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翠萍拿來了熱好的湯藥,讓諸葛亮服了。月英又陪著他做了一會兒事,看夜已深,便勸得他早點休息。侍他躺下,便也準備回帳。她有些疲乏,起身時,不禁輕咳了幾下。諸葛亮撐起半身,囑咐道:“翠萍,晚上要把炭火燒得暖些,被子一定要替夫人蓋實了。若缺什麽,就過來拿。”又拉住月英說:“月英,好好休息,明天不要再早起做飯了,你得多睡一會兒,不然身子要吃不住的。”


    “丞相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夫人的,明早也不會讓她早起的。早飯我去做,您也保管滿意。”翠萍扶著月英說。


    “滿意。”諸葛亮笑著說。


    月英回身,按他躺下,掖緊兩端的被頭,說:“你別操心我了,放心睡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


    出門前又悄悄囑咐龔襲到:“龔襲你照顧好丞相,若他晚上有什麽不適,你一定要來叫我。”


    “夫人放心,我一定照顧好丞相。”龔襲應道。


    月英和翠萍進了諸葛亮下令搭建的營帳,老趙在外麵等著,見月英進來,忙迎上去說:“夫人,你回來了。”


    月英問:“你怎麽還不回自己帳中休息?”


    老趙說:“夫人,讓我在外帳搭個鋪,替您守帳吧。”


    “這怎麽行,又不是中軍帳,哪兒來什麽外帳,隻是個通道而已,這麽冷的天,不可以,快回去。中軍帳外有親衛守夜,他們會看著這兒的,再說誰會在中軍帳門口生事?”月英拒絕了他。


    老趙沒辦法,說:“那我明早早點來。”說完有些不甘地離開。


    翠萍拉開厚厚的帳簾,一股暖意撲麵而來,帳內不知是誰已幫他們燃起了炭爐。月英看了看帳內,雖然不大,但四周掛了厚厚的帷幔,所以幾乎不會進風,地上鋪了厚厚的幹草席,屋內基本設施齊全,熱水都已打好,暖在炭爐上。兩個床鋪也都鋪得很厚實,月英床上鋪著的竟還是她為諸葛亮準備的新床單,被麵,看著就是完全沒用過的模樣。


    “丞相待夫人真是用心,今晚您可一定要睡個好覺。”翠萍看著床鋪說。


    月英暖暖一笑。


    翠萍扶月英靠在床上,月英還有點輕咳,翠萍問:“還是累著了吧,我給您拿藥去。”


    月英搖搖頭:“天太冷了,胸口稍稍有些發悶而已,沒事的,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翠萍服侍月英服了藥,又打了熱水讓她梳洗完,扶她躺下。然後蹲著,雙手擱在月英的床上,拖住下頜說:“夫人,您可得好好休息,丞相要知道您有什麽不舒服,該多擔心呀。”


    月英側過臉,輕輕敲了翠萍一下腦門說:“丫頭,你可不許去嚇他,我沒事。”


    翠萍嗬嗬得笑道:“我才不會去嚇他老人家呢,我隻會聽他話,替您蓋實了被子。”說完站起身,替月英塞實了四周的被子。


    月英笑著搖了搖頭,說:“好了,你也快去睡吧。別耍嘴皮子了,不然等會兒得叫我老人家了。”


    “怎麽可能?人人都說夫人看上去隻有三十剛出頭。”翠萍替月英拉上了床簾,又加了句:“您晚上有事一定要叫我。”


    “嗯,睡吧。”月英微咳著回答。翠萍嘴裏應著,可並沒有離開她的身邊,隔著厚厚的被褥,輕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漸漸睡著,才熄了燭火,上了自己的床。


    夜靜更闌,除了守夜的兵士。這一刻,管他是淩淩大將還是蠅頭小卒,都是一床一鋪蓋,呼呼大睡。諸葛亮今晚也睡得安穩,羽扇靜靜擱在桌案,不在枕邊也無妨。月英此時離他隻有咫尺之遙,被上,帳內,依舊籠繞著她身上的清香,他能聞到她的氣息,便是安定,溫暖的。


    但卻有一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那便是吳飛。中午十分,當龔襲來找他時,他還興衝衝地當是讓他給丞相去問診。卻不想是告訴他什麽相府來了家醫,丞相念他多日辛苦,讓他暫作休息。一句話如冷水澆頭,龔襲雖話說得婉轉,似乎真是丞相恤下;可丞相令史相告,說得客氣是傳話,其實就是相令已下,不用他再去問診,也不用他再去送藥。他當時有些發懵,覺得進退兩難,既不能違命,可又不甘心就此放棄,前功盡棄,終完不成任務。他試圖想套龔襲的話,了解相府家醫是個什麽角色,可要想套出丞相府親信的話,簡直難於上青天,更何況這個還是整日守在老頭子身邊的人,即便是年紀輕輕,也早已不是一般的道行。


