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一片雪地,積雪之下全是黑色的石頭,沒有什麽材料可以用來做雪橇。


    陳胖子道:“咱們得從那隻鹿身上做文章。我在一個探索節目裏看過,用動物的骨骼可以做雪橇。”


    陳胖子體力不支,胖人的高原反應很大,我讓他守著兩個人,自己再次來到了湖麵那頭被冰封在裏麵的鹿的屍體邊上。


    我看了四周,確定那巨大的影子不在附近,就開始用小錘子不停地敲擊湖麵,想把死鹿從裏麵挖出來。


    在長白山上我敲擊過萬年冰川,這裏的冰好處理多了,很快我就把湖麵的冰敲碎了一大片,露出了裏麵的鹿的肋骨。


    我繼續用冰錐子撬出來七八根,等屍體真的露出冰麵時,我忽然就意識到,這不是一頭鹿。


    我清理了一下冰麵,往後退了幾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發現這具在冰下的屍體,是一頭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它看著好像是動物,但我卻在它身上看到了無數銅錢大小的鱗片。它露出冰麵的部分,似乎隻是它身體的一小部分。


    我猛吸了一口煙,就招呼陳胖子讓他過來看。陳胖子完全不想動,但被我叫得沒有法子,隻好喘著氣過來,一看我挖開的地方,他也愣住了。


    “這是什麽?你以前見過嗎?”


    陳胖子蹲下去,蹲著繞著那東西走了一圈,就道:“小哥,這是一堆大豹子。”


    我蹲下來,看到陳胖子撬開幾塊冰,從裏麵掏出一片動物皮毛。


    “這是雪豹,裏麵最起碼有四隻,凍成一塊了,裏麵還有一些鹿的屍體碎片。”陳胖子道。


    “怎麽會這樣,幾隻雪豹,它們是猛獸啊,是被誰吃的?”我道,“這兒難道還有比豹子更凶猛的野獸?”


    “熊會捕獵豹子,但這些豹子全都是被來複槍打死的。你看這些豹子的體型那麽大,應該就是守著這個湖的猛獸。這裏的村民飼養它們,讓它們在湖的周圍活動,保護這個湖不受外人的騷擾。射擊這些豹子的槍威力很大,除了來複槍之外,可能還有手雷。”


    “你怎麽能看出來?”


    “這些傷口骨頭都炸出來了,整片肉都打爛了。”陳胖子道,“屍體不算新鮮了,這裏這麽冷,肉都變質了,恐怕死了有一段時間了。”陳胖子看了看四周,就道,“我靠,有人比咱們先來過這兒。第一,人不少;第二,裝備非常好,一來就直接把這地方的守衛給幹掉了。”


    他又看了看帳篷和峽穀的方向,說道:“糟糕了,你說,那邊的人會不會出事情?”


    我腦子裏浮現出淳樸的當地民族被列強侵略,因為武器裝備的差距遭到屠殺的電影畫麵,心裏一顫,看了看陳胖子:“不管對方是誰,他們處理阻礙的方式非常野蠻暴力,咱們快點吧。”


    我們用骨頭和帳篷紮了一個簡易的雪橇,把胡嶽和達林裹進睡袋裏,沿著湖邊一路拖行。


    沒有我們想的那麽困難,但也不是那麽輕鬆,走走停停,用了一倍的時間,我們沿著岸邊到達了湖對麵的峽穀。


    湖麵結冰了,但通往峽穀的那條河流,呈現出冰下河的趨勢,在冰層之下還有水在湧動,有些地方冰層破裂,露出了湍急的水流,說明這裏的冰麵不穩定。


    我們小心翼翼地踩著冰麵,有時候完全是匍匐著前進,就是這個動作,讓我們看到了冰下的奇景。


    我們看到在一段冰麵下,有一排木頭柵欄插在水下,木頭柵欄前邊全是人的屍體,最起碼有二三十具。我們砸開冰層,看到水流中浸泡的屍全都爛了,但不是腐爛,而是被水泡爛了。


    從毛發上能看出全都是外國人,有一些裝備在水裏泡著,而且,這些人幾乎全都是裸體的。


    陳胖子扯上來一把來散彈槍、一管子手雷,給自己別上,然後一顆一顆地去撿子彈。


    “看樣子,我們的大傻3同誌的戰友們,曾經自己進來過一次,但失敗了,才決定和張家人聯合的。這批應該就是那批德國人的同夥。”


    “也沒穿衣服,看來也是走的湖麵的近道,所以中招了。”我道,“這批人應該是找到了這裏,殺掉了湖邊的雪豹,但在穿過冰湖的途中發生了變故,結果全死了,屍體摔進了水裏衝到了這兒。”


    我估計數量也許還不止這兒的這些,有些應該還死在湖麵上,在那兒凍著呢。


    陳胖子撿洋落,美得不亦樂乎,一點兒也沒有悲天憫人的意味,我問他:“你覺得這些人在這兒死了多久了?”


