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沒有過多久,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初一,也是順宏帝的萬壽節。


    這一天,西昌國舉國上下張燈結彩,歡慶陛下的生辰。


    西昌國的京城打扮得尤其漂亮,每條主要街道兩邊的樹幹上都披了紅綢,掛了紅燈籠。


    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象征長命百歲的萱草和萬年青,還有一長串五福小荷包。


    今天陛下生辰要普天同慶,晚上會在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口放焰火。


    上官瀅瀅打算帶著弟弟上官景辰去看焰火,因此一大早就開始準備車馬,還有在車上吃喝玩樂的東西,務必要占據最好的位置,跟弟弟和娘親好好過一個萬壽節。


    朱婉清沒有阻攔,反而給她出了很多主意,甚至鼓勵她去順宏帝要出現的西城門去湊熱鬧。


    上官瀅瀅向來不喜歡湊熱鬧,笑著問上官景辰:“小辰,你想去哪個門?東南西北四個門任選。”


    上官景辰聽娘說西城門的焰火是最好看的,馬上道:“西城門!當然是西城門!”


    上官瀅瀅笑著應了,對朱婉清道:“娘,那我先去西門看看。”


    朱婉清點點頭,“早去早回。”


    她要早些出去,才能在西城門那邊占一個停車的好位置。


    西昌國京城講究的是“東富北貴,南貧西賤”。


    他們上官家住在東城區,不像那些達官貴人,直接就住在西城區,在自己家院子裏的高台上就可以看見焰火,不用出去跟老百姓擠得水泄不通。


    上官建成他們隻是皇商,想去西城門看焰火,就得一早去占位置。


    又因為陛下要去西城門,因此西城坊區那邊一大早就設了關卡,為了控製人流,需要主人家出麵去占位置,一般下人都沒法進去。


    上官瀅瀅起了個大早,匆匆套了件雀金呢天馬皮大氅,抱著手爐,坐著大車往西城區行去。


    半路上,正好遇到馮嘉靖騎馬過來,看見是上官府的大車,跟著馮嘉靖的小廝阿順忙過來打招呼,“請問是上官府的車嗎?”


    上官瀅瀅從大車裏探出頭,見是劍影,先對他笑了笑,才道:“劍影,你要去哪裏?你主子呢?”


    劍影嘻嘻一笑,不好意思說,隻朝身後指了指,“我們三爺在那邊呢。”


    上官瀅瀅抬眼看去,見馮嘉靖在街角勒馬而立,披著一件蓮青色鬥篷,麵色蒼白,眸光冷凝,瘦了很多的樣子,忙朝他招手。


    “馮大人!”又要掀開車簾下車。


    自從上次馮嘉靖在她家突然不告而別,她已經有十來天沒有見過他了。


    馮嘉靖本來不想理睬上官瀅瀅,但是又做不到熟視無睹地從她身邊走過。


    況且他今日出門,說是隨便逛逛,但是逛著逛著就走到往上官府去的路上,已經被劍影擠眉耷眼看了好幾次,他臉上也有些過不去。


    不過上官瀅瀅主動跟他打招呼,又要下車來跟他說話,馮嘉靖臉色方好了些,忙策馬過去,冷冷地道:“別下車,外麵冷。”


    上官瀅瀅剛掀了一半的車簾,聞言放又不是,掀又不是,尷尬了一瞬,訕笑著道:“馮大人,真是巧。”


    馮嘉靖點點頭,漠然道:“我要去丞相閣。”說著,看向前方的路,也不看上官瀅瀅,自顧自問道:“你要去哪兒?”


    上官瀅瀅看了看前方,暗道丞相閣怎麽是那邊?走反了吧?忙給馮嘉靖指路:“馮大人,丞相閣不在那邊,在這邊。”她往馮嘉靖的後方指過去。


    馮嘉靖眯了眯眼,不再說話,勒轉馬頭,往後方轉身就走。


    上官瀅瀅搖搖頭,暗忖脾氣還是這麽大……一大早上,跟吃了炮仗一樣,好好說句話會死啊……


    一邊腹誹,一邊命車夫快點往前趕,要是晚了就搶不到停車看焰火的好位置了。


    馮嘉靖策馬繞大街跑了一圈,又從街的另一邊繞了回來,依然走在上官瀅瀅大車旁邊,冷冷問道:”你要去哪兒?”


    上官瀅瀅掀開車窗的簾子探出頭來,目光往馮嘉靖身上掃了一眼,又往他身後看去,滴溜溜轉了一圈,才又落在他麵上。


    “我問你去哪裏,你耳朵不好使了?”馮嘉靖抿了抿唇,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他問這句話起碼問了三遍了,這個女人怎麽還沒有聽見?


