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就演!”


    浮生追到門口時,聽見身後突然爆發出一片笑聲,急忙轉過身,意外地發現簡兮正在表演,她故意彎下腿,蹣跚地移動著,腦袋左右搖擺著,引起眾人哄堂大笑。


    左左大驚小怪地叫著:“她在幹什麽啊?”


    旁邊的同學笑的前仰後合:“真可笑,動作太醜陋了!”


    “對呀,這就叫表演啊,真是笑掉大牙了!”另一個附和。


    柯洛沒有笑,慢慢地走了過來:“大家難道看不出來,她是在演小醜嗎。”


    左左撇著嘴:“小醜?”


    柯洛朝簡兮走了過去:“王爾德寫道,小醜晃動著碩大的腦袋,一搖一擺地出現在公主的花園裏。孩子們笑了, 天真的小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嘲笑,也跟他們一樣笑得無拘無束。 ”


    簡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幅幅畫麵:花園裏,隻有背影的公主從發上取下一朵白玫瑰,向小醜裝扮的簡兮擲了過去,簡兮一隻手將花朵壓在唇下,另一隻手按住胸膛,頭高高仰起,眼睛放射出欣喜。


    柯洛繼續說道:“下一幕是照鏡子,小醜發現鏡中醜陋的容貌,才意識到自己受到所有人的愚弄,而他 心愛的公主,隻把他當成一個怪物。 ”


    學生們驚訝地看了看柯洛,又看向了簡兮。


    也就是這個時候,陸周出現在了教室門口,原來已經走出門口的陸周聽見了笑聲,不禁停下了腳步回頭觀看簡兮的表演……


    浮生轉頭:“老師——”


    陸周“噓”了一聲示意不要打擾了簡兮。


    簡兮演的如癡如癡,腦海的畫麵中,她完全化身成了小醜,走進房間,看見了鏡子,她對著鏡子皺眉、微笑、發怒,鏡子裏都是同樣的表現。 她從懷裏拿出白玫瑰,吻著花,鏡子裏的人同樣動作。她終於明白鏡子裏的人就是自己, 眼淚從臉頰上滾落,瞬間把白玫瑰扯了個粉碎,憤怒地錘打地麵。 人們走了進來,看見小醜躺在地上用緊握的拳頭捶打地板的時候,忍不住哈哈大笑,並圍著他觀賞。


    簡兮低著頭,哭泣聲越來越弱,突然發出一聲喘息,似乎想要爬起來,卻又倒了下去,一動不動了……


    嘲笑聲漸漸地停止,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簡兮,被她的表演打動了。


    陸周表演的欲望瞬間被點燃,不由自主的慢慢走過去,完成了公主的台詞:“這可真精彩,不過現在你必須為我們跳舞了。”


    簡兮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周繼續配合表演:“這個有趣的小醜生氣了,一定要把他叫醒,讓他為我跳舞。”


    浮生也加入了表演,走過來,彎下腰去,輕輕怕打簡兮的臉:“聽見公主的命令了嗎?你必須得跳舞,小怪物, 你一定得跳! ”


    簡兮還是一動也不動。


    浮生等了很久,終於不耐煩了:“這位同學,表演都結束了,你為什麽還不起來?”


    簡兮一愣,這才發現陸周和浮生站在麵前,有些緊張,訥訥的說了一句:“因為——小醜的心碎了。”


    左左翻了下白眼‘嘁’了一聲:“什麽亂七八糟的,簡直是胡說八道!”


    柯洛當即反駁道:“不,劇本裏說小醜的心碎了,一切戛然而止。所以,她的小醜死了,這是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陸周點了點頭:“雖然表演的不堪入目,但是你用了腦子。”


    能得到陸周的誇獎,對簡兮來說是莫大的鼓勵,臉上露出了喜色,浮生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浮生說:“希望大家都能自己思考,深入挖掘每個角色——”


    浮生居然拿簡兮做榜樣,簡直把左左氣壞了,明明是想讓她出醜,卻幾乎全體覆沒的時候唯獨她被誇獎了:“表演得那麽可笑,到底哪裏好了!我才不會演這種醜陋的角色!”


    陸周聲色俱厲地說道:“做演員,光有美麗的臉沒有用,要有自己的特質,越特別越好,讓別人記住你!不管 是演小醜,還是演侏儒,隻要角色需要,你就是小醜,就是侏儒! 放不下醜角包袱的人,永遠隻是個花瓶。”


    左左一愣,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違背過她的意願,她陸周算什麽,憑什麽說她是花瓶?可畢竟他是老師礙於麵子又不好發作,勃然大怒地向簡兮吼道:“還不滾出去,一直在這裏蹭課,不覺得丟人嗎? ”


    眾皆一片嘩然:


    “蹭課?天啊,她不是這裏的學生嗎?”


    “她到底是誰?”


    “對啊,真奇怪啊。”


    ……


    各種質疑飛進了耳朵裏,簡兮呆住了,左左揪住她的衣服領子:“說啊,你說啊,你為什麽不告訴大家你是誰?”


    簡兮尷尬地低著頭。


    左左哈哈大笑:“不敢說啊?那告訴你們吧,她根本不是我們的同學,她不過是來送報紙的!”


    人群中傳出譏笑聲:“送報紙?不會吧,竟然是混進來聽課!”


    “簡直聞所未聞,居然有這種厚臉皮的人!”


    “送報紙的小妹也想成名,太可笑了!”


    ……


    簡兮羞愧難當,想逃出去,卻被柯洛迎上去攔住,簡兮一頭撞在了柯洛身上,她不顧一切的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周看著簡兮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柯洛氣憤地:“左左,你怎麽能這麽做?你也太過分了。


    左左想不通柯洛為什麽要替簡兮那樣的人說話,一個身無分文窮鄉下來的女孩,竟然為了她而責備她:“你為什麽要幫她說話,本來就是她不對!”


    “表演不就是給人看的,多一個觀眾又怎麽了!你為什麽要咄咄逼人? ”


    “人也分三六九等,她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柯洛覺得左左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瘋了,他懶得再跟她廢話,課也不上了,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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