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還用你說!”


    上官瀅瀅橫了他一眼,轉身見自己的丫鬟端了漱口水過來,忙接過來用托盤裝著送到馮嘉靖手裏,小心翼翼不要碰到馮嘉靖,甚至連他的衣服邊兒都小心防範。


    馮嘉靖陰沉著臉,對劍影做了個手勢,劍影會意,倒退著先出去了。


    上官瀅瀅回頭看見劍影走了,不滿地道:“馮大人,您這個小廝實在是太大模大樣了,您不能太寬縱他,都蹬鼻子上臉了。”


    馮嘉靖沒理她,自己漱了口,深呼吸幾下,舒緩胸口的堵塞之氣,又聽見不遠處傳來上官景辰的聲音,好像還有朱婉清的聲音。


    馮嘉靖知道這位不是一般精明的朱夫人要來了,匆忙間低下頭,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在上官瀅瀅耳邊耳語道:“我被退親,就是因為我得了那個怪病。而那個怪病,又是你帶給我的。你說你連人情都不願意欠,那你闖的禍呢?——要如何補償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的頭壓得很低,低沉渾厚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說話時候的炙熱氣息,很快給她潔白晶瑩的耳垂添上一抹嫣粉。


    “……我會補償你。”上官瀅瀅低下頭,撚弄著自己的衣角,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馮嘉靖的眉梢跳了跳,簡直不敢相信上官瀅瀅突然開竅了,心頭不受控製地升起一抹狂喜。


    馮嘉靖正要說話,隻聽上官瀅瀅道道:”……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吧。”


    簡直是一盆冷水兜頭潑來!


    馮嘉靖全身的熱血頓時冷卻下來,雖然失落,但是並不失望,他早就知道沒那麽容易……


    他冷冷看著她,不動聲色地道:“嗯,你等著,等我想清楚了,再給你開價。”說著,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他的背影剛從幾步遠的垂花門前消失,朱婉清帶著上官景辰一起過來了。


    “瀅瀅,馮大人怎麽了?傷得嚴重嗎?你這孩子,也不早些跟娘說。馮大人在咱們家受了傷,這可不是小事!”朱婉清快步走了過來,探頭張望。


    上官瀅瀅看見娘手裏拿的小白瓷瓶,忙道:“這是冷雪丸?快給馮大人送去!他剛走了!”


    朱婉清回頭叫了朱嬤嬤過來,“把這瓶藥給馮家送去,就說,是我送給馮大人療傷用的,這珍珠丸止血治內傷有奇效。”


    朱嬤嬤應了,袖著那珍珠丸,急急忙忙出垂花門,往外門上去了。


    上官瀅瀅這才問朱婉清:“娘,客人都走了?”


    “都走了。”朱婉清臉色有些疲憊,她一隻手扶在上官瀅瀅肩上,帶著轉身往二門上走,“我也累壞了,咱們得好好歇歇。”


    宴散之後,上官瀅瀅跟朱婉清潔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然後跟著朱婉清回了緣雅堂歇息。


    ……


    這邊司徒煬傾怒氣衝衝離開上官府,在街上轉悠了一圈,並不想回永興侯府。所以他走了之後,上官府裏發生的事情,他還一無所知。


    他在東市上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兒,一個小廝打扮的人突然攔下他的馬,笑著道:“司徒世子,我們皇太子有請。”


    司徒煬傾抬頭,見皇太子孫煌宇背著手立在福康安酒樓的二樓窗前,微笑著對他頷首示意。


    司徒煬傾牢記著娘親的囑咐,不跟皇室中人太過親近,笑著抬頭對皇太子拱手道:“見過殿下,我還有事,今兒不能陪殿下吃酒了。”


    皇太子居然從酒樓上走了下來,也翻身上馬,對司徒煬傾道:“正好碰見你了,我今日回東宮,有要事要跟你說。”


    不容司徒煬傾拒絕,又道:“是跟你父親有關的。”


    司徒煬傾心裏一緊,忙道:“殿下請!”便跟著皇太子去了東宮。


    結果來到東宮,皇太子卻沒有說有關他父親的事,隻是笑著命人治酒席,請司徒煬傾上座。


    他又道:“煬傾真是孝順,我不過是托辭一說,你就信了,其實令尊好的很,沒什麽事,是我想跟你說說話。”


