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張氏驚呼,撲過去將她拉起來,拖到裏屋去了,斥責道:“不嫁就不嫁,你剪頭發做什麽?!”


    態度如此堅決,而且是當著王家來提親的人麵前做出來,實在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上官瀅瀅眉梢輕挑,麵色漸漸凝重。


    原來上官飄香也有如此剛烈的以免,果然不是她上一世以為的那樣天真純善,纖塵不染啊……


    上官瀅瀅的唇角翹起一個譏誚的笑容。


    仔細想來,張氏和上官飄香態度的變化,也是從那一夜,在土坑裏她和小辰被救出來的那夜開始的吧?


    以前她們娘兒倆在江南上官府的時候,並沒有這樣明顯地表露過對小辰異樣的態度。那時候大家都以為小辰聾啞弱智,毫無前途可言,於是她們便沒把小辰當一回事。


    上一世,小辰沉身長江河底之後,張氏就沒有如這一世一樣轉變態度,而是對上官瀅瀅更好,更體貼更關愛。


    飄香呢,其實跟這一世差不多,但因上官瀅瀅上一世沒了弟弟,將一腔對弟弟的姐弟之情都傾注在飄香身上,隻覺得她善良純潔、不諳世事,對自己這個姐姐更是貼心貼肺得崇敬。


    爹的態度跟上一世倒是一點都沒有變,一直都是更喜歡、更抬舉飄香。


    上一世大小姐帶著深深的愧疚,甚至覺得她爹這樣做是對的,就應該對飄香更好。因為上一世,她完全把弟弟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對於她爹加在她身上的任何不公和為難,她都甘之如飴,心裏才能好受些。


    而妹妹飄香,一直堅定地陪在大小姐身邊,可以說上一世,大小姐最後能夠走出失去弟弟的抑鬱,這個妹妹的陪伴是很大的功勞……因此大小姐對這個妹妹的感情很是深厚的。


    但是如今夏茗悠成了上官瀅瀅,她不是原本柔弱善良的上官瀅瀅,因此很多事情看得比誰都通透。


    在她心裏,弟弟本來是第一位,飄香隻是在張氏的女兒,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立場上。


    而且如今小辰不同於上一世,完全活了過來,張氏和飄香這母女倆的態度在上官瀅瀅再看起來,就和以前有明顯的不同了。


    說到底,是時局變了,她的心態自然也轉變了。這一世,她要更加客觀敏銳地看待周圍的人和事。


    就算是張氏和飄香,也不再披有上一世的玫瑰色光環。


    褪下上官瀅瀅自己由來已久沉重的心理負擔,她的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通明,張氏和飄香舉止表現中的不正常,便漸漸展現了出來。


    不管好與不好,上官瀅瀅的想法都很簡單,這一世,她就是要守護上官景辰平安長大,誰都不能再次威脅上官景辰的性命!


    就算她爹也不行,更別說張氏和飄香這兩個隔了一層的人……


    上房裏王家的婆子和媒人被上官飄香的態度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上官建成嗬嗬一笑,“那你們跟我夫人商議吧,我先告退了。”說著,腳底抹油般跑了,出二門往商院去了。


    上房裏隻剩下上官瀅瀅和王家來人待在一起。


    她端坐在下首第一個位置,唇角的笑容和藹可親,剛才那一點點譏誚之意已經如同暗夜流光一樣一閃而逝,再也看不見了。


    上官瀅瀅輕言細語地命人給王家婆子和媒人換了新茶,笑道:“兩位別見笑,我這個妹妹從小就是大家夥兒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脾氣任性一些也是有的。其實她很懂事,很善良,也很識大體。要說私下裏跟人私相授受這回事,真的是沒有的,你們王家二郎做出這種事,著實讓我們很難堪。”


    王家婆子和媒人對視一眼,對上官家的大小姐觀感又是一變。


    這氣度,這舉止,真是妥妥的大家閨秀!


    一下子就把剛才那哭著喊著還要剪頭發的二小姐給比到地獄去了!


