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以天下為己任,這是像曾國藩這樣的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一大情懷。他們一方麵關心自己的學識,另一方麵關心天下興亡。因此,這兩點構成了他們特殊的人格。曾國藩除這兩方麵外,還是一位為官者。中國古代為官者的平常心應該是怎樣的?在曾國藩看來,就是不用權謀私,而是用權為公。如果逾越這個界限,那麽為官者的心態就會變得“另類”了。


    曾國藩做京官之後,刻苦攻讀儒家經典,自省自律,自我教育的過程中,由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內聖外王”目標出發,改其名為“國藩”,意為“為國藩籬”,立下“以澄清天下為己任”的誌願,由“內聖”而去做“外王”之事。


    曾國藩確實表現了對大清王朝高度的責任感。在鹹豐初政的日子裏,他似乎是最忙碌的人,他的上疏、建言一個接一個,而每一個上疏都切中時弊,決無腐儒之見。上《議汰兵疏》後,他又上《備陳民間疾苦疏》、《平銀價疏》等等。觸及清朝的統治基礎,表達了他對天下將亂的憂慮。


    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正是這一年,曾國藩做了京官。由於他初入仕途,對這次戰爭、戰敗、簽約等沒有多大反應。但戰後的清王朝,像經過大地震後的多年失修的大廈,搖搖欲墜。身在京都和官場,清政府政治上的腐敗,官場中的黑暗,經濟上的落後,曾國藩把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地方上的情況,自鴉片戰爭之後,變化是巨大的,戰爭費用、戰後賠款要由各省攤派償還,本來貧窮的百姓,突然加上大筆征收,已經承受不起了。加上自然災害,五口通商,洋人的侵擾,商路的改變,大批手工業工人的失業,受害嚴重的南方數省的百姓首先起來掀起反抗運動了。


    兩廣地方最不平靜,曾國藩的家鄉湖南也不斷發生農民暴動。清政府調兵遣將,嚴厲鎮壓,但是起義運動此伏彼起,鬧得越來越凶。這期間,曾國藩忙於讀聖賢之書,自我修養,也沒有過多問及。


    然而,情勢越發嚴重。曾國藩的幾位湖南同鄉,劉蓉、郭嵩燾、江忠源,歐陽兆熊、羅澤南,不斷把地方情況向他反映,相互商量,開始探討挽回頹勢的各種對策。


    江忠源是湖南新寧人,1837年中舉,1844年赴京會試時,經郭嵩燾介紹認識了做京官的老鄉曾國藩。歐陽兆熊是湖南湘潭人,1840年曾國藩因病在客棧中遇到了他,得他精心照料,此後二人也就成了好朋友。羅澤南也是湘鄉人,家境貧寒,學問很好,後來做鄉村教師時,曾國荃、曾國華都是他的學生,因此雙方也很知己,但直至曾國藩回湖南辦團練,二人尚未見麵。曾國藩僅從別人的書信和議論中,得知這位被人們稱之為“邑中顏淵”的羅澤南的學識與人品。


    曾國藩與劉、郭、江等人感情極好,他們之間的書信往來甚為密切,地方上的情況,隨時由這些朋友傳達得知。他們同為封建階級的知識分子,同對腐敗的政治、黑暗的官場不滿,同有改革時弊,拯救大清王朝的抱負。他們都認為,當時地方百姓的反抗是要鎮壓的,但這種反抗情緒是由清朝官吏的貪暴所造成,所謂“推尋本源,何嚐不以有司虐用其民,魚肉日久,激而不複反顧。”


    曾國藩在一首詩裏寫道:“隸卒突兀至,誅求百不友,蒨蒨紈絝子,累累飽鞭笞。前卒貪如狼,後隊健如犛,應募幸脫去,傾蕩無餘資。”他分析說:民間之疾苦,銀價昂貴,糧餉難納;冤獄太多,民氣不伸;盜賊太多,良民不安;而其根本原因,在於弊政。


    曾國藩“為國藩籬”、澄清天下的第一步,便是要求改革弊政,使腐敗沒落的清朝政府堅強、健康起來,肅清全國的農民反抗運動,實現儒家理想的政治清明,國泰民安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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