    上官瀅瀅無奈看他一眼,有氣無力地道:“還能去哪裏?大家都往西城坊區跑,我當然也去那裏。”


    “上官大小姐,您是來找我們三爺的嗎?”劍影聽了,忙驅馬上前,從馮嘉靖身後探頭問道。


    馮家是四國公之一,就是住在西城坊區。


    “多嘴!”馮嘉靖回頭低斥劍影,眼角的餘光卻不由自主瞥向上官瀅瀅,帶了些許希翼。


    上官瀅瀅笑著搖搖頭:“我是來占位置的,晚上我弟弟想來西城門看焰火。”


    “哦,這樣啊。”劍影訕訕地縮回頭,不敢再說話了。


    馮嘉靖的眸子轉了回來,重新平視前方,淡然道:“走吧,前麵好像還有空位置。”說著,勒馬上前,走在上官瀅瀅的馬車前麵。


    來到西城坊區門口,上官瀅瀅倒抽一口涼氣。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來得夠早了,沒想到很多人比她更早!


    坊區門口擺上了木柵欄,有守衛在那裏指揮人群排隊,大家隻能排隊一個一個進去。


    上官瀅瀅要暈了,這得排到天黑啊!


    等她進去的時候,裏麵還有位置嗎?


    別說給馬車停的位置,就連給人站的位置都沒有了!


    上官瀅瀅撂開車簾看了看,皺著眉頭道:“算了,今晚這西城坊區沒法來了,我回去跟小辰說,就在家裏看東城門的焰火也是一樣的。”


    馮嘉靖瞥了她一眼,翻身下馬,把韁繩扔到劍影手裏,道:“我進去一趟,你在這等著。”又對撂開車簾觀望的上官瀅瀅道:“下來。”


    劍影接過韁繩,將兩匹馬拉到一旁,忙躲開自家三爺的火氣。


    上官瀅瀅也覺得馮嘉靖有些氣不順,忙從善如流地從車上下來,陪笑道:“馮大人,您去忙吧,我就轉轉,隨便看看,這裏人多……”


    話沒說完,馮嘉靖已經大步往坊市的另一個出口走去,那裏沒人排隊,隻站著兩個玄甲軍士。


    上官瀅瀅看了看馮嘉靖的背影,有些躊躇。


    劍影忙湊近過來,在她背後低聲道:“還不快去?!要三爺過來拖你啊!”


    上官瀅瀅一震,忙跟了上去。


    她的兩個丫鬟也要跟上去,卻被劍影叫住了,道:“有我們三爺,你們擔什麽心?”


    再說這個坊市現在確實不能放下人進去,除非是本來就住在坊市裏麵那些達官貴人家的下人。


    兩個丫鬟隻好停下腳步,在大車旁踮著腳盯著上官瀅瀅跑去的方向。


    那邊的兩個玄甲士兵見馮家來了,忙給他行禮:“馮國公!”


    馮嘉靖點點頭,“我要進去一趟。”


    那兩個玄甲士兵忙打開柵欄門。


    馮嘉靖回身看著上官瀅瀅,目光有些不耐,“我還有事,你快點。”


    上官瀅瀅眨了眨眼,隻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進了西城坊區。


    一走到西城坊市裏麵,就如換了個世界。


    這裏道路寬廣潔淨,街道兩邊都是高屋大宅,亭台樓閣,庭院深深,沿街掛著的紅綢和燈籠也分外精致漂亮,和別的坊區確實非常不同。


    上官瀅瀅一路走一路感歎,很快跟著馮嘉靖來到離西城門不遠的地方。


    西城門前有一大塊空地,這裏是離西城門城樓最近的地方。


    等晚上順宏帝來與民同樂的時候,這裏是最接近他的地方,抬頭就能看見城樓上的皇帝。


    空地上用炭筆畫了數個方格,有的寫著字,有的沒有。


    上官瀅瀅仔細看了一下,大概寫了字的,就是已經被人占了,沒有寫字的,就是還空著的。


    她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忙對馮嘉靖道:“馮大人!您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幫我去占個空位置吧!”


