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


    見婠婠踉蹌了一下,往後幾乎栽倒,楚梅極了,急忙扶住了婠婠。


    見婠婠的臉色比雪還蒼白,完全沒有血色,楚梅的聲音裏不由透出幾分哭音來說道,“五姐姐,你不要有事。”此刻婠婠一瞬間空洞的眼神叫她心裏害怕極了。更叫她害怕的是這個消息。楚梅幾乎不能相信燕王竟然會有這樣的凶信傳來,想到婠婠最近這些時候一直都在艱難地把自己的身體養好,甚至對外界的風風雨雨全都不在意,一心相信燕王可以回朝,她的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


    “沒事。”婠婠隻覺得眼前眩暈,雙耳都幾乎聽不到聲音,可是聽到楚梅的哭聲,卻努力振作了起來。


    她叫楚梅不必攙扶她,隻看著麵前的宮女,聲音虛弱地問道,“是誰叫你來的?”


    “是太後娘娘。娘娘叫您去找她。”這宮女見婠婠一雙眼睛赤紅,卻始終不肯落下眼淚來,急忙說道,“奴婢也知道得並不清楚。隻是如今陛下也在太後娘娘的麵前。一切……陛下應該都知道。”她垂頭不敢在說些什麽,婠婠叫楚梅再一次扶住,卻隻是忍了忍心中的劇痛與不能相信,聲音嘶啞地說道,“我知道了。”她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結成了冰,眼前的世界變得蒼白沒有了色彩,又覺得心裏還有身體裏的劇痛叫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頓了頓,搖搖晃晃就往外走。


    “五姐姐,你,你節哀啊。”楚梅哽咽地說道。


    “我不相信。”婠婠突然開口說道。


    “五姐姐!”


    “他對我的承諾從不落空。當日他承諾平安歸來,就一定不會有這樣的凶信。”婠婠慢慢地說著,雙目之中慢慢地落下兩行清淚,可是一瞬間自己就把眼淚擦幹,回頭看著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麵對自己的楚梅輕聲說道,“我信他會平安回來。從前相信,現在也相信。”她絕不承認自己聽到的任何的關於燕王的凶信,就算是在如今,甚至連皇帝都幾乎蓋棺定論,依舊不會相信。


    這唯一的信念叫她還能夠走到太後的宮裏。


    太後已經病倒在床上,一眨眼的功夫似乎蒼老了很多。


    “你來了?”見太後還在昏睡,皇帝在一旁叫皇後等嬪妃好生照顧太後,叫婠婠跟自己到了前殿,坐在正位上,揉著眼角將一封軍情折子遞給婠婠緩緩地說道,“這是關外來的軍情,婠婠……你也要節哀。”他又失去了一個兒子,麵上難掩悲痛,婠婠垂目,顫抖著手將折子展開,看見了上麵寫下的一切,慢慢地將折子放在一旁聲音嘶啞地說道,“我不相信。”


    “邊關都已經找到了……”


    “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不就已經是屍……”


    “陛下,沒有我親眼見過的,我永遠不承認他們帶回來的是我家殿下。我願意留在帝都,不給陛下添亂,不給邊關添亂。可是我也求陛下不要輕易將尋找我家殿下的軍隊撤回。哪怕他們口口聲聲說找到了我家殿下,可是我知道,隻有我心裏知道!”婠婠扣了扣自己的心口,看著臉色微變的皇帝紅著眼眶哽咽說道,“他就是還活著。陛下,請你不要放棄他。他絕不可能死去,他們找到的,不會是他。”


    “婠婠,你真是瘋了!”


    “我沒有瘋。”婠婠冷靜地說道,“無論如何,這封折子我都不會承認。我隻求陛下至少不要這樣早就定論,宣告他的死訊。”她對皇帝露出幾分央求,聲音軟弱地說道,“請陛下不要在一切都未分明的時候就抹去他的一切,將這件事徹底定論。不然陛下,若是我家殿下來日回到帝都,可是所有人卻都說他已經死了,甚至連陵寢都給他封上,甚至給了他所有的死後哀榮,您叫我家殿下情何以堪?”


