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奇等三人,沿著穀小道行約一裏左右後,來到了一個所在,原來是一個不大的院落,四周有一道圍牆,圍牆內建有幾間白牆黑瓦的房屋,房屋雖然不大,卻是非常典雅精致。


    潘奇將陳墨雨二人引到靠西的一間房中,他們三人剛坐下來,便有這院中的小沙彌獻上茶來。陳墨雨呷了一口,立即驚訝地向潘奇問道:“師兄,這可是黃龍寺伏龍岩下的‘金雀舌尖’麽?”


    潘奇也驚訝地回道:“你怎知道這便是‘金雀舌尖’?難道你還喝過這茶不成!”


    這番在這錦繡穀中品“金雀舌尖”,卻與當初在鎖春樓中和林錦雲品“金雀舌尖”又有不同。再次把陳墨雨帶到了“鎖春樓”的日日夜夜裏去了,又勾起了他對林錦雲的思念。那段銷魂的日子,是多麽地逍遙快活,多麽地令他留戀忘返。那一幕幕令他終身難以忘懷的情景,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因而他不由得呆呆地出起神來。


    “你這是怎麽了?”潘奇看陳墨雨這般模樣,有些不解地問道:“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潘奇的問話又將陳墨雨拉回到現實中來。“哦……,這茶泌人心脾,使我又想起家父談過這荼的話來。”陳墨雨一句話,便把自己的心態輕巧巧地掩飾了過去。


    潘奇點點頭說:“這黃龍寺不但茶水奇特,就拿武功來說,那也是獨步武林,與少林武當不相伯仲的。”


    陳墨雨聞言應道:“師兄,我聽說少林領袖武林數百年,武當的功夫更是獨樹一幟。黃龍寺也可與他們一比嗎?”


    潘奇聽了陳墨雨的詢問之後,哈哈大笑起來。說:“你日後便知本門武功的博大精深。我隻說一事,你們便知我說的並非虛言。我的授業恩師圓慧,有一次從漢口歸元寺返回,路經鹹寧時,正巧碰上一隊元兵燒殺搶掠,領頭的正是元朝的猛將赤木乞,我恩師動了俠義心腸,便出手幹預。雙方在這鹹寧城外,殺了個昏天黑地。那赤木乞依仗人多勢眾,將我師父團團圍住。我師父全然不懼,僅憑一雙肉掌,僅用三招,便把赤木乞那狗賊斃於掌下,然後全身而退。高手過招,性命隻在呼吸之間,沒有些真功夫,我能在此信口雌黃麽。”


    一番話把個陳墨雨聽得目瞪口呆,一顆心兒砰砰直跳,恨不得立時便將這功夫學到手。


    見陳墨雨這般模樣,潘奇暗覺好笑,便說道:“你小子不要異想天開,以為一朝一夕便能練成,那你也太小覷我門中武功了。你師父圓性練了七十年了,方有今日這般光景。你小子除非有什麽奇遇,否則要想達到你師父的樣子,這輩子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指望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身功夫,大都由你師父所授,我這般勤學苦練,也未曾學得你師父的一二,所以有你師父這等絕無僅有的高人調教,我想不出幾年,定能與江湖高手一搏了。”


    潘奇這一番話,直說得陳墨雨是耳熱心跳,單一個潘奇,在陳墨雨看來,便如神仙鬼魅一般。武功深不可測。特別是福兒從汴梁回到自己身邊後,把個潘奇摸繪得如天神一般無二,一路上怎樣怎樣的了得,說得自己心儀不已。剛才潘奇的一番話,更是把自己撩撥得火燒燎的,自己的師父圓性還是潘奇的師叔。武功必將更加深不可測。有了這樣的師父親授武功。自己將來定能在武林之中爭得一席之地。想到這裏,陳墨雨眼前不由得幻化出日後行走江湖,與人搏殺的激烈場麵來。想到日後手刃仇敵快意,揚名立萬的愜意,不由得雙頰隱隱泛起紅光來。


    他這一番心猿意馬,胡思亂想的臆測,怎瞞得過潘奇這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隻見他一聲冷笑,右手蘊上了兩功力,便向陳墨雨肩頭拍去。陳墨雨立時感到奇痛徹骨,一個踉蹌便坐在了地上。隻聽潘奇罵道:“你這狗賊,還是改不了吃屎的秉性,走都不會走,你他娘的便想到了要跑。若不是於師叔麵子上不好看,我就先打斷你的狗腿。免得你將來因本事不濟,反而墮了本派威名。”


