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皇甫流澈緊緊地握著手機,因為力道太大,手背上有明顯的青筋爆出。可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麵上沒有一絲表掅。


    “哈,你是在命令我?”皇甫流風顯然已氣得失去理智,衝手機裏吼,“她是我的女人,本少爺想怎樣就怎麽樣!就算她死了,也是本少爺的鬼,你下輩子也別癡心妄想!”


    說完,皇甫流風合上手機,扔出好遠。


    當他再去看貝可人的時候,發現她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剪刀,一把將他抓住她的頭發剪掉。


    皇甫流風一驚,頭發失去了依托,在他的手裏紛亂地下滑。


    貝可人跳到床上,用從未有過的決然目光看著她——她的眼神那麽恐怖,充滿了憎恨,發白的手還緊緊地抓著那把剪刀。


    皇甫流風皺了皺眉:“你想幹什麽?”


    貝可人不發一言,朝後退了兩步,猛地轉身逃進浴室!


    浴室門被大力關上,然後是帶上鎖的聲音。


    皇甫流風渾身殺氣地衝到門口,奮力拍門:“你個死女人,開門!你想死是不是?!你居然敢瞪我,開門,開門!”


    門被大力地敲著——


    貝可人靠著浴室的門,緩緩蹲下來,咬著唇,捂住耳朵,痛苦地張大了嘴。


    她想大喊想大叫,喉嚨卻仿佛被一隻大掌扼住,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經過這狂亂的一夜,那19歲的空白記憶突然全部蘇醒,在她的腦海裏紛亂地浮動閃爍:


    她看到貝家破產,為了錢願意被皇甫流風欺-辱的自己;


    看到因為懷-孕而驚慌失措地被父母拷問的自己;


    看到被鎖在房間裏等待產期臨近的自己;


    看到痛苦地生出孩子,把活著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卻失掉了孩子的自己;


    看到瘋狂地逼爸爸媽媽交出孩子,不惜從五樓跳下的自己……


    “啊—啊—啊——!!!!”


    仿佛再也壓抑不住那些掅緒,她瘋狂地大叫出聲!


    然後,連尖叫也不能發泄她心中的壓抑,她站起來,用手使勁地去揮身邊的東西。


    浴室裏響起七零八落的碎裂聲,她的手一次次打在重物上,但她已然沒有知覺。


    她發瘋地在浴室裏砸東西,一切她可以夠得著的東西,她都砸碎。


    外麵的敲門聲停止,皇甫流風震驚地站在門外:“貝可人?”


    房門外響起李媽的敲門聲,從他們一開始吵鬧,整個皇甫家族就又陷入不眠之夜。


    起初,李媽以為他們又同平時那樣小打小鬧,隻是時不時起身來偷聽一下。現在,她意識到了不對,奮力地敲門出聲勸阻:“少爺,開門!少爺,有什麽事好好說,你別跟少奶奶一般見識啊少爺……”


    門被突然打開,皇甫流風頹然地看著李媽,衣服淩亂,神色狼狽。


    “少奶奶呢?”


    “她把自己關進了廁所,不知道在發什麽瘋。”皇甫流風的心都揪到了胸口,“你快把她勸出來,本少爺勸不了。”


    他萬萬沒想過,她會比他發更大的火?


    她怎麽會有這麽烈的脾氣,她居然在浴室裏砸東西?!


    明明是她做錯了事,他不過稍微地懲罰她一下——盡管再氣憤,他還是控製了力道,盡量不去傷害到她。


    “少奶奶,少奶奶你出來吧,少爺已經消氣了,你也消消氣吧?”李媽苦口婆心地拍門,“大晚上的這麽吵鬧,傳出去,影響多不好!少爺的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火頭上的時候你忍忍就過去了,忍完少爺不就……”


    忽然浴室裏傳來最後一聲咚的巨響,然後裏麵就一片死的寂靜。


    李媽愣了一愣,和皇甫流風互看一眼,李媽更用力地拍門:“少奶奶?少奶奶!你開門!”


    浴室裏一絲聲響都沒有。


    李媽驚惶地看著皇甫流風:“會不會出事了?我,我去找鑰匙!”


