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噩夢了,這些年我經常這樣了,昨夜,我就陷在自己的圍牆裏走不出去哭喊了一夜。


    夢裏是無窮無盡的絕望和黑,睜開眼睛卻是陽光明媚,天氣很好。


    給義父和幹娘請過安了,待在院子裏沒有事做,霓青看我悶悶不樂的,提議出去踏青。


    反正這麽待著也是無聊,那就去吧,我帶著霓青就出了府,江南真的是個極美的地方,我看了這麽些年,一點都沒有膩,古往今來,多少詩人才子讚美過這裏。


    “小姐,我們先去郊外遊玩一會,然後我們去寺廟裏上香吧!”霓青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開口,我平日裏待她好,現在不在府中就更是活躍了起來。


    “好啊!”我看著她,有些羨慕,能活得這麽快樂!


    “小姐小姐,我們走吧!”她轉過身來,看我離她有一段距離,跑過來拉我。


    “你幹嘛呀慢一點!”我不太適應被人這樣拉著。


    “小姐平日裏在府上要注意形象,現在出來了就放鬆一下,你慢悠悠的哪能欣賞到什麽好風景呀!”霓青嘟嘴表示對我的不滿。


    “胡說,這走慢一些才能還好欣賞沿途的風景呀!”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哎呀小姐,你別糾結這些了,快走吧快走吧,我們快走!”她說不過我,於是隻好使這一套,無奈,我跟著她一路小跑。


    我們來到寺廟,跪在佛前許願。


    一願,養父養母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二願……


    罷了罷了,想到過去,我情緒黯淡了下來,沒多時就拉著霓青準備回去。


    下山的哭上,被嚇了一跳,我們沒看清眼前草地裏的那是什麽,我嚇得往後縮了兩步,霓青也是瑟瑟發抖,但還是鼓起勇氣的擋在我的麵前。


    “霓青,那好像是個人!”我認真端詳著,不遠處躺著的,似乎是個人。


    “小姐,不要管了,我們回去吧!”霓青快哭了。


    “沒事,我們過去看看吧!”看起來,那人似乎受傷了,還是過去看看吧我覺得。


    “小姐……”霓青不願意,現在她就想把我帶我府上。


    在我的堅持下,霓青還是乖乖的跟著我走上前去,這個人受傷了,我疾步走過去,我想救人。


    他長得真好看,我沒有見過比他長得好看的人了,不,師父也好看,可是我都快記不清師父的長相了!


    他似乎是感覺到身邊有人,猛的睜開了眼睛,盯著我看了半晌,然後頭一歪重新暈了過去。


    我把他的身子扶了起來,好多血,我有點慌,他是不是快要死了?這個人要是死了怎麽辦!


    我最終還是把他帶回了府上,費了我和霓青好大的力氣。他身上的傷挺重的,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幫他把傷口處理完。


    然後我就累的趴在原地睡著了,等我醒來之後,他已經不在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我心想這真是個怪人,不過也沒有多在意,或許他還有急事趕著去做吧,反正走了也挺好的,他傷成那樣,說不定是被仇家追殺的,要是他一直待在府上,我還真怕給我們帶來什麽災難。


    阮府的災難沒等來,等來了我的災難。


    他來了,時隔一個月之後,他來了,他說他叫蘇輕塵,他要娶我為妻。


    我不願意,我說不行,他說不,他就要娶我,我真後悔為什麽要救他,我這算是給自己挖了坑把自己埋了吧!


    我想以死來拒絕,可是我無法看著養父母和念念受苦,我死了一了百了,他們呢?他們待我那麽好,我就要這樣報答他們嗎?還有念念,成天追著我喊姐姐,她那麽小,我怎麽忍心!


    這個世界,權勢就是這麽讓人痛恨,讓人喜歡,位高權重的人喜歡,卑微低賤的人痛恨。


    皇帝又如何,你蘇輕塵是皇帝就了不起嗎?我真後悔當日救了你,要是能重新選擇一次,我一定趁你病要你的命!


