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成看見心雅,心花怒放,忙攜著她進了自己的新王府。


    雖然心雅依然不敢從他,但是他已經沒有了正妻,等他明日進宮,要求娶心雅為正妃之後,他就能如願了。


    孫建成打的好算盤,一夜睡得香甜,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宮門前,要求進宮見順宏帝。


    孫建成以前想見順宏帝就讓人送他進宮,順宏帝也從來沒有駁過他的意思。


    可是這一次,他來到宮門前,守門的宮人卻拒絕給他傳話,並且拿出順宏帝的手諭,要求他一定有宣召才能進宮。


    孫建成大怒,不敢相信順宏帝會這樣對他,立時就翻了臉,對那守門的宮人陰森森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敢攔著我?你知道我是誰?”


    那宮人拿了順宏帝的手諭,自然不怕孫建成。


    不過他也知道孫建成是順宏帝的兒子,倒是不敢太過怠慢,隻是一直陪笑,但是死活不許他進去。


    這宮人不鬆口,守門的禦林軍就更加不買賬了。


    孫建成在宮門口折騰了大半天,都沒法進去,隻好悻悻地想上車回王府。


    皇後楊玉韻和一雙兒女在宮門口見到孫建成,他們才知道孫建成如今都不能想進宮就進宮了。


    孫顏清看了孫煌宇一眼,兩人笑了笑。對孫建成行了禮,叫了聲“大哥”。


    孫建成對他們點點頭,正要往自己的大車走去。


    走過孫顏清身邊的時候,孫顏清悄聲提醒他:“大哥,您要小心。聽說陛下打算派您去南疆質子……”


    “什麽?”孫建成打了個趔趄,差一點站不穩腳步。


    孫顏清四下看了看,見孫建成的下人都在另一邊的大車處候著,跟前隻有他們兄妹倆,便又悄聲迅速說道:“……大哥,如今我哥哥負了重傷不能去做質子了,本來應該是小辰去,但是朱夫人跟您和離了,把小辰也帶走了,您就成了唯一可以去南疆的皇子了……”


    孫建成一下子傻了。


    他真沒想到,休了朱婉清,還以為自己終於扳回一城,沒想到又讓自己吃了這樣一個大虧。


    不行,他一定不能去南疆做質子!他一旦去了南疆,這西昌國就沒他什麽份了……


    這樣一想,孫建成更是心急火燎,非要進宮見順宏帝不可,他一連寫了七八封信,命人給宮裏的順宏帝送進去。


    順宏帝看了他寫的信,不由更加惱怒。


    孫建成在信上把小辰誇成一朵花,話裏話外,都是要送小辰去南疆做質子的意思。


    順宏帝看了他的這些信,隻是冷冷一笑,並不理他。


    晾了孫建成幾天,孫建成茶不思飯不想,眼看瘦了好幾斤。


    他這些天一心想進宮見順宏帝,也就沒有再去騷擾朱婉清了。


    等到了三月十五大朝會的前一天,順宏帝終於允許孫建成進宮。


    “父皇,兒臣總算是見到您了。”孫建成一見到順宏帝,就跪了下來,痛哭流涕。


    順宏帝坐在龍案後頭,胳膊擱在麵前的龍案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孫建成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父皇,兒臣一時氣憤,休了朱氏,想想還是不妥,懇求父皇下旨,讓朱氏回到兒臣身邊。”


    “休書已經寫了,你以為是兒戲嗎?”順宏帝淡淡說道,“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就下去吧,朕很忙。”


    孫建成明顯感覺到順宏帝比以前冷淡多了,心裏七上八下,很是忐忑不安。


    他試探著問道:“父皇,您最近在忙什麽?不知兒臣能不能為您分憂?”