    讓人錯覺她不是一個皇商家的姑娘,而是將門侯府的世家嫡女……


    “……大小姐,您是厚道人,自然不懂那些彎彎繞。可是您也要細想想,若不是你們家二小姐對我們二公子有意,我們二公子怎麽會冒著得罪楊家人的危險,為你們家二小姐做到這種地步?!”王家婆子是王大夫人的心腹,自然對王家的事情更了解。


    說起楊家,上官瀅瀅不可避免地歎了口氣,悵然地道:“……可是楊巡撫家的姑娘跟我們飄香是閨中密友,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王二公子是如何跟楊姑娘定親之後,又來招惹我妹妹?你們這樣,置我們上官家於何地呢?”


    ……


    張氏的內室裏屋裏,上官飄香撲在張氏懷裏哭成淚人。


    她一邊哭,一邊跺腳:“不嫁不嫁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給那什麽王二公子!”


    張氏抱著她,輕聲問:“你真的沒有招惹王家二公子?”


    “當然沒有!”上官飄香嘟著嘴,從張氏懷裏抬起頭,斜了她一眼,“我對他,跟對別的人沒什麽不同。他要有什麽想法,是他自己想多了!娘,我總不能對他笑一笑,他就覺得我對他有意思,想嫁給他吧?!”


    “這樣啊。”張氏放了心,“你真的沒有跟王家二公子有來往吧?”她是要確定上官飄香有沒有把柄落在王二公子手裏。


    “絕對沒有。”上官飄香的眼珠轉了轉,其實她也記不清了,“……我的東西縱然有落在別人那裏的,也可以推說是姐姐的東西,跟我沒有關係的。”


    再說她很多首飾頭麵,甚至衣衫皮襖,本來就是從上官瀅瀅那裏來的。


    張氏嫁進來四五年,上官飄香隻貼著上官瀅瀅叫姐姐,除了上官建成私下裏給上官飄香置辦過體己以外,上官瀅瀅也給了上官飄香不少她娘朱婉清留下來的好東西,都是有銀子都沒處買的。


    “這可不行。”張氏端然否決,“你姐姐又不是小辰那個傻子,你要推在她頭上,不僅得罪了朱相府還更加得罪永興侯府,到時候就是你爹都護不住你。”


    上官飄香抿了抿唇,拖長聲音道:“哦……知道了,我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但是如果掉了什麽東西被人撿到就要生事,也別怪我。”


    “更加胡說了!你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是幹什麽吃的?別說掉了重要的東西,就算是平時少了個手帕子,她們都要查的。算了,你這個小糊塗蛋,問你也問不明白,等打發王家的這些人,把你身邊的丫鬟婆子叫來,我細問問。”張氏做事非常穩重,總是四平八穩,力求滴水不漏。


    上官飄香點點頭,擦了眼淚,跟張氏一起往外走。


    外麵的上房堂屋裏,上官瀅瀅正跟王家婆子和媒人說話。


    王家婆子道:“我們二公子已經跟楊家二小姐退親了,您不必介懷。”


    “這樣啊?是你們王家跟楊家退親,還是楊家跟王家退親呢?”上官瀅瀅故作不解的問道。


    因為從上京之後的頭兩年,上官瀅瀅一直是把自己關在小佛堂裏,一心吃齋念佛,為弟弟和娘親超度祈福。


    外麵有什麽事,她都是從張氏和飄香那裏得知的。而且並沒有上官飄香生辰,外人大舉送禮這回事。


    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


    上一世,她一直擔心大小姐,也陪著守在小佛堂,從來不問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人八卦是非。所以她上一世進京頭兩年的記憶,真是乏善可陳。


    她隻知道,朱宸靈後來跟上官飄香不對付,好像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之後朱宸靈來了上官家,對上官飄香就是各種看不順眼。


    她一直以為朱宸靈是大小姐脾氣,但現在想想,楊雨環是朱宸靈從小玩到大的閨中密友,發生這樣的事,把錯怪在上官飄香身上是正常的。


    上官瀅瀅這樣一問誰主動退親,王家的婆子就尷尬了。


    不管男方女方,被退親的那一方一般來說都是過錯方。特別是被女方主動退親的男方,那肯定是犯了很大的過錯。


    比如他們家二公子這一次,京城裏眾所周知都是他的錯,而且楊家退親退的大張旗鼓正大光明,根本就不給他們王家在背後攪渾水的餘地。


    而且他們聽說剛一退親,公侯將相裏麵的另外幾家,馬上又派了媒人去楊家求娶楊雨環。


    見對方眼神閃爍,支支吾吾不說話,上官瀅瀅便明白了事情應該跟上一世是差不多的情形。


    “原來是楊家主動跟你們退親,你們才退而求其次,來我們上官家求娶了。”上官瀅瀅收了笑容,冷然說道,“你們當我們上官家是什麽人?”