    “這個我就不曉得了,但也許會有幸存者,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老外不會拋下同伴的遺體,看這些死人的樣子,我估計幸存者就算有也不多,而且都自身難保。”我道。


    繼續往前,很快,一路經過爺爺說的那些地方,我們終於來到了那座懸空的喇嘛廟的底下。


    兩個王八蛋還是沒有醒過來,陳胖子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推開入口,發現整幢建築安靜得簡直是一片死寂,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和陳胖子千辛萬苦把兩個人背了上去,此時夕陽已經西下,白雲貼在雪山邊上,形成了一片一片的雲霧。


    我們在喇嘛廟中一個比較封閉的房間停了下來,點燃了烤火的炭爐。房間裏麵掛滿了毛氈,可以使溫度不流失,但我檢查這些毛氈的時候,發現上麵的灰多得一塌糊塗,都結成痂了。


    “這兒的喇嘛不是很講衛生啊。”陳胖子一邊烤火,一邊脫下鞋子,一股腳臭味撲麵而來,“地上也全是落灰,按理說雪山上灰層非常少,空氣非常幹淨,這麽多落灰,他們每天要上多少香火?”


    喇嘛廟裏落灰多是應該的,但這裏的灰的厚度和表麵的痕跡,說明灰落了很久,而且是長時間無人打掃。


    難道這個廟被荒廢了?


    我讓陳胖子先歇著,自己一路往上,看到了當年爺爺說的那些閻王騎屍的毛氈。通往上層的門就在毛氈後麵,樓梯也在,但那道門被封得死死的。


    木頭門非常黑,像是被大量的煙熏過,我嚐試打開這道門,當年,那個奇怪的女人就是從這裏爬出去的。但我發覺門被鎖住了,門後應該抵著一根非常大的木杆。


    我用匕首插進去,用力把木杆抬起來,推開門,一下聞到一股特別難聞的香料的味道。


    門後是一條特別寬敞的通道,通道兩邊全是門,有點像旅館的格局。


    我走到其中一扇門前,嚐試打開,發現這些門背後的木栓都特別重和粗大,用匕首根本無法挑開。


    我隻好原路返回,回到陳胖子那兒的時候,發現胡嶽已經醒了,而且似乎已經恢複了清醒,正在喝水。


    我想著我應該用什麽嘴臉回去和她說話,是一搖一擺地晃過去說“你看,你這傻13,不聽老子的吧”,還是裝作特別豁達地過去,安慰她說“我呢,也是脾氣不太好,這件事情我們不用再提了。你身體怎麽樣”?


    後一種也許她會對我有好感,可這母老虎我也不想勾搭,想了想,還是選用第一種好了。


    我於是冷笑一聲,走了過去,對著她就道:“醒了,你說你傻兮兮的,叫你聽我的聽我的,不聽,你看,裸——”


    我沒說完,忽然她手一動,一個東西瞬間拍在了我的腦門上,我哎呀一聲,立即抱頭蹲下來。


    疼勁過去了我才看到,掉在地上的是她喝水的茶杯。


    我一下就火了,罵道:“老太婆,老子把你拖到這兒費多大勁兒,你他娘還恩將仇報。”


    “你也沒白拖啊,老娘被你揩了多少油,你自己心裏知道。”胡嶽道。


    我呸了一口:“誰他媽要揩你油,你這二貨奶奶。”說著,就看到陳胖子在一邊笑,我心說,我靠,該不是陳胖子在我不在的時候猥褻她吧?


    一想,陳胖子雖然吃喝嫖賭一應俱全,但基本的道德底線比誰都高,當然,他的道德底線是他自己的道德——我知道陳胖子應該不會下這種鹹豬手。


    陳胖子看我看他,就道:“你爺爺看樣子玉樹臨風小郎君,小姑娘倒貼的多得是,你這屬於僵屍牛吃嫩草。”


    看著胡嶽的臉又黑又難看,我心說,算了算了,就擺手讓陳胖子別說了,對他道:“別鬧了,我真沒吃你豆腐,我對男人不感興趣。但你想,我們要把你們拖回岸邊,又要紮雪橇要把你們拖到這兒來,沒有時間做那些無聊的事情。不知道陳胖子和你說了我們一路上碰到的事情沒,這兒的情況有些微妙,我們就事論事可以吧?”