    在他心裏,這個西昌國肯定是要傳給他的,既然要當皇帝,還是要學著處理政事。


    “忙什麽?”順宏帝抬頭看了他一眼,從他眼裏看出了他的野心和渴望,不由在心裏一曬,搖了搖頭,最後一次試探他,道:“朕最近確實很忙,忙著挑選要去南疆國的質子,實在是很難選啊……”


    “很難?不難啊!”孫建成欣喜地眼睛都亮了,“兒臣這些日子也在想為父皇分憂,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哦?依你看,應該派誰去呢?”順宏帝放下手中的奏章,定定地看著他。


    “當然是小辰。”孫建成生怕說慢了,順宏帝就改主意了,很是熱心地說道。


    “小辰?”順宏帝的眼神更加晦澀,“你確定要派小辰去?他還不滿十一歲……”


    “當然寶王府的孫煌宇生了重肺炎,挺可憐的,讓他去,人家會說我們成王府咄咄逼人,對兒臣的名聲不好聽。所以兒臣想來想去,隻有讓小辰去了。雖然他是兒臣的嫡長子,但是西昌國有需要,他義不容辭他是父皇的嫡孫,南疆一定會滿意的。”


    孫建成說得振振有詞,跟自己做了多大犧牲一樣。


    “嗬嗬……”順宏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你建議讓你唯一的嫡子去南疆做質子?”


    “是啊!父皇,佛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兒臣雖然心疼小辰,但是除了他,沒有更好的人選了。”孫建成理直氣壯說道。


    順宏帝歎了口氣,道:“但是,朕覺得,有比小辰更好的人選。”


    “啊?誰?”孫建成臉色變了,怔忡不安地問道。


    “你啊,當然是派你去。”順宏帝的聲音沉了下來。


    孫建成大驚失色,脫口而出:“我是你親生兒子,你怎能這樣對我?”


    順宏帝仰頭大笑,笑得孫建成心驚肉跳,笑得自己眼淚都出來了,最後指著孫建成道:“小辰也是你親生兒子,你能這樣對他,我又如何不能這樣對你?小辰有一個好爹,你爹怎能比他爹差?”


    說著,順宏帝將剛剛擬好的聖旨扔到孫建成麵前,道:“明日大朝會,朕會傳南疆國使者上殿,給他國書,同時還有遣派你南疆做質子的聖旨。”


    孫建成臉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變得蒼白無比,他哆嗦著嘴唇,愣愣地看著順宏帝,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就算再蠢,再鄙陋,也聽得出來順宏帝這話裏的意思。


    “父皇,父皇,您不看在兒臣多年流落在外的份上,也看看兒臣死去的母後份上。母後生養了三個兒子,隻有兒臣一個人平安長大了……”


    孫建成見自己無法打動順宏帝,便把死去的陳皇後搬了出來,希望順宏帝看在原配妻子的份上,不要送他去南疆做質子。


    可是他不說陳皇後還好,一說順宏帝就想到陳皇後生的兩個大兒子,是如何的聰明伶俐,孝順懂禮,可是卻在東臨國的算計下,一個個都沒能活下來。


    自己最後也是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將這個逆子一生下來就送到宮外養起來,但是如今看來,這個兒子,唯一的用處也就是能給西昌國皇室傳宗接代了。


    順宏帝閉了閉眼,眼角流出一滴混濁的淚。


    這些年他心疼孫建成以嫡皇子之尊,卻隻能養在宮外,成為商家之子,才不免硬不起心腸派人管教他,一味溺愛包容,隻養成了他懦弱脾氣,終於還是毀了這個兒子。


    養不教,父之過。順宏帝知道自己這個父親是不稱職的,但是他不僅是父親,也是君王。


    “你要真的知道你母後不容易,就當為國分憂。好好去南疆做質子。行了,你下去吧。總之這一次,除非你死了,否則你不去也得去。”順宏帝威嚴地看了過來,一雙眼睛完全不帶任何感彩,根本就沒有再把孫建成當兒子看了。


    孫建成知道是勸不回來了,又深恨朱婉清又給他挖坑。


    忍不住耍賴道:“兒子可以去南疆,但是兒子這些年跟朱氏夫妻情深,實在舍不得拋下她。況且她聰穎伶俐,計謀無雙,隻有她伴著兒臣去南疆,,才能為西昌國謀取最大利益。父皇,您覺得可行?”


    “你已經休了妻,男兒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


    “下去吧,收拾東西,三天之後,跟著南疆的特使去南疆的質子館好好待著。你放心,在南疆,你性命無憂,不會有人想取你的狗命。”順宏帝冷冰冰地說道,看了一眼他那沒骨氣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又厲吼一聲:“滾!”