    她的眸子圓大黑亮,眼角更是斜斜上挑,正色的時候不怒自威,很能震懾到一些人。


    “上官大小姐,您別生氣啊。我們家二公子雖然對不起楊二小姐,但是卻沒有對不起上官二小姐。”王家婆子回過神來,馬上找回場子。


    張氏跟上官飄香正好走了出來,聞言忙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們對不起楊二小姐,也對不起我們家二小姐。有你們這樣上門提親的嗎?”


    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張氏雖然對王家門第還是比較滿意,但是看對方這架勢,飄香進門之後日子勢必難過,因此想先打消對方的氣勢,再跟他們談條件。


    畢竟她是希望上官飄香這輩子能平平穩穩嫁入世家高門,不要再跟她一樣走上這條不歸路。


    王家婆子輕蔑地翻了個白眼,用大家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商戶填房帶來的拖油瓶,還有臉挑三揀四……”


    “你——!”張氏做出勃然大怒的樣子,表示自己很生氣,用手指著王家婆子,整條胳膊都抖了起來。


    “太太別生氣。”上官瀅瀅含笑上前,扶著張氏的胳膊走到一旁坐下,然後直起身對王家婆子道:“你也別說這種話,王大夫人讓你幫著提親,是要讓你做事,不是要你挑事。得罪了我們,就算我們是商戶之家,也不會就範。你回去吧,提親的事以後切莫再議,我妹妹就算一輩子出家做尼姑,也不會嫁給你們王家的。”


    上官瀅瀅幹脆利落地一口氣堵死了上官飄香嫁到王家的路。


    張氏皺了皺眉頭,很是不虞。


    沒有了王家,上官飄香以後能嫁給哪個體麵人家?!


    上官飄香卻連連點頭,“就是!我寧願做出家當尼姑也不願嫁與王世宇!”


    “你們好好想想。我們要是把妹妹嫁給王世宇,就是打楊家的臉,楊巡撫大人和我爹是世交,楊姑娘又是我的好姐妹,你們說我們有沒有那麽蠢,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光明正大往朋友身後捅刀子。”上官瀅瀅繼續笑盈盈地說道,還不忘往張氏和上官飄香臉上掃了一眼。


    這兩人聽見她說句話,果然都呆滯了。


    王家婆子也被嚇得一哆嗦!


    這上官大小姐如何這樣犀利?!


    這番話跟他們家大夫人說得一模一樣!


    王大夫人就是擔心因為得罪了楊家,以後王世宇找不到像樣的媳婦,才退而求此次,要幫他迎娶上官飄香!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讓上官家裏外不是人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範疇了。


    沒想到上官瀅瀅自己想明白了這一點,並且直截了當地點了出來。


    王家婆子和媒人灰頭土臉地離開了上官府,回王家報信去了。


    ……


    “什麽?飄香寧願做尼姑也不願嫁我?這怎麽可能?!”王世宇完全不信那婆子的話,“我要親自去上官家問問!”


    “二公子,我老婆子親眼所見,這位官媒當時也在場,您不信,可以問問她……”


    那位官媒跟著點頭道:“正是呢,連頭發都剪了……”


    王世宇聽見這話,如同五雷轟頂,往後踉踉蹌蹌後退幾步,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過了許久,才有氣無力地爬起來,離開王家往上官家去了。


    他的心裏窩著一團火,要親自問問上官飄香,是不是不願嫁他。


    可是來到上官府,門子卻不讓他進去。


    他在門口徘徊了好久,才等到上官瀅瀅和上官飄香一起出來。


    王世宇不管不顧地迎了上去,白著臉對上官飄香道:“飄香,你真不願意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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