    胡嶽看著我,臉色還是不好看,但已逐漸放鬆。我摸了摸頭上的包,他才一下笑了出來。


    我看著他笑有些猥瑣,難道老外都是這樣?陳胖子還想繼續損,被我擺手攔住了。我把我和陳胖子一路上遇到的事說了一遍。他聽完,皺眉不語。


    我就道:“你們在冰湖上到底遇到什麽了?竟然會產生幻覺。那些死掉的德國人,應該和你們遭遇的情況一樣。”


    “是鈴鐺。”胡嶽說道,“冰湖下麵的冰蓋,有一段懸空了,下麵懸滿了那種青銅鈴鐺,這些鈴鐺因我們走而發聲,但由於冰蓋的阻隔,這些聲音很輕微。我一開始沒有注意,等我發現自己身上開始燒起來了,我才意識到,但當時我自己的神誌已經非常不清楚,我最後能作出的決定就是往回跑,我知道前麵肯定有致死的機關。”


    “前麵應該都是陷坑。”陳胖子道,“那批德國人肯定也是一樣的遭遇,但他們選擇了往前跑,全掉進陷坑裏了。他們又脫掉了衣服,困在冰蓋下麵被淹死。你們和德國人合作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他們曾經派人來過這裏?”


    胡嶽搖頭,看向周圍。我又把這裏的情況和他們說了一遍,陳胖子就道:“你一個人也沒有看見的話,難道這兒真的是空的?”


    “小哥來這裏已經是很久之前了,這段時間裏,這裏應該發生了很多事情。”我道。


    當天晚上我們就在那個房間休息了一夜,特別安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早上,達林也醒了過來。


    陳胖子先讓達林吃了早飯,等他氣色剛剛變好,陳胖子突然就發難,一下把他提溜起來。達林嘴裏還嚼著麵包,被陳胖子一驚嚇,噴了陳胖子一臉。


    陳胖子大怒,一下把他按倒在地上,就罵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們?”


    達林莫名其妙,我就把看到德國人屍體的事情一說,達林才道:“那和我們沒關係,那是另一個部門的隊伍。”


    陳胖子道:“狗日的,還有另一個部門呢?”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如果沒有這一支隊伍,我們公司也不會考慮收購裘的虧損資產。你放開我,我和你詳細說。”


    陳胖子放開了達林,他扭動被陳胖子弄疼的胳臂就道:“你很不禮貌。”


    陳胖子瞪起眼睛:“那玩意兒能當飯吃嗎?”


    達林道:“我們公司收購裘的產業之前,已經挖了裘公司很多人到我們公司去,這批人進行了前一次考察,是另一個部門負責的。我們部門的頭兒的思維方式是,必須和當地人合作,但當時另一個部門很冒進,他們獨自進山,後來就沒有消息了。我當時還沒進公司呢,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麽溝通的,但我知道因為這件事情公司損失很大,光保險就賠了很多錢,這才要收購裘的資料和產業。”


    陳胖子道:“那其他部門現在近況如何,你為什麽不事先和我們說?”


    達林道:“那批人一個都沒有回來,我們不知道說什麽,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死在了什麽地方。”


    “狡辯。”


    “我相信他。”胡嶽說道,“我們對他們做過調查,有這方麵的資料。”


    “這麽說來,一年前那批人就來了,而且死在了這裏,沒有人收屍?”


    “湖裏的陷阱,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嗎?”陳胖子道,“你爺爺的回憶錄裏沒有提到啊。”


    “不管有沒有提到,我們至少知道幾個不合常理的地方。第一,一年前在這裏死掉的人,屍體都沒有被處理;第二,喇嘛廟裏看上去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今天我們進入看看,如果不出我所料,”我道,“這裏也許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咱們這一趟有了變故。”


    我們旋即出發前往目的地,當時我心中已經做好了無數種準備,比如一個完全空的村子、村子消失了、村子裏全都是老外,任何奇怪的未來,我都做了心理預設。


    我們一路無話,沿途的景色沒話說,猶如在仙境中一般。我們繞過幾座山頭之後,康巴落的村子,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但是,我們看到的景象,還是讓我們始料未及。


    事實上,我們沒有看到那個村子,但這個村子也不是不存在,我們看到了同樣的一片雪原,並且隱約能看到雪原之中,偶然露出的幾幢藏族風格的古老建築的頂端。


    我們無法前進,雪地裏的積雪比任何地方都要深,陳胖子往前走了幾步,便發現這裏的雪無法承載人的體重,一走就是整片整片地往下塌,露出雪地下麵的巨大縫隙和孔洞。


    整個山穀被冰凍了起來,康巴落被冰雪覆蓋,永遠不會見天日了。


    我們抬頭看四周的雪山,達林指著一邊山上裸露得特別突元的黑色山岩就道:“是雪崩,有一次規模巨大的雪崩,把整個山穀都埋了。”


    “怎麽可能有規模這麽巨大的雪崩?”我道,“這好像是整座山上的雪,被整個兒抖了下來,鋪到了這個山穀裏。”


    “山體變熱了。”達林說道,“那座山的地質結構一定發生了什麽變化,山體變熱,把雪融化了。”


    我們順著達林指的方向去看那些岩石,我拿起望遠鏡,就對他們道:“我們得過去。”


    “為什麽?”


    我笑了笑說:“這是我的使命,我們張家人要守護的東西!”


    “啊?”


    沒有理會他們的吃驚,我大步朝著心裏的方向走去,也許我能見到爺爺,也可以說我是來替爺爺的,這是張家人的命運,我接受。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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