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懷疑的目光盯著韓寧不動。


    韓寧的額頭上滿是冷汗。


    “老太太,這件事與康王無關。”


    “與他無關?別以為我老了,看不出他的野心!”太夫人從前不過是難得糊塗,裝作不知道這些皇子們一趟一趟往承恩公府跑到底是什麽意思。那樣殷勤,親祖宗也差不多了,別說她不過是個皇帝的母家長輩,就是對太後娘娘,這些皇子們也就是這個程度了。那不就是為了想要和承恩公府扯上關係,好在皇帝麵前露臉嗎?從前太夫人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與皇子們交好對楚家的未來沒有壞處。


    可是這一回康王鬧得太過分了。


    “燕王早就說過,不會牽扯皇位之爭,可是康王還不願意放過他?”


    見韓寧猛地抬頭看著自己,太夫人冷笑了一聲。


    “隔著一個你娶了我楚家的女孩兒,看著沒有野心,叫我看,他的野心比誰都厲害!五丫頭……她的確父兄得力,討宮中歡心,可是也沒礙著康王什麽事吧?怎麽就不肯叫五丫頭和燕王殿下過消停日子?若是當真想要別人的王府後院兒失火,他也應該找對了人。不是寧王就是九皇子,那才是要搶皇位的。燕王殿下就算有了子嗣,也不會去參合皇位之爭,他就這麽容不得?”


    “老太太,你真的誤會了。”


    “以為我不知道?自己不能抉擇該挑個怎樣的王妃,他就先害別人沒有孩子。都沒有子嗣,他是不是就沒有比別人落後了?”


    太夫人的話句句誅心,韓寧臉上平靜的表情徹底沒了。


    “並不是這樣。”見太夫人冷冷地看著自己,青年突然起身跪在了太夫人的麵前垂頭低聲說道,“老太太明鑒,這件事康王殿下並不知情。而是我……我特別去尋了這隻鐲子來,隻是想要燕王妃再晚一點生育子嗣,變得妨礙了我家康王殿下。”他跪在地上,將額頭抵在眼前的一小片地磚上輕聲說道,“老太太,我是康王伴讀,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自然要為殿下分憂。旁人也就罷了,可是燕王妃生父如今統領帝都兵馬,得陛下寵信信重,風光一時無兩。燕王娶了她,如今尚未有野心也就算了。可是我卻不能賭……”


    他閉了閉眼睛聲音幹澀地說道,“九皇子已經失勢,寧王府的王妃不得宮中喜歡,李妃跋扈。如今隻有燕王才是康王殿下的心腹大患。”


    “喪心病狂!你們男人在前頭爭權奪利,與後院的女人有什麽相幹?你怎麽可以這樣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子!”太夫人指著他罵道。


    韓寧急忙抬頭露出幾分懇切。


    “那鐲子,老太太。那鐲子並不狠毒。隻要不戴那鐲子,不出三個月,自然女子的身體就會痊愈。我隻是想要保證立太子前燕王妃不要有孕。待來日我家殿下得了大位,那鐲子必然會被我重新拿回來。這不傷身體,不過是……”他忍耐地哽咽了一聲說道,“我也知道這樣做的確對不起燕王妃。隻是。隻是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他說得情真意切,太夫人本大怒,想要俯身去打他,可是看見他那樣委頓,一張文秀的臉都扭曲了起來,不由露出幾分遲疑。


    若她真的將這件事鬧出來,旁人也就算了,楚蘭必定痛苦無比。


    心愛的丈夫通過她去暗算自己的姐妹,這任何人心裏都受不住。


    到時候這夫妻倆隻怕就走到盡頭。


    還有婠婠……


    若知道自己竟然被家人陷害,那會多麽傷心?


    “這件事,我會保守秘密直到三丫頭生子。等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不會傷了她的身子還有孩子,你就必須把一切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原諒還是不原諒,都隻憑三丫頭自己。願不願意和你這種男人過日子,也隨她自己。”太夫人聲音變得冷硬,見韓寧白淨的臉上露出幾分央求,緩緩地說道,“若我袒護了你,又把婠婠置於何地?她就活該被你這樣陷害?隻要三丫頭生了孩子,婠婠那裏,我也不會為你隱瞞。”


    她的聲音冷酷,韓寧的眼眶通紅。


    他動了動嘴角,一向巧言色令的嘴裏卻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都聽老太太的。”


    “這件事真的與康王無關?”太夫人冷聲問道。


    韓寧垂頭,慢慢地搖了搖頭。


    “這件事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為了點子皇位,你們都變得不像人了。”


