眉高鼻,麵容俊朗,看上去隻有三十出頭。雖然生了一雙桃花眼,但是為人並不多情,反而是薄情。


    “哦,不對,下官應該稱呼玉昀公主為娘娘。”李夏申又拱了拱手,薄唇輕抿,眼中神情莫測。


    楊玉昀笑了笑,對李夏申很是恭敬,“不過是一個稱呼,指揮使大人何必在意?請。”說完請李夏申去景煥帝寢宮外麵的偏殿坐坐。


    李夏申躬了躬身,跟在楊玉昀身後出了景煥帝的寢宮。


    “指揮使大人,我皇兄的病,最近到底怎樣了?”楊玉昀和李夏申一前一後來到偏殿坐下,憂心忡忡問道。


    “娘娘如果對西昌國的陛下,和對咱們東臨的陛下一樣關懷備至,何愁大事不成?娘娘,您是不是有時候,忘了自己的身份?”李夏申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眼裏的神情卻越來越冰冷,完全沒有笑意。


    楊玉昀心裏很不舒服。在西昌這麽多年的養尊處優,高高在上,讓她確實不喜歡被人提起當年的身份。因此想也不想,臉色就沉了下來,“指揮使大人,您是不是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跟本宮這樣說話……”


    “咦?居然在下官麵前稱起本宮了?”李夏申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嘖嘖,果然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啊。算了,我也不是第一次看錯人。總之看錯了,馬上彌補就是了。這世上缺了誰不行?有人不惜福,就休怪本官心狠手辣……”說著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楊玉昀全身抖了一抖,惱怒地看著李夏申的背影,糯米般的貝齒輕咬下唇,在李夏申快要跨出偏殿大門的時候,終於叫住了他,“指揮使大人……”聲音變得怯生生地,沒有了剛才的氣勢。


    她緊走幾步,趕上李夏申的步伐,眼角的餘光瞥見偏殿內外的宮女和太監都站在門外的台階下麵,身邊並沒有旁人,才特別小聲地道:“……指揮使大人,您生氣了?”


    “下官哪敢生娘娘的氣。”李夏申回頭,笑著掃了楊玉昀一眼,“娘娘,您隻要記得您的身份和您嫁到西昌國的目的,下官就感激不盡了!”


    楊玉昀咬了咬下唇,眼神越發迷離地看著李夏申。雖然四十多歲了,但是楚楚之態不輸十六七歲的少女。


    可是李夏申卻搖搖頭,“娘娘,您別對下官來這招。您別忘了您會的這些東西,當年都是下官找人調教您的。到現在北齊國的公主、東元國的皇後,這種際遇,可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呢。”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提過楊玉昀的真正出身了。


    李夏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楊玉昀的瞳孔猛地一縮,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少年時候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的手心漸漸冒出了汗,雙腿瑟瑟發抖,眼神如同風中落葉般飄忽不定。膝蓋一軟,差一點就要給李夏申跪下來了。


    李夏申背著手,垂眸看著麵前嬌柔的東臨公主、西昌皇後,薄唇輕啟,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劉小花,你還記得自己的本名嗎?”聲音輕柔得連麵對麵的人都未必聽得見,但是聽在楊玉昀耳朵裏,卻似天黑閃電,一下子砸得她暈頭轉向,瞬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李夏申眼疾手快,忙將她扶了起來,嘴裏一邊大聲道:“公主娘娘,您可別太傷心了,陛下的病一定會好的!來人!傳太醫!公主娘娘傷心地暈過去了!”


    台階下麵的宮女太監們忙跑了上來,從李夏申手裏接過順勢裝暈的楊玉昀,往楊玉昀住的雛菊宮抬了過去。


    李夏申拍了拍手,笑著對太監管事點點頭,“有勞公公。”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楊玉昀回到自己的住處,才睜開眼睛。


    沒想到接近四十年前的往事又被人提出來,她很是不適應。


    ……


    李夏申回到自己的宅子,徑直去了外書房,在藏書閣上摸索了一會兒,向右旋轉仙人球盆栽,藏書閣應聲而開,露出裏麵的一間密室。


    李夏申走了進去,隨手關上密室的門,來到自己放置重要卷宗的書櫃前,目光在那些目錄名冊中逡巡,最後抽出一本冊子,翻開看了看。


    “……翅膀硬了,想飛走?嗬嗬,應該給她再看看這些東西。”李夏申悠然地想著,將那冊子又塞了回去,重新拿了一本抄寫本,袖在懷裏。


    “東臨公主?西昌國皇後?要是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


    李夏申手裏捏著抄寫本,眼神悠遠深不可測。


    東臨公主、西昌皇後楊玉昀,其實本來並不姓楊,而是姓齊,名雪琴,東臨大將齊哈爾的獨生女兒。


    四十多年前,齊哈兒在一次南征中戰死,他妻子患疾無治,整個將軍府隻剩下一個十歲的小姑娘。


    當時的東臨皇帝,也就是如今景煥帝的父皇憐惜忠臣遺孤,將她帶進宮裏,讓她與唯一的公主相伴學禮,兩人如膠似漆。


    後來東臨公主暴斃,當時的皇帝悲痛交加,年幼的齊雪琴無微不至在旁伺候,皇帝感懷,便賜國姓楊,名玉昀,封為公主,養在皇後膝下。


    但是極少人知道,這個“楊玉昀”,其實並不是當年將軍府那個簡單的十歲小姑娘。


    原來將軍府單純善良的齊雪琴,早就在送進宮的那一刻隨她爹娘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未來得到一切不擇手段,殺害公主的齊雪琴。