    見司徒煬傾正要發火,皇太子趕忙又道:“不過確實也有一事。”


    他說著,對自己的太監吩咐道:“去跟母後說一聲,就說煬傾來了,母後這些日子一直念叨著你要成親了,今天剛給你賜了聘禮,也沒見你進宮謝恩。我隻好為母後分憂,親自去尋你過來說話了。”


    司徒煬傾因還沒有回侯府,根本不知道皇後娘娘賜聘禮的事兒。


    此時聽說了,心情很是複雜,悶了半天,甕聲問道:“真的賜了聘禮?我卻是不知道,我一大早就去上官府了,還沒來得及回家呢。”


    皇太子聽司徒煬傾說起上官府,便笑著轉了話題問道:“聽說上官府的主母朱夫人因病假死避世,如今病好歸來,是這回事嗎?”


    “是的,朱伯母剛回來的時候,確實憔悴得不成人樣兒,養了兩個多月才養好。不過聽說身子還是很虛弱的。”司徒煬傾歎息道,他對朱婉清還是敬重有加。


    “是不容易啊,病臥十年,聽說一直暈迷不醒?”


    “嗯,我親眼看見她在京城碼頭才醒過來。”司徒煬傾感慨說道,給太子孫煌宇斟了一杯酒。


    兩人還沒喝完一杯,就聽見太監回報:“皇後娘娘到!”


    皇太子拉著司徒煬傾站了起來,笑道:“母後來得這麽快,可見你們永興侯府的聖眷正濃呢!”


    司徒煬傾陰沉著臉,低頭不語。


    隨著一陣香風傳來,還有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正是皇後楊玉韻的聲音:“……來了?在哪裏呢?”


    落地罩的深紅色織錦垂花簾被人從兩邊分開,一個華貴美貌的宮裝女子出現在他們麵前。


    “孩兒見過母後!”


    “臣見過皇後娘娘。”


    皇太子和司徒煬傾一齊躬身行禮。


    “免禮免禮!賜座!”楊玉韻扶著宮女的手,坐到素花碎錦四方高榻上。


    兩個宮女搬來兩個錦凳,一個給皇太子,一個給司徒煬傾。


    皇太子優雅地坐了下來。


    司徒煬傾卻直梗梗地站著,低頭道:“臣不敢造次。”


    拒絕坐下來。


    “煬傾,母後讓你坐你就坐,難道你敢抗旨不成?”孫煌宇是玩笑,半是命令說道。


    “不用了,別逼他,煬傾是個老實孩子,他想站,就站著吧。”皇後楊玉韻看見這個自己從來沒有盡過一天母親責任的孩子,居然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了,心裏也不由升起一股慈母之心。


    皇太子忙跟著點頭:“母後說得是。”


    楊玉韻又看了司徒煬傾半天,才緩緩地道:“……本宮今兒給你賜了聘禮。”又問司徒煬傾:“婚期定了嗎?”


    司徒煬傾想起上官瀅瀅溫婉的樣子,心情好了些,低著頭道:“定了,明年等瀅瀅及笄,就成親。”


    “那快了,隻有半年多了,來得及準備嗎?”皇後的聲音非常好聽,帶著股甜意,聽起來很悅耳。


    “家裏已經要蓋新房了,半年差不多,多請些工匠。”司徒煬傾的頭漸漸抬了起來。


    楊玉韻看著他俊朗的五官,跟永興侯司徒集盛就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心裏不由對他更加內疚。


    因她開始的時候擔心被人看出來司徒煬傾是她的孩子。從來沒有跟司徒煬傾單獨見過麵,如今知道他生得跟自己一點都不像,才敢大著膽子來見他。


    她笑著對他說:“你是永興侯府的世子,永興侯是我們西昌國的國之支柱。你大婚,本宮一定向陛下請旨,為你和瀅瀅請一道賜婚旨意!”


    這個“賜婚”,不是要為他們的定親,而是在他們成親的時候,禦賜一份婚書。


    有了禦賜婚書,以後要合離,也需要陛下許可。


    對女家來說,這可是了不得的賞賜,比賞金銀珠寶要氣派得多。


    司徒煬傾綻開笑顏,微微點頭道:“多謝皇後娘娘美意,若是不麻煩,還請在我們大婚的時候,禦賜一份婚書。”


    “你放心!包在本宮身上!”楊玉韻覺察到司徒煬傾態度的變化,心頭大喜,想著以後要跟這個兒子多親近親近。反正這個秘密,除了司徒集盛,還有東臨的兩個大人物,別人都不知道……


    皇太子見狀,也忙恭喜司徒煬傾道:“上官家的大小姐能嫁給司徒世子,真是有福氣啊!”


