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寧總覺得自己快死了,一直想著油盡燈枯,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了,她聽到有人在喊她,可是雙眼沉重,卻是睜不開了。


    而此時,相府之中,慕容景的身旁站著的司空靈兒,西域的公主,如今卻被慕容景找過來,為的就是驗證一個事實,他的心口腫脹著,從司空靈兒說夏青寧還活著的那一刻起,慕容景的心裏就說不出什麽滋味來。


    而司空靈兒說,懂得引魂的隻有他們的大祭司,如果慕容景想要再看一眼夏青寧,必須在大祭司引魂之前。她早就算到夏青寧命不久已,隻是未曾想到這麽快,南方有一顆星隕落了。


    烏卡轉世,大祭司勢必要來重新幫阿寧回到身體裏麵,而司空靈兒隻不過是告訴了慕容景這件事情,換來的是她往後的自由。


    宮闈之中可不適合她,而靈兒也想再看看外麵的世界,再問問夜彥那個答案,她不相信,夜彥心中真的沒有她,她想夜彥不過是沉浸在姐姐死亡的痛苦之中。


    “你可以告訴朕,為何要隱瞞夏青寧複活的真相?”慕容景眼含悲傷,問道,而此刻蘇慕白一顆心完全亂點了,看著眼前的慕容景,沒來由地燃起一團怒火。


    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阿寧才死的,若不是他,也不會有如今的事情,一切的過錯都是因為求而不得。


    “告訴皇上又如何?難道你還想再傷害阿寧一次?如果真的如此,那臣寧願阿寧從來沒有複生過。”這話說得,蘇慕白已經盡量抑製自己的情緒,不至於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而此時慕容景的神情,跌入穀低的悲傷。卻沒有人會同情,因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隻是想再看她一眼…”


    “大可不必,烏卡阿寧便是她,皇上看了好幾眼了吧,如今倒是不必再看了,阿寧是生是死和你再沒有關係。”蘇慕白冷冷地說道。


    慕容景臉色蒼白地往後退了一步,才說道:“當真要如此嗎?我隻是想看一眼,蘇…”


    “然後再逼問她那個答案是什麽?”


    事到如今,慕容景還是沒有放棄知曉答案,蘇慕白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不再是初見時那般溫瑞,他急了。


    “她若早知道,定然已經告訴你了,而現在不說,也是因為不想告訴你。到底那個答案之於你就那麽重要嗎?不惜一切地想要知道,哪怕對你不利?


    這句話說得慕容景的臉色越發不好了:“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關心。”


    然而今時今日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個人的意願能夠主宰這件事情


    慕容景再不想,也無法改變夏青寧昏迷不醒,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事實。


    重新塑造靈魂,一定會忘記前塵舊事,這就是所謂的後遺症。


    “你也在害怕吧?靈兒已經和我說過了,阿寧再次醒過來可能會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尤其是你。”


    慕容景說得是實話,隻是蘇慕白卻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和阿寧青梅竹馬,蘇慕白也算一個,隻是在驚豔的時光裏,蘇慕白缺席了。


    等他再一次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知道了慕容景和夏青寧的事情,試問一個不被重視的皇子,哪裏有那麽多的時間出宮,哪有哪種可能一直在將軍府陪著阿寧。


    年少蹉跎的時光,不過是蘇慕白冒充了慕容景。


    那個一起下水摸魚的少年,那個一起去摘柿子的少年,那個為了阿寧掉入懸崖的少年,不是慕容,而是蘇家少年郎。


    “事到如今,你還想要什麽?我總以為阿寧喜歡你,便可伴你一生,而你也會守護她一生,看來還是我錯了…”蘇慕白悲痛地說道,而如今又有什麽意義。


    阿寧躺在榻上,緊閉雙眼,淚水滑了下來,已經濕透了整張臉,而大祭司無論如何都喚醒不了阿寧沉睡的靈魂。


    “蘇慕白,你以為你就是光明的君子?若真的愛,你為何不將阿寧從我的身邊帶走。”慕容景如一頭怒氣衝衝的獅子一般,兩人之間的戰火就要燃燒了。


    而一旁從未開口的司空靈兒,靜靜地看著兩人,過了好久才說道:“你們二人這般爭吵不休,難道夏青寧就能醒過來?”


    她是旁人,自然說得清楚:“如果是這樣,還不如好好地想想一會阿寧醒來,你們要怎麽做,她可能連你們是誰都不認識,又何必糾結於曾經的一些事情呢?”


    司空靈兒說得對,阿寧的記憶正在一點點地消散掉,而大祭司則在一旁,眼神飄忽,不知看到了什麽,更奇怪的是,阿寧的魂魄一點都不願意回到那具身體裏麵,外麵的人一定都不清楚裏麵的情況,而在裏麵的大祭司,也不知道阿寧此刻的狀況,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夏青寧,夏青寧……”大祭司低低地呼喚著她,而阿寧卻一直將自己鎖在夢中,她不要醒過來,不要麵對這滿目瘡痍的人生,也不要再見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夢中的阿寧,看著母親和藹可親的笑容,和兒時的自己說著悄悄話,母親曾經說過我阿寧兒,日後定然是個美人胚子,將那些少年郎迷得七暈八素,而阿寧則是笑說母親一把年紀了還不知羞。


    阿寧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心中就埋下了那個信念: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故而慕容景不管如何對她,阿寧都會不離不棄。當初做了決定,選擇了慕容景,阿寧便知道自己的一顆心已經淪陷了,淪陷在少年對著朝陽,露出小虎牙的微笑之中,日暮時候的晚霞,打在他們身上的美妙。


    這些都印刻在她的心中,揮之不去。以至於後來盡管發現慕容景的變化實在太大,阿寧也隻是認為是宮闈將他禁錮了,讓他那些明媚鮮活的性子變得陰沉,不愛笑,甚至易怒。


    其實她不知道,他本就不是他。蘇慕白原本以為阿寧喜歡白白淨淨的男子,便開始穿起了白衣,說自己便是那一日的少年慕容景,從此假麵他人,蘇慕白從未後悔過。


    然而一切的變端始於夏青寧的死亡和王朝變更過程中的種種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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