    “齊雪琴……”楊玉昀躺在自己寢宮的床上,失神地想起這個遺忘已久的名字。


    她爹娘死後,她孤零零地躲在暖閣榻上,家裏的丫鬟婆子早已跑得不知所蹤。十歲的時候父母雙亡,不得不為了生存爭取點什麽,麵目全非又算什麽。


    就在她快要餓死的時候,一個比她大幾歲的少年出現在府裏,給了她一塊餅吃。


    她感激涕零,從此跟在那少年身邊,被他送到一座大宅子裏學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然後皇帝下旨讓她進宮陪公主。就這樣,她把所學的都使出來,各種討好,最終取代了那個呆萌傻的純血統的東臨公主……


    這個少年就是李夏申。


    後來的事,從公主到皇後,她幾乎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特別是進宮之後,她得到了那個東臨太子的格外關注,比親妹妹還疼她。兄妹感情一日千裏,連太子嫡親的妹妹都比不上她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


    “……公主娘娘,李首領請太醫來給娘娘瞧病了。”雛菊宮的宮女在楊玉昀寢宮外麵低聲回道。


    楊玉昀忙收回思緒,捋捋頭發,半坐在床上,有氣無力地道:“請他們進來。”


    李夏申帶著太醫走了進來,微微躬身行禮:“娘娘。”


    “多謝指揮使大人。”楊玉昀細聲細氣地道,先前的氣勢蕩然無存。


    那太醫也跟著行了一禮,默不作聲地過來給楊玉昀診脈。


    過了一會兒,道:“娘娘心緒不寧,氣短神弱,身子虧損得厲害,確實需要多加保重。下官給娘娘開一副藥,娘娘一定要按時吃。”說著躬身退下,跟著宮女去旁邊的偏殿寫醫案和藥方去了。


    李夏申在楊玉昀麵前站了一會兒,笑道:“公主娘娘想清楚了嗎?”


    楊玉昀抿著唇點點頭,“但憑指揮使吩咐。”


    “不敢不敢。娘娘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下官哪敢置喙?”李夏申說著拱一拱手,轉身離去。


    楊玉昀定定地看著李夏申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起身寫了一封信,叫了西昌國的人進來,吩咐道:“把這封信送回西昌國……”


    ……


    二月初二龍抬頭,西昌國地處中州大陸的東北,正是萬物複蘇的時候。


    司上官瀅瀅趁著天氣晴好,要帶上官景辰和上官飄香出去踏青。


    剛一出大門,就看見門口停著幾輛大車,一個挺胸疊肚的中年男子站在大車前麵,背著手,眯眼看著上官家這所大宅出神。


    上官瀅瀅心裏一動,暗道大伯父終於忍不住了,親自上京來了嗎?


    她從過年的時候,就吩咐趙大掌櫃不要再給江南的上官家送任何銀子份例,穩準狠的掐住了對方的三寸之處。


    這個來到上官家門口的中年男子,當然就是他們上官家的大房族長上官建行。


    “瀅瀅!小辰!”上官建行抬頭看見上官瀅瀅帶著上官景辰和上官飄香從角門出來,忙招手叫他們。


    上官瀅瀅帶著弟弟妹妹站在角門前的木樨樹底下,笑著點點頭:“大伯父。”


    上官景辰的小雪貂悄沒聲息地從他們身後轉出來,蹲在上官景辰腳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上官建行。


    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從大車上下來,看見上官瀅瀅他們就撲了過來。


    “瀅瀅啊!小辰啊!可想死大伯母了!你們兩個孩子真是可憐啊!怎麽就掉到河裏了呢?你們的丫鬟婆子都是死人啊!可憐我的三弟妹,賢良淑德的名門之女,留下的孩子卻被一個寡婦這樣磋磨!”上官建行的妻子張大太太哭著抱住了上官瀅瀅和上官景辰。


    上官飄香在旁邊忙往後縮了縮。


    她一向害怕這個大伯母。


    在江南的時候,走路都是繞著她走的。


    這個大伯母可以說是張氏母女的克星,當初張氏唯一的一個男胎,就是在大房跟大伯母喝了一杯茶,回家之後晚上就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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