    陳墨雨坐在地上,眼前金星四冒。他的這位師兄喜怒無常,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性,他是早就領教過的。而潘奇這一掌和這一番話也確實把他從瑕想中拍醒過來。他暗暗為自己剛才的那想法感到荒唐可笑。為那種讀書人所有的迂腐不堪,傲視人物的膚淺心理感到羞愧。他一翻身轉向潘奇跪下說:“多謝師兄教訓,墨雨從今往後,心中再無雜念。”


    “你且起來,我有話說。”見陳墨雨依言從地上站起來後,潘奇正色言道:“非是我這般無情無義,現在給你這一掌,就是要讓你清醒清醒,要讓你知道江湖險惡。你以為江湖之中,是翰林院中那些愚腐不堪的老學究舞文弄墨嗎。你今後行走江湖可要千萬記住,江湖之上處處陷阱,一個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你若再不改你那書呆子的脾氣,縱然你學得我門中武功。去到江湖之中,也是去一萬個死一萬個。你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斷不可持功自傲,去圖那狗屎不值的虛名。”


    陳墨雨不由恭敬地說道:“墨雨謹遵師兄教晦。”


    潘奇看了看陳墨雨接著說:“佛門中有法輪常轉之說,講的就是因果報應,生死循環的道理,你日後行走江湖,千萬要記住識人為上,武功次之的道理。”


    陳墨雨聞言,輕聲地答應了一聲是後,便肅穆地站在一旁,不再作聲。


    潘奇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將陳墨雨引到一間密室中,對著陳墨雨說:“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好,從今日起,我便傳授你本門的入門心法。你且記住,用心習之。”


    於是這師兄弟二人,在這密室之中,一個教一個學,教的認真,學的用心。一代武林奇才,便在這密室之中調教出來了。


    光陰似箭,時間轉瞬即過,不知不覺當中便到了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朱元璋在皇宮中向黃子澄和齊泰頒布密旨的第二年,這時林錦雲來到無念穀中已經有了上十個年頭,在其師“奪命觀音”的調教之下,今日的林錦雲可非同一般了,不但武功學了個**成,其脾性也有幾分相像。除了每日裏在師父的嚴厲督導之下勤練武功之外,便是和“紅兒”在這“無念穀”中玩耍。她現在不僅體輕如燕,武功更是了得。隻是這穀中除了那個性情古怪、喜怒無常的嚴師之外,便隻有“紅兒”為伴了,心中不免感到寂寞,但比起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來,還是覺得愜意不少。


    她從不敢把自己的心扉,向師父“奪命觀音”敞開,隻能把這種思念暗自鎖在心靈的深處。因為她知道,師父年青之時,在情感上肯定遭受過非同尋常的打擊,要不她怎會如此的古怪,如此的不通人情。如此的令人生畏。她不但自己守身如玉,還屢次三番地叮囑於她,將來有一日,她江湖行走之時,如遇什麽苟且齷齪之人,不要問什麽原因,一概除去就是。


    閑暇之時,她有時也會坐到“虎跳崖”下的瀑布旁,望著那碧波蕩漾的潭水發呆,暗自思念自己的母親張氏和失散多年的兄長司馬昊,更令她難以忘懷的是那個曾令她魂牽夢繞的陳墨雨,每到這時,“鎖春樓”那段纏綿的往事,便會浮現在她的麵前。她的心就會象身旁瀑布濺起的水霧般,變得朦朧起來,可是當她悚然驚醒後,發現這些親人都以遠離塵世,如今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師父,便隻有“紅兒”相伴時,她就會恨透了這個世界,恨透了那些把她至親至愛的人一個個從身邊奪走的官府和豪強。她不知多少次暗中發誓,隻要自己有一天出得穀去,便就是這些人命喪之時。


    這一日,她又照例來到潭水旁邊,正借著清澈的潭水,端詳自己的影子時,突然不遠處的半山坡上,傳來了“紅兒”非同尋常的狂吠,她心中不由得吃了一驚,要知道這紅兒非比尋常家犬,不但極具靈性,而且異常的凶猛。若不是遇到了非常危險的情況,它斷不會發出如此的叫聲來。她來及多想,一個漂亮的躍起,身子便到了七八丈外,撒腿便向山坡奔來。


    待林錦雲趕到“紅兒”發出叫聲的地方時,眼前的情景叫她驚恐萬分,就見一條遍體通紅的大蛇,頭上長著一個大大的肉瘤,已將“紅兒”緊緊地纏住,身邊的小樹已經被掃倒了一片,隻見這蛇嘴裏發出“嘶嘶”的叫聲,墨綠色的毒信一伸一縮,接著把嘴一張,露出了兩顆碩大的獠牙來,作勢便要將“紅兒”吞下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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