    我跟著他進宮的那日,我站在他麵前,咬牙切齒的開口,我好恨,好恨自己當日為什麽要做那個決定,我為什麽要多管閑事?我為什麽要出手救他?


    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那副笑嘻嘻的嘴臉,我無數次的想撕爛他那副虛偽的麵孔。


    進宮後的日子,不好過,我被太後數次刁難,我不在意,我巴不得太後能做主把我攆出宮去,或者是把我丟到冷宮去,隻要不見到蘇輕塵,我什麽都接受。


    我從來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恨得我整個人都扭曲了,我最心愛的玉佩被慕雨衣摔碎了我沒這麽恨她!師父狠心拋棄了我我也沒這麽恨他,可我現在恨蘇輕塵恨到骨子裏,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月兒!朕下早朝就過來,你可曾用過膳了!”我閉上眼睛,不想看見他,可是該死的他每日都來,我恨不得伸手捂住耳朵,不想聽見他的聲音,可又覺得那樣做很幼稚所以就放棄了。


    他似乎是已經習慣了我的冷眼相待,也沒有覺得尷尬或者是生氣,一切照常。


    “蘇輕塵!”我突然開口,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有病的皇帝到底喜歡我什麽!


    “嗯!朕在呢,怎麽了月兒!”他抬起頭了,笑著回答我,看在我的眼裏,又是一陣不舒服,我好想大聲吼過去,我想大聲告訴他,讓他滾,我不想看見他,可我沒有那樣做,那樣做會顯得我有多浮躁,我要讓他一點一點厭惡我,然後主動離開我!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你是皇帝,你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呢,幹嘛就是非我綁著我,你放我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待在這裏,我會恨你一輩子的!”剛才還在想著要讓他自己攆我離開,一開口我就忍不住了,真的,我隻想離開,無論什麽代價。


    “朕就是喜歡你,哪裏都喜歡,從第一眼看見你就深深的愛上你了!月兒,你給朕一次機會行不行?”他點點頭,認真的開口,絕口不提我心心念念的離開一事。


    “蘇輕塵!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喜歡你你聽見沒有,我不想被你困在這個地方,我要離開,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愛我,嗬嗬,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我大聲說道,生怕聲音小了表達不出我的滿腔怒火。


    “朕知道,可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他也不喜歡你!這樣吧月兒,要是有一天,你喜歡的那個人他也喜歡你了,朕就放你走,否則,朕不會讓,你離開的,畢竟,比起讓你去他麵前受委屈,朕還是覺得在這裏被朕寵著要好一些!”他苦笑了一下,嘲諷的開口,不知道是在諷刺我還是嘲諷他!


    “你走,蘇輕塵你馬上滾,我不想看見你!”我被戳中心裏的傷,隻得以這樣府方式來掩飾自己的怯弱,他說得沒錯,我喜歡的那個人他不喜歡我,他不愛你,他放任我失蹤多年從來不曾尋找我。


    “好,朕先走了,晚些過來看你!”蘇輕塵站起身來,柔聲對我說道。


    “滾,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他的柔情蜜意,在我眼裏是對我莫大的侮辱,我希望他一輩子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他說他喜歡我,哪裏都喜歡,那我就讓你看看,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的,我不把你前朝,後宮攪個天翻地覆,我就不叫蒼月!


    自那天起,我不再與他說一句話,我進宮之前,他有幾位妃子,都是朝中大臣的嫡親,太後為了穩固朝政給他納的。


    我隔三差五的就找這些妃子的麻煩,隨便找個理由打一頓板子,或者是逼得她們下跪求饒,更甚,我杖斃了她們的貼身丫鬟。


    我也覺得我太心狠手辣了,我與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沒有什麽區別,我的手上沾染著人命,我很痛苦,也許唯一一點讓我感到安慰的,就是這些妃子的母家有意見了,紛紛上奏彈劾我,說我恃寵而驕不把其他妃嬪看在眼裏。要蘇輕塵處置我,我巴不得!