    “不知是何地名醫才有幸能成為相府家醫呀?董令史可否告知其尊姓大名?”吳飛思索著若知道這個醫師的姓名和老家,便不難通知自己的主人,可以作適當安排,助他一臂之力,鏟除擋路者。


    龔襲卻答:“吳醫生,你看我年輕力壯的,平時還真沒讓什麽醫師看過病;況且從小看到你們醫師就怕,總覺得你們和那些苦裏吧唧的藥是連在一塊兒的。我和那醫師的關係還不如我與您呢,我們再怎麽說也都是一朝為官。可你看我到現在和您都沒私聊過,更別提那個醫師了,隻知道他姓黃而已。”


    吳飛心中不屑,深知這明顯是敷衍之詞,可也挑不出什麽不妥。自己確實雖給丞相看了很久的病,送了很多次藥,可與龔襲之間卻交流甚少,隻限於官方傳話。


    “丞相的病都是黃醫師看的?”吳飛繼續探道。


    “那怎麽可能,吳醫官不也給丞相看病嘛?”龔襲哈哈打著馬虎眼。


    吳飛話沒問出來,倒覺被龔襲嘲笑了一把,便順著他自嘲道:“唉,我可沒那黃醫師幸運,能得丞相如此信任賞識。”


    對於這一點,龔襲倒並不諱言,直接說:“丞相確實視其為友,雖然我和他接觸不多,但每次他來,丞相便與他回內宅敘舊,我便也不方便跟著了。”龔襲趁此機會,向吳飛透露了一個諸葛亮關照要挑明的信息——黃醫師是丞相的朋友。是個進得相府家宅,又遊離於官場之外朋友。那便是真正的朋友,不設心防,便可交心。這樣的家醫,分量非輕;丞相之友,誰敢妄動?


    龔襲說完,匆匆離去,留下滿肚疑團的吳飛。當天下午,他便去了平時甚少踏足的藥帳。若是往常,隻需讓親信按藥方去取,然後在自己營帳熬煮便成,他也懶得和下麵小卒多話,所以當藥營的人突然看見頂頭上司突然出現在眼前,其驚嚇程度遠勝於先前龔襲與月英的到來。吳飛仔細詢問了當值的小軍醫,小軍醫隻說那個黃醫師人看上去還挺年輕,三十多歲的模樣,人很和氣。


    吳飛覺得有幾個重要的問題必須搞清楚,於是繼續問道:“董令史和那個醫官關係如何?一直陪著那個醫師製藥嗎?”


    “兩人看上去好似都非常尊重對方,董令史呆了一會兒,便回去了。”一個小醫師戰戰兢兢地答道。


    從這個回答來看,龔襲確實與其不是很熟,最多是相敬如賓而已,但他還是想要得到明確的答複,問:“他們之間不熟嗎?”


    “好像不是很熟。”小醫師繼續答。


    “除了他們倆,還有誰?”他繼續問道。


    “還有黃醫師的隨從和徒弟。”小醫師答


    “噢,來頭不小,一個醫師煮藥還帶兩個人。”吳飛評道。


    之後,他又詢問了配藥單。從小醫師回憶的藥單來看,這個醫師的醫術確實不同凡響。這樣的配方,他都暗暗叫絕。可更奇怪的是他配藥的某些路數竟還和自己有些許相同,某些隻有少數民族才會啟用的藥物,他竟然也會,並且一用,便使普通的漢藥,藥效大增。


    吳飛回憶著有關這個黃醫師信息的點點細節,越想越覺迷幻重重。並且覺得從這個醫師和丞相的關係,獨特的配藥方法以及身邊所帶之人等各個方麵來看,都應是個閱世豐富,資曆深厚的人,絕非泛泛。而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隻有三十來歲這麽年輕。況且龔襲明確告知與他,黃醫師服務相府多年,與丞相私交甚深。想如諸葛亮這般每天萬事纏身,應世圓熟的人物,又怎會有時間,有閑情和一個尚處不羈年華的年輕人成為忘年交。


    想到這兒,他下定決心與其這樣惶惶不安,還不如去一探究竟,明早去會一會這個所謂的黃醫師。一要摸清他和丞相的關係究竟如何,二也要測測這個對手的能力,再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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