    竟然會為了皇位爭奪,就去謀害別人的子嗣。


    太夫人覺得這世道變了。


    早年皇帝爭奪皇位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最慘烈的皇家之爭。


    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原來這種爭鬥永遠沒有盡頭,也沒有簡簡單單的事。


    她覺得心裏難受得厲害,壓抑得透不過氣,因揭破了這樣一件事,心裏就萬分疲憊。因此也不叫韓寧留在自己的麵前,擺手冷冷地說道,“出去。”他沒有再說別的話,韓寧眼眶發紅,垂頭又給她磕了一個頭才踉踉蹌蹌地出去。太夫人看著這青年依舊風流卻有些踉蹌的背影不由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這個孫女兒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不要牽扯皇位之爭,因此才會不嫁給皇子,反倒嫁入國公府。


    可是……到底看走了眼。


    一滴渾濁的眼淚從太夫人的眼角滴落,她忙擦了,卻叫了人進來去給婠婠傳話兒。


    “叫我小心康王?”婠婠接到了太夫人的傳信,不由露出幾分茫然。


    她正和燕王一塊兒歪在一株樹冠茂盛的樹下,兩個人難得悠閑地品茗看書,聽見從承恩公府來的侍女的傳信不由露出幾分疑惑來。她笑著問了太夫人的身體,這才叫侍女回去。想了想不由失笑地域燕王說道,“難道康王還會謀害我不成?”康王為了皇位的確有不少小動作,為人也並不坦蕩,甚至說起來還有點虛偽,可是前些時候燕王才在宮裏救了婠婠的性命,婠婠覺得康王應該不會謀害自己。


    若當真想要害她,那當初她落水呼救卻無人聽見的時候,康王隻需要冷眼旁觀。


    到時候她死得冤枉,卻不沾康王的一點手。


    既然康王那時救了她,婠婠就想,他應該不會還費心再來害她什麽。


    燕王沉吟了片刻,簡單地應了一聲。


    他也想不出康王還有什麽會謀害婠婠的地方。


    不過太夫人會令人傳信,總是遇到了什麽事,想必康王在太夫人麵前暴露了。


    “他那人一向自詡風流,富貴閑人,最近卻屢屢高調在朝中為父皇辦差,籠絡群臣,從前的風流皇子的皮都遮不住,想必叫人幻滅也是有的。”康王從前擺出一副對皇位無動於衷的樣子,別管燕王信不信,反正別人是信的。可是這康王一轉身就對皇位露出企圖,大概帝都之中對他曾經印象不錯的人都得跟挨了一悶棍似的。然而燕王不管如何,卻更擔心婠婠。太夫人會叫婠婠小心,他就上心起來。


    “我叫人留意他就是。”


    “李妃那事他還沒有查問出來嗎?”婠婠關切地問道。


    李妃這死得不明不白的,叫人想想覺得背後涼颼颼。


    雖然皇家每年都死不少的冤魂,可是李妃卻身份不同。


    “是查不出,還是他不願查出都是不一定的事。”燕王環著婠婠漫不經心地翻過了一篇書頁。


    “你是說康王不願叫李妃沉冤得雪?不會吧?若他查不出來,隻會叫陛下覺得他無能,對他有什麽好處。”康王是個聰明人,婠婠自然不會覺得他會放棄這在皇帝麵前立功的表現。而且雖然皇帝麵前她並不是凶手,可是婠婠卻更希望康王把凶手給找出來,還自己一個真真正正的清白。更何況若康王真的為李妃找到凶手,那在朝中的聲望就不必說了。日後寧王若是敢對別的皇子那樣去攻殲康王,那就是恩將仇報。


    弟弟把他的生母的仇人給找出來,他反手給弟弟一刀,那隻會叫人不恥。


    說起來,於情於理,康王都不應該拖延掩蓋事情的真相。


    而且這一次是皇帝難得越過燕王將差事直接交給康王,這樣信任委以重任,也叫康王壓過了燕王。


    他如今也算是風光無限了。


    寧王與燕王都被壓製,自然是他冒頭的最好機會。


    燕王哼笑了一聲,眼底帶了幾分冰冷。


    “仵作看過李妃屍身,她的確是在你出事的時間前後死的。”


    見婠婠茫然地抬頭看著自己,露出幾分迷惑,燕王伸手捂住她那雙感情澄清,總是不願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旁人的眼睛。


    他的王妃這樣善良,可是他卻將她拉進了這世間最汙濁無情的地方。


    “那時那個楚家女因你當時在場懷疑你是凶手,可是你忘了。”


    燕王的聲音帶著幾分冰冷,感到婠婠猛地一顫顯然已經想到了什麽,心中更加憐惜她。


    “如果在場的都有可能是凶手,那康王也有份。那個時間,他又去湖邊做什麽?去韋妃宮裏?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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