    馮嘉靖的臉繃得緊緊的,看起來很是不悅,但是並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而是大步走到那邊負責登記發牌的地方,對那裏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裏的人當然是應之不迭,彎著膝蓋將一個竹牌塞到馮嘉靖手裏。


    馮嘉靖點點頭,轉身走回來,將那竹牌遞給上官瀅瀅:“拿著,晚上中間那塊地就是你的。”


    上官瀅瀅笑得眉眼彎彎,從馮嘉靖手裏接過竹牌,又跑去看著衙差在最中間的那塊地上用炭筆寫上“上官”兩個字。


    她一邊看,一邊讚歎,還拿出一塊碎銀塞到那衙差手裏,笑著說:“您拿去打酒喝。”


    那衙差知道她是跟馮嘉靖一起來的,忙道:“不敢當不敢當!”不過碎銀子還是接了。


    上官瀅瀅將那竹牌塞到自己的袖袋裏,笑著轉過身,一下子愣住了。


    隻見馮嘉靖背對著她,站在她身前幾步遠的地方。


    而在她和馮嘉靖的對麵,立著一個麵色沉鬱、身材高大的戎裝男子。


    正是幾個月不見的司徒煬傾。


    他好像剛從北麵湖州回來,身上的戎裝還沒有換,風塵仆仆,白皙的肌膚曬成了小麥色,卻更顯彪悍。


    “馮三表叔,真是幸會!”司徒煬傾瞪著馮嘉靖,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這句話完全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他在湖州兩個多月,沒想到京城裏風雲突變,上官瀅瀅居然又定親了,而且是馮嘉靖定的親!


    一開始,沒人敢告訴他這個消息。


    直到前些日子他爹司徒集盛帶著人去湖州換防,卻遲遲不放他回京城,他才覺得有異,派人暗中打探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因為上官瀅瀅跟馮嘉靖定了親……


    一知道這個消息,司徒煬傾就在湖州待不住了,反正他爹也去了。他在不在都無所謂了,他就不管不顧,一個人騎著快馬跑回京城。


    今天剛剛進城,才知道今天正是陛下的萬壽節。


    他一回來,連永興侯府的家門都沒有進,就去馮家找馮嘉靖,要問個明白。


    但是馮嘉靖卻不在家,他隻好轉了出來,沒想到沒走多遠,就在西城門的邊上,看見了這倆人!


    馮嘉靖微微頷首,雲淡風輕地道:“煬傾你回來了,先去兵部繳印吧。”


    “繳印?繳什麽印?”司徒煬傾雖然在笑,眼裏卻滿是痛楚。


    他一步步向馮嘉靖這邊走近,腳步沉重,手裏拎著馬鞭,目光緊緊盯在馮嘉靖麵上,“馮三表叔好計策!好謀算!”


    司徒煬傾怒極,忍不住長臂一抖,手裏的馬鞭唰地一聲揚天抽響!


    上官瀅瀅嚇了一跳。


    她想起司徒煬傾以前易怒的性子,還有動不動就要打人的習慣,十分緊張地從馮嘉靖身後走了出來,擋在馮嘉靖身前。


    她對司徒煬傾沉聲嗬斥道:“司徒世子,你冷靜點兒!大庭廣眾之下,你發什麽瘋?!”


    馮嘉靖一怔,忙對上官瀅瀅低斥:“旁邊兒待著去!你搗什麽亂!”


    上官瀅瀅也不回頭,隻是側著頭往後道:“你快走,我來對付他!”


    她有功夫,比馮嘉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強多了。至少對抗司徒煬傾,上官瀅瀅還是試過的。


    司徒煬傾見了這一幕,臉都氣得扭曲了,惱得將手裏的馬鞭又抽了一響。冷笑道:“嗬嗬,大庭廣眾之下,郎情妾意做給誰看?!瀅瀅,你給我過來!”


    他虎視眈眈地盯著上官瀅瀅,手裏緊緊握著馬鞭,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上官瀅瀅揚著頭。毫不畏懼地道:“司徒世子,這裏是大街上,還請給我們幾家留些臉麵。有什麽話,咱們回去再說。”


    “回去?你今天跟我回去,我就饒你們倆!”司徒煬傾朝上官瀅瀅伸出手,“你要不來,我就告你們上官家一女嫁二夫!”


    “你胡說!”上官瀅瀅氣得渾身發抖,握緊了拳頭,恨不得朝司徒煬傾身上狠狠砸去,“我早就跟你退親了!”


    “退親?我不同意,就不算數!”司徒煬傾看著上官瀅瀅,眼圈漸漸紅了,聲音也軟了下來:“瀅瀅,你跟我回去,找我娘親,我們……”


    馮嘉靖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站到上官瀅瀅身邊,對司徒煬傾沉聲道:“煬傾,我念你剛回來,不知者不為罪,剛才那些胡話,就當我沒有聽見,你回家,有話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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