    婠婠的聲音軟弱又可憐,皇帝沉默了起來。


    他一雙眼睛落在幾乎是什麽都不顧地央求自己的婠婠的身上。


    楚梅在一旁害怕地哭了起來,想要叫婠婠不要與皇帝爭執,可是卻不知該如何阻止。


    “你知道朕沒有辦法這樣做。”


    “至少也要叫邊關搜索的人送那棺槨回到帝都。”婠婠冷冷地說道,“到時候一切都可以分明。如今我未見到屍身,陛下未見到屍身,難道就憑邊關的人的幾句話,就認定我家殿下死了?這多麽可笑。陛下,就算是蓋棺定論,也要有證據,而不是人雲亦雲……”她的聲音猛地拔高,露出幾分咄咄逼人,甚至幾乎無法壓製自己的尖銳,楚梅看見她竟然敢在皇帝麵前這樣強勢大聲,頓時嚇壞了。


    “五姐姐,五姐姐你和陛下低聲說話吧。”


    可是婠婠卻隻是咬著牙看著皇帝。


    皇帝本該動怒,因婠婠此刻對他有些不敬。


    可是想到她這是痛苦之後的忘形,皇帝沉默了起來,許久之後方才緩緩地說道,“看在你過於悲痛,你在朕麵前如此放肆,朕可以不計較。燕王的事,朕也可以多等幾日。隻是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見婠婠起身給自己磕頭,她羸弱的肩膀微微顫抖,可是卻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不要露出半點軟弱與惶恐,皇帝輕歎了一聲說道,“朕也希望你說的才是真的。婠婠,燕王也是朕的兒子。”


    他閉了閉眼,露出幾分傷感。


    婠婠與燕王結發夫妻,驟然聽聞凶信心中悲痛。


    可是誰又想得到,他也是燕王的父親,聽到這些又怎麽可能會無動於衷?他心裏也同樣難過,可是卻不能再叫人看出來,免得叫朝中動蕩。


    如今太後病了,婠婠幾乎發了瘋,他如今還能如何?


    “多謝陛下。”婠婠伏在地上低聲說道。


    “好好照顧太後。也好好照顧你自己。”見婠婠沒有回應,皇帝沉默了片刻方才輕聲說道,“有時朕真的不知道,將你和燕王賜婚,對你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若是早知道燕王竟然有今日的災劫,皇帝或許並不會將婠婠賜婚給他。想到婠婠還如此年少,日後恐怕就要孤獨終老,皇帝眼底多了幾分愧疚來說道,“朕本想給你,給你父親最好的。可是如今這樣,朕真的沒有想到。”


    他最寵幸的表弟是婠婠的父親楚堅。


    他的心裏,婠婠自然也是不同的。


    婠婠與楚家其他的幾個小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同。


    他幾乎是千挑萬選,甚至想了很多的,無數的聯係,才將婠婠賜婚給燕王,叫她成為燕王妃,不僅榮耀自己,也榮耀於她的娘家。


    他本以為這門婚事是非常幸福的。


    可是如今……或許是他害了婠婠也說不定。


    短暫的輝煌與幸福過後,婠婠之後的幾十年又該怎麽過?


    一個人寂寞到死?


    “您將我賜婚給我家殿下,我就已經得到了最好的。陛下,我從未說過。可是今日,我想多謝陛下將我賜婚給他。無論發生什麽,我嫁給這世間最有情有義的男子,最疼愛我的男子,我從未後悔。”婠婠的聲音之中帶著哽咽的聲音,此刻一滴滴的眼淚落在地上,卻還是倔強地說道,“他是這世上最好的夫君,我從不後悔嫁給他。您已經給了我最好的,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感謝您。”


    “是嗎?”皇帝淡淡地笑了一下。


    “可是如今我說這話,不是認定了他已經死去。而是將我對您的感激的心情對您說。”婠婠繼續說道,“正是因為他是這樣的好男子,所以我才相信他不會這樣拋下我。陛下,我感謝您對我一直以來的寬容,對我的既往不咎。可是我隻求陛下能多給我一點時間,能給我等他回來的時間,不要叫他成為您口中的‘死去的皇子’。”她不在意自己的額頭碰撞到地磚上的疼痛,給皇帝用力磕頭。


    “若是見到屍身之後呢?”皇帝開口問道。


    “絕不是他。”婠婠斬釘截鐵地說道。


    皇帝憐憫地歎了一口氣。


    “這份折子雖然朕會扣下不明發朝中,可是如今朝中恐怕早就都已經知情。就算朕不肯開口,他們也隻會確信燕王過世。”


    “流言止於智者,且就算天下人都以為他死了,隻要陛下一日不開口,就無人敢確定這件事。”婠婠冷冷地說道。


    “你對他這樣的情分,他有你這樣的王妃,也是他的福氣。”皇帝眼中透出幾分傷感,卻沒有再多說什麽,頓了頓,走過伏在地上不肯抬頭的婠婠的身邊,慢慢地走出了正殿,帶著人前往自己的宮殿。見他走了,四處鴉雀無聲,楚梅急忙上前把婠婠扶起來,見她雪白的額頭一片淤青,想到她央求皇帝的事,不由流著眼淚哽咽地說道,“五姐姐,你這是又何苦呢?”


    “沒什麽,你不要擔心。”


    “往後你可怎麽辦啊?”楚梅哭著問道。


    若是燕王當真回不來了,她姐姐往後的人生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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