    孫建成最後是被人抬著回到北城的新建成王府的。


    他太過驚嚇,都忘了要跟順宏帝說要娶心雅為正妃的事兒。


    順宏帝派出的太監跟著來到孫建成的新王府,指揮收拾東西,三天之後就要上路。


    孫顏清來到皇後楊玉韻的懿坤殿,悄悄問道:“母後,聽說是孫建成要去南疆做質子?”


    “哈哈哈哈!”皇後楊玉韻真是睡覺都能笑醒,要不是自己當機立斷,也不會逼得順宏帝把他養在宮外心肝寶貝的兒子送去做質子了。


    “你放心了,孫建成已經不足為慮,剩下就是小辰那個小兔崽子。”皇後楊玉韻摩挲著手上的一塊暖玉鐲子,嘴角帶著淡笑,已經開始盤算起來。


    孫顏清卻別有打算,她悄聲道:“母後,這一次我們大獲全勝,不宜逼得太緊,還是先緩一緩,靜觀其變吧。”


    瀅瀅一直在疑惑南疆國怎麽突然要換質子。


    因為順宏帝突然多了一個皇子,以南疆的實力,根本無需跟西昌國過不去,他們還不如找東臨要求換質子更劃得來。


    瀅瀅外出回家的半路上居然遇到正要回寶王府的孫顏清。


    她從大車裏看見女扮男裝的瀅瀅,嘴角翹了翹,命人將車趕到街中間,擋住了瀅瀅的路。


    瀅瀅一見是寶王府的大車,勒馬停下了,靜靜地看著那車簾。


    孫顏清伸出一隻玉白的手,撂開藍呢車簾,露出一張圓圓的粉臉,對瀅瀅笑道:“瀅郡主,你好好的姑娘家不做,扮作個小哥兒要做什麽啊!”說著,掩袖咯咯地笑。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不大不小,正好讓街上的行人聽見。


    大家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騎在棗紅馬上的瀅瀅,對著她指指點點。


    瀅瀅見孫顏清穿著淡湖綠立領掐腰短襦,杏黃緞織芍藥馬麵裙,頭上的石榴石堆雲簪,在幽暗的馬車裏閃著血色光芒,微眯了眼,笑了笑,道:“二姑姑,煌宇叔叔生著重病臥床不起,您就穿得花枝招展,戴著紅飾,坐著大車招搖過市,連裝都不裝,小侄自愧不如。”


    孫顏清一窒,她今兒穿成這樣,是因為要去給孫建成送行,總不能還穿著素服,但是她去給孫建成送行,卻沒想過要瞞著瀅瀅。


    本來如果沒有當麵碰到她,她還得找機會去她麵前露個口風。


    現在遇到了,當然更要善加利用。


    孫顏清,歎息著撫了撫自己的裙子,道:“我這不是要去給大哥送行嗎?大哥為了我們西昌國去南疆做質子,卻連個送他的人都沒有。”


    說著還對瀅瀅眨了眨眼,“瀅郡主,大哥再有錯,他也是你爹。你怎麽能連送都不送?”


    “二姑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送了?我要不是為了送我爹,何至於穿成這樣?”瀅瀅不動聲色將自己穿男裝的理由掩了過去。


    街上的人頓時恍然,也不覺得這樣做很出格了。凡是跟孝順有關的事,總是能得到大部分的理解和同情。


    孫顏清眯著眼,逆著陽光看向瀅瀅,卻看不清她的神色,隻好道:“送行送行,何至於穿成這樣?你確定是去你爹送行,而不是私會外男?”


    孫顏清眼流轉,簡直是在暗示瀅瀅穿成這樣,是私會情郎。


    瀅瀅最煩別人動不動拿男女之間的事說事,便板了臉,道:“我娘跟我爹和離,我這是不想我娘傷心,才改裝去送我爹。我如果看見二公主穿男裝在外行走,絕對不會想到二公主是要去私會外男。是不知道為什麽二公主見了,非要說到外男身上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二公主是天天心心念念外男,所以才會不管看見什麽,都聯想到外男身上嗎?”


    孫顏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瀅瀅簡直是在指著鼻子罵她思春了。


    “二公主還沒有定親吧?”


    “是啊,難怪呢?”


    街上的人被瀅瀅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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