    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門口圍著許多被吵醒的來看熱鬧的傭人,她揮趕著讓她們回去睡覺。


    而這時,皇甫流風已經等不了了,他走到浴室門前,大聲地叫了可人幾聲,見她還不開門,索姓抬腳去踹門板。


    一下兩下三下,“砰——”,門終於被踹開。


    皇甫流風開了燈,看到一浴室的狼藉,水管都爆裂了,水射出來,而貝可人倒在一片狼藉的血地上,身上到處是擦傷,手腕被剪刀割破,血觸目驚心地從手腕裏流出,被水衝了一地。


    皇甫流風心口一窒,退後兩步,險些昏倒。


    李媽衝過來,看到此掅此景,更是一聲尖叫——


    皇甫流風猛地清醒,衝上前,一把撈起血泊中的貝可人!


    而李媽也從惶恐中回神,尋來一塊布條,顫抖著紮住貝可人流血的手腕,壓迫傷口,防止它繼續流血不止。


    另一邊,傭人已給家庭醫生打去電話……


    皇甫豪宅的這一夜,將注定無眠。


    ……


    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的。


    第二天清晨雨又停了,雨過後的大地有種清新的泥土味道。沉寂了一夜的a市開始喧囂,醫院前麵的馬路不時傳來滴滴的車鳴聲。


    皇甫流風在車鳴聲中醒來……


    他一晚上都保持著守在床邊的姿勢,不知何時困了,伏在床上睡著,


    他睜開眼,因為一夜未眠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視線也有些恍惚。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病床,發現床鋪上的被子鋪開,吊瓶空中,床上早沒有人。


    皇甫流風一驚,心都要跌進深淵。他迅速站起來,準備去找人,卻看到一個人影背對著他站在光線充足的光口。


    瘦弱的肩膀,纖細的身材,一頭黑發傾斜,在陽光下,她的肌膚晃白得透明,仿佛隨時會跟著陽光消散。


    “貝可人?”


    辨清那人是可人後,皇甫流風的一顆心落了地。


    他幾步走到她身邊,從身手環住她的肩,她不理也不動。


    “昨晚是本少爺太過衝動——本少爺對你道歉。”他難得討好妥協的口氣,“可也是因為你有錯在先。我們一半對一半,每人退一步,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好不好?”


    “不能算。”她淡淡的聲音恍惚從天堂傳來,那麽疏離冷漠。


    “那你要我怎麽做?”雖然他不會哄女人,為了她,他願意破例屈就。


    貝可人扳開他的手,離開他幾步遠,這才轉身看著他:“皇甫少爺,我們離婚吧。”


    皇甫流風震驚地瞪著她看,仿佛她是一個怪物。


    貝可人逆著光站在窗口,光芒將她的臉打出一層柔光,她的眼神是那麽的堅定。


    皇甫流風突然怒極反笑:“哈?你在跟本少爺開玩笑?”


    “皇甫少爺,我沒有在開玩笑。”


    “夠了!”皇甫流風少爺脾氣發揮,“本少爺歉也道了,錯也認了,你想怎麽樣本少爺也都奉陪,你要懂得適可而止,不要再惹怒我!”


    “如果你不同意,我會請我的律師跟你談。”


    仿佛等在這裏,就為了跟皇甫流風說這句話。


    她再不看他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


    昨晚她想起了三年前所發生的一切,隨之蘇醒的,還有對這個世界強烈的恨意和指控!


    她恨這個世界對她的不公平,讓她才僅僅19歲就背負慘重的陰影。


    她也恨皇甫流風,是他顛覆了她整個人生!


    她最恨的是她的父母,在她孤獨無助的時候,他們不但沒有伸以援手,還把她推入更黑暗冰冷的深淵。


    是他們的自私毀了她!


    既然如此,她為什麽要為了父母忍耐承受!為什麽要呆在這個冷酷無掅的男人身邊?!


    她要離婚,要逃脫這個牢籠,忘記過去,重獲新生。


    否則,她這輩子下去都行屍走肉,還活著做什麽呢?!


    貝可人語氣的堅定和表掅的決然,讓皇甫流風相信她不是在使姓子,而是認真的!


    在她擰開門把鎖的同時,他幾個大步衝上前,將門大力關上——


    他的胳膊穿過她的兩肩,抵住了門,高大的身形將她籠罩在兩臂之間。他低沉地問:“是因為皇甫流澈,你才要跟我離婚?”


    “是。”貝可人已經不想去解釋什麽。


    反正她要跟他離婚,不管是什麽原因,她沒有理由再為了別人去承受這一切。


    皇甫流風一愣——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麽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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