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陽春三月了,燕京城內到處都充滿了勃勃生機。今年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往年這個時節,樹杈之上才綻放出嫩芽,但今年卻以長出大片的葉子來了。


    就在司馬昊他們三人談話的第二天,張昺和謝貴便來到了燕王府。他們二人在內侍的引導下,來到了燕王的寢宮,遠遠便見燕王身穿棉襖,圍坐在火爐旁邊,臉上一臉的病容。見張昺、謝貴進來,隻是點了點頭,伸手示意他們二人坐下。


    張昺看見朱棣這般模樣,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同情來,這那像那個呼風喚雨的燕王朱棣!眼前分明是一個久治不逾的病人。心說這樣一個瀕死之人還會犯上作亂,那真是一派胡言。張昺原來那一絲懷疑之心,此刻早以煙消雲散了。


    想到這裏,他拱手向朱棣說道:“下官一直忙於公務,不知燕王竟然一病如此,還望燕王恕下官探視來遲之罪。”


    謝貴接著說:“燕王,您染的是何病症?這麽熱的天穿這麽多衣服,還要圍著火爐?”


    朱棣哆嗦著說:“有勞兩位大人關心,寡人自感病入肓荒,怕是來日無多了。這天也不知怎麽搞的,這個時候還這般寒冷。”說著,身子竟發起抖來,嘴裏喃喃地道:“寒甚……寒甚……。”


    張昺和謝貴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在心中說道這朱棣病得如此之重,司馬昊的擔心看來是多餘了,我等從此無後顧之憂矣。接著閑聊了一陣後,便雙雙起身告辭,返回布政司衙門去了。


    陳墨雨自那晚離開布政司衙門,回到燕王府自己的住處之後,心中便沸騰開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司馬昊竟然也摻雜到這種事情中來了。這真叫他分外的為難,他若是幫助燕王朱棣,自己必然要與司馬昊為敵。更何況司馬昊所要維護的,至少從目前來說是大明真正的正統。幫助朱棣便是與反臣賊子為伍,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反過來去幫助司馬昊,但朱棣已經在他的心目中,占有崇高至上的位置,經過反複的思考與惦量,他認定將來大明的天下非朱棣莫屬,飽讀詩書的他何嚐不知道天下屬有德者居之的道理。當今天子雖說是合法的皇位繼承人,但他懦弱無能,更說不上英武決斷了,怎能駕馭得了天下那些虎狼之臣。俗語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何去何從,真叫他感到非常地躊躇。


    就在陳墨雨左右衡量,難以決斷的時候,福兒悄悄地走進房來。一張紅樸樸的圓臉上,比從前更顯得精神了。自張北一戰之後,他也成熟了許多,言談舉止也更加地穩重。他今天早上奉陳墨雨之命,前往馬三保住處看望,此刻剛從那兒回來。他見陳墨雨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陳墨雨與福兒名為主仆,實則如兄弟一般。十幾年來,他二人相濡以沫,對彼此都是非常了解的。他見福兒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麽拿不準的事兒要對自己言講。於是便問道:“鄭和兄弟的傷勢可好些了麽?”


    原來朱棣賜名馬三保為鄭和的事,早以在燕王府傳開了,陳墨雨豈有不知的道理。他不僅知道馬三保已經改名為鄭和,還得知前不久,朱棣已將鄭和升為燕王府大內總管的事情。所以才有陳墨雨將馬三保稱之為鄭和兄弟的言語。


    福兒見陳墨雨問及鄭和的情況,於是前前一步說:“鄭總管傷勢已經好多了,我看用不了多日,便能恢複如初了。隻是他這次傷得太過厲害,從今以後恐怕再也難以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陳墨雨歎了口氣說:“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說不定他從此拋棄一切雜念,亦能成就一番偉業也未可知。但願他吉人天相,從此步入青雲。”


    福兒也附和著說:“公子說的雖有一些道理,但我總覺得可惜了他。若不是遭此變故,前途更加不可估量。”


    陳墨雨點點頭說:“是啊,這個鄭和的確是個一等一的人材,其武功見識都非尋常之人可比。有了燕王這樣獨具慧眼的主子提攜,我敢斷定他將來不會差到那裏去的。”


    “這倒也是。”福兒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


    陳墨雨看了一眼福兒後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對我說?”