    “那是我有福氣,太孫這話說偏了。”司徒煬傾忙道,在外人麵前很給上官瀅瀅麵子。


    皇後楊玉韻笑了笑,對司徒煬傾囑咐道:“以後多進東宮,多親近太子,別跟那些沒眼力價兒的人瞎混。”如此囑咐一番,才放司徒煬傾回去。


    司徒煬傾離開東宮之後,孫煌宇問皇後楊玉韻:“母後,您也太看得起姓上官的一家人了,他們何德何能,能跟永興侯結親?我以前說,妹妹的親事還沒定呢,不管是馮嘉靖還是司徒煬傾,都合適,您總也不拿主意。”


    皇後捧著茶盞,一邊轉著茶蓋,一邊似笑非笑地道:“你妹妹不能嫁給司徒世子,就算本宮同意,你父皇也不會同意的。而上官家,雖然隻是商人,但是能夠做這麽大生意,也不是等閑之輩。你要跟司徒煬傾交好,順便將上官府籠絡過來,就萬事大吉了。”


    “至於馮嘉靖,本宮勸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這人看上去文質彬彬,溫文爾雅,其實臉酸心硬,手段狠辣,這種人,你目前隻能跟他做朋友,不要跟他做敵人。”


    “我把妹妹嫁給他,還不是跟他示好的意思?”孫煌宇不解地問,“妹妹好像……”


    “大哥,我沒有想過要嫁給馮侍郎。”郡主孫顏清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先對皇後屈膝行了禮,“母後。”然後看向孫煌宇,“如果要嫁,我寧願嫁給司徒世子,對大哥的幫助更大。”


    不為別的,隻為永興侯府手裏的兵權,就值得她嫁。


    十萬大軍,可不是說著玩的。


    “不行!你嫁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給司徒煬傾。”皇後楊玉韻斷然翻臉說道。


    “母後?!”太子孫煌宇和孫顏清公主被皇後娘娘的反應嚇了一跳,兩人對視一眼,都很疑惑。


    在他們的印象裏,皇祖母楊玉韻一向是個雍容華貴,舉止穩重的聰慧女子,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當然,跟著楊玉韻長久一些的宮女太監們,都記得皇後娘娘曾經有過比這更嚴重的失態,就是在先太子暴斃的那一個早上……


    楊玉韻瞥見孫煌宇和孫顏清公主驚疑不定的眼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鎮定下來,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孫煌宇和孫顏清公主說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了,很多問題沒有想清楚。”


    “兒子,小女願聞其詳。”孫煌宇和顏清公主一起躬身說道。


    楊玉韻從素花碎錦的高榻上走了下來,束著手,來到東宮正殿門口,看著朱紅的大門和空蕩蕩的院子歎了口氣,回頭道:“永興侯府手握重兵,顏清如果嫁給司徒煬傾,那是什麽狀況?你們的父皇會放心嗎?”


    軍權旁落,就是皇權貳微的時候。


    順宏帝這麽精明的人,肯定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再說,如果司徒煬傾成了駙馬爺,以後又繼承了永興侯府,權勢軍力集於一人之身,到時候,不是別人容不下他,就是他容不下別人,有什麽樣的後果,你們想過嗎?”楊玉韻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冷靜,說話也從容多了。


    孫煌宇和顏清公主都倒抽一口涼氣,一齊躬身道:“母後,是我們考慮不周。”


    顏清公主還分辨道:“母後,女兒沒有想那麽多,更沒有別的想法,隻是想為大哥多幫些忙……”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皇太子一眼。


    皇太子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麽,心裏卻對皇後楊玉韻的話深以為然,也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父皇和母後為什麽這麽讚許司徒煬傾和上官瀅瀅的親事!


    明明一個是唐唐侯府之首之首的永興侯府世子出身,一個隻是不入流的商家之女,雖然也有個大丞相的嫡女做親娘,但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這種關係隻是跟一塊遮羞布一樣,勉強能夠不太掉價而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相爺寵上天,狂妻別太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沐木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沐木覃並收藏相爺寵上天,狂妻別太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