    依舊我行我素的,在宮裏行為乖張,能得罪不能得罪的都被我得罪了個遍,連太後我都頂撞過很多次,但到底沒有太過分,倒不是因為怕,是因為打心裏的有一份尊敬,不是因為她是太後她位高權重,而是因為她是一個母親,我敬她作為一個母親但是我不敬她作為一個太後。


    這些不明顯的頂撞還是惹怒了太後,加上我把後宮鬧得雞飛狗跳的前朝也跟著動蕩,太後要殺了我,我愣了一下然後釋懷,比起一輩子被關在這高牆裏,我寧願去死!


    蘇輕塵不顧太後和朝中大臣,全力保住了我,我沒有感激他,相反的我還恨他,斷了我的念想,要是死了多好。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處理那些要興師問罪的大臣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說服太後的,反正,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然後,他嘴角上揚心情看起來頗為不錯的告訴我。


    “月兒,朕可不可以把這理解為月兒吃醋了,看不慣後宮那些女人!月兒,你放心吧,那些女人朕一個人都沒碰過,朕是屬於你的!”他說完還對著我眨了眨眼。


    我沒有答他,有時候,他在我這裏一整天我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一直是他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他也從來沒有感覺到尷尬。


    中秋了,我沒有去宮宴,我討厭那些虛偽的人,反正我禍國殃民的名聲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我才不管他們說什麽不懂規矩之類的,蘇輕塵喜歡,那就讓他受著吧!


    我攆退了所有下人,然後一個人坐著喝酒,期間,太後命人給我送了一壺酒,我不相信她會有那麽好心,來人也知道我所想,隻告訴我要是以後要殺我有的是辦法,沒必要做這種手腳。


    我想了一下,覺得的確如此,再者要是太後一壺酒毒了我,倒也是個解脫。


    我接了酒,沒有道謝,自顧的喝了起來,酒沒有喝多少,就感覺渾身燥熱,我知道,我是被人下藥了,該死,居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行,我一定要讓自己清醒,如果我沒有猜錯,蘇輕塵應該已經過了了!該死的,我要殺了這些人。


    我思想清晰,可是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身上的燥熱越來越強烈,我好想脫掉衣服跳進水裏。


    蘇輕塵來了,他似乎也是醉了,他說,他早就要過來了的,被那些人纏著,現在才得意脫身,他說,他好熱。


    該死,他也被人下藥了,太後!是太後做的,拖著蘇輕塵然後等我藥效發作了才放他過來,她到底要幹嘛,這個老妖婆!


    我不知道啊因為藥性太強還是壓抑久了,蘇輕塵有些急切的想要與我成為夫妻,我似乎也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要去抱他。


    我腦子裏突然閃過師父的臉,我思緒回籠了一下,我伸手去推蘇輕塵,他力氣很大我推不動,我咬了自己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伸手胡亂的拔下頭上的簪子。


    “你放開我!”我用盡了力氣吼處理,聲音卻軟綿綿的。


    “月兒!朕真的愛你,你為什麽就不能給朕一次機會,你告訴朕,朕要怎麽做你才能喜歡朕,哪怕隻有一點,不!哪怕你不喜歡朕,隻要不是像現在這樣討厭朕也行,一點點,一點點就好!”他似乎是真醉了,模模糊糊的開口,我聽他的語氣,居然帶著些許委屈。


    “你放開我,不然我死在你麵前!”我不想理會他,隻想讓他放開我,他抱著我,整個人都靠在我肩膀上,去一咬牙,簪子在脖子上劃拉出一道傷口!


    鮮血似乎刺激到了他,他使勁搖搖頭後退兩步,然後去搶我手裏的簪子,同時還大喊禦醫。


    酒醒了,藥也解了,除了整個殿裏忙碌的那些下人,一切似乎都平靜了下來,我躺在床上,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受傷的脖子,我在很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


    蘇輕塵他,到底喜歡我什麽?


    (蒼月篇完。考慮一下要不要寫葉沐的番外,那個可憐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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