    “嘿嘿……。”福兒笑了笑了,用手搔了搔頭說:“什麽事情都瞞不公子你的眼睛。”


    陳墨雨說著說:“你肚子裏那點花花腸子,我還有不知道的。說吧。是什麽事情。”


    福兒回答道:“我今天上午奉公子您的吩咐,前去看望鄭總管。就在我和他談到燕京布政司衙門的時候,他無意中講道‘聽說布政司衙門新近來了個非常厲害的角色,哈哈,你道那是誰?我搖搖頭,示意不知道時,他又言道這人和我在嶽陽樓上交過手,武功雖然勝我一籌,但見識卻未必高明,這等人在江湖中還隻能算是一個雛兒。我聽有人告訴我,此人名喚司馬昊。當今聖上派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人來與燕王作對,豈不是將他與虎口裏送嗎,燕京乃藏龍臥虎之地,嘿嘿,我看這小子沒得幾天活了。”


    聽到這裏,陳墨雨也不禁心驚肉跳起來,從眼前的情況看來,顯然燕王府也已派人監視了布政司衙門,要不他們怎麽這麽快就掌握了司馬昊的行蹤。司馬昊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與自己在伯仲之間。比那鄭和不知高出多少,他既然對福兒說司馬昊沒幾天可活的話來,顯然知道有武功高出司馬昊之人在暗中伺候,但這人在那裏呢?難道這燕王府中還藏有絕世高手不成?如真是這樣,布政司衙門那些酒囊飯袋能有什麽作用,到時司馬昊勢單力薄,可就真的危險了。想到這裏陳墨雨不禁有些擔心地說:“難道你就不知道順著他的竿兒,向打聽一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嗎?”


    “公子,福兒跟著你學也學乖了。你怎知道我就不會問。”福兒接著又說道:“聽到鄭總管說出這番話來,我心中也著實吃驚不小。但他口風實在是緊得很,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他隻是笑而不答。我怕問得緊了,引起他的猜疑,隻好作罷。公子,如果真的像鄭總管說的那樣,也隻有你才能幫得上司馬昊了。”


    聽到福兒如此說,陳墨雨點點頭,不再作聲了。福兒說得對,一旦引起了鄭和的注意,這件事反而不好辦了,當務之急,就是要想個什麽法子告訴司馬昊,要他注意周圍的動靜才是。就在陳墨雨緊張思索辦法的時候,隻聽福兒又說道:“公子,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將鄭總管打成那樣的嗎?”


    陳墨雨曾在汴梁與鄭和交過手,知道他武功十分高強,現在有人將他傷成這般模樣,可見這人武功十分了得。他也曾就此事思想過,但實在想不出當世還有誰有此功力。現經福兒這麽一說,頓時來了興趣,不由得說道:“你這狗頭,說起話來藏一半掖一半的,你知道些什麽,趕快告訴我。”


    “哎呀,公子。”福兒故意慢吞吞地說:“飯得一口口地吃,事情也得一件件地說吧。你說是……。”


    福兒話還沒有說完,陳墨雨把臉一扳說:“怎麽那麽多廢話,你若不想掌嘴,就快快地說來。”


    “好好好,我說還不成嗎。”福兒清了一下嗓子說:“我聽鄭總管談到這次負傷的經過時,覺得打傷他的人,非常像一個我們都熟悉的人。”


    “誰?”陳墨雨不由得問道。


    “林錦雲!”


    “什麽……!”


    聽到福兒如此說,陳墨雨不由驚訝得發起呆來。


    看到陳墨雨這副模樣,福兒不禁嘿嘿笑將起來。望著陳墨雨取笑道:“我就猜到一提林錦雲,你便會是這般模樣。你們分別才多長時間,就想得魂不守舍的,你羞也不羞。”


    陳墨雨象是回答福兒的話,又象是自言自語地說:“難道說錦雲已經到燕京了?”


    福兒聽了一說:“公子,你怎知道錦雲姑娘到燕京了?她若是到了怎不會找我們呢?”


    陳墨雨也些不解地說:“那天晚上我跟蹤一人到布政司衙門,你猜我跟蹤的人誰?那人就是司馬昊!”


    “啊……!”這回輪到福兒大吃一驚了。他接著對陳墨雨說道:“錦雲姑娘離開我們時,便說是要去尋找她的兄長司馬昊,既然司馬出現在燕京,那麽錦雲姑娘也應該到了才對,但她又為什麽不來找我們呢?”


    其實陳墨雨那裏知道林錦雲兄妹在安慶城外相逢後,兩人又分手了,司馬昊返回金陵,而林錦雲卻向燕京而來。在保定城外與沈翰發生了一場惡戰。馬三保重傷,花無影和喬宮喪了性命。後為保護潘奇,林錦雲又二下江南,此刻正在來燕京的路上。根本就沒有與司馬昊碰見頭。正是這些曲曲折折的事情,才會讓陳墨雨一頭霧水,分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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