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在病床上,體內如岩漿翻滾,熱地讓他透不過氣。


    突然讓寒冰一泡,感覺六月天喝涼水,呼呼熱氣化為了冰水。


    腦袋沒有再發燒,卻又進入了另一種幻境。


    朦朧中,他穿越到山峰之巔,頭上電閃雷鳴,大雨滂沱,一陣霹靂天雷滾滾。


    狂風呼嘯,他腳下就是風暴眼。


    大雨淋得人睜不開眼,他腳踏山石振臂一吼,發出海嘯一般的聲音,轉眼間山崩地裂。


    夢入洪荒,山洪暴發,地層在劇烈波動……地震?還是海嘯?


    山川地形瞬間發生位移,摧枯拉朽。大河改道,地層下陷,汽車刮上天,街道變成齏粉,大樓像積木一樣一幢幢崩塌,山峰成了平地,魚在大樹上遊動。


    等到風暴平息,他又發現置身大山深處一條溪流邊。


    涓涓溪水,清澈見底。


    是夢?是幻?


    難道啟動了對接模式?發出了異能?王胡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清醒。用手推牆,發現紋絲不動。


    “傻瓜,知道秘密都得死,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藍眼怪物的聲音言猶在耳。


    他睜開眼,發現身處病房中。


    桌子還是那個桌子,窗簾也還是那個窗簾。


    王胡暗歎:媽呀,章魚發威,地動山搖!自己求情被他拍了一掌,受盡了罪。


    上次被鍾魁關入囚籠,半夜裏疼痛發作,痛得死去活來,這次副作用比上次更大何止十倍!


    外星寄生蟲還在汙血中蠕動,咋一看還看不出來。這種害人的東西必須徹底銷毀。


    他從冰水中爬出來,穿上衣服跑出了醫院。他要帶白盒子去一個無人打擾的地方,求大神兌現自己的夢想!


    大坪鄉。王胡的老家。


    這裏遠離喧囂的鬧市,山清水秀。


    鄉裏多是苗寨木樓,大部分空著沒人住。王胡的老家離大馬路很遠,位於一處山坳下,是座青磚瓦房。院子圍牆長滿了苔癬。


    一條碎石路,穿過竹林。


    青石板台階,門口一對石獅。


    大門上掛著一把鐵鎖,鎖已生鏽。


    晚上八點,胡蓉開著三菱獵豹從城裏趕到了大坪鄉。


    夜色清幽,燈火闌珊,車窗外細雨濛濛。鄉間人家稀少,小道不好走,七彎八拐,路麵泥濘。胡蓉跟蹤小道上的車跡,從鄉郵局走出十多裏地,在一處山坳邊停下了。


    她發現了秦明的車——大眾朗逸。車子停在一處宅院前。


    兩人又撞上了。


    秦明沒好氣的下來,“你又來了,怎麽總是陰魂不散?”


    “切,隻許你來,不許我來”


    “別瞎鬧了,我這不有事嘛”


    胡蓉:“秦隊,你身為大偵探,飛虎隊隊長,不去抓青龍會,跑到鄉下來幹嘛?”


    秦明:“胡蓉,你喜歡多管閑事,上次將你關禁閉,還沒關服咋滴?是不是還想關幾天?”


    胡蓉笑道:“少拿官帽子嚇我,你不是來找王胡嗎?你盯著王胡,我盯著你就行了”


    秦明四下看了看,苦笑道:“跟你說正經的,別開玩笑。王胡這人很危險,你最好離遠點,否則……”


    “否則會怎樣?”


    “否則會送命”


    秦明打開車門坐進去,輕聲說道:“我可不是嚇唬你,知道王胡的曆史嗎?”


    胡蓉:“他不是個學生嗎?”


    “沒這麽簡單,他外婆當年是苗寨巫婆,人稱英姑,又叫‘狼外婆’,慣會巫術、放蠱、捉妖,據說許多人不明不白死在她手上”


    “這老宅子陰森森的,估計就是英姑建的。王胡這小子古怪,一定和他外婆有關”


    胡蓉不肯回去,“想不到王胡住這裏,咱們一起去看看”


    “真不怕死?他要是鬼上身你就完了”


    宅子單門獨戶,周圍種了竹子、槐樹。院子外麵是土牆,外門上了鎖。宅子裏沒有燈光,月色下陰深深的。


    二人下了車,翻越土牆來到庭院。


    “怎麽沒開燈呀?”


    “這小子比鬼還精,誰知道他搞什麽鬼”


    秦明繞到後院,推開破損的木窗,一股黴味飄了出來,兩人從窗戶爬進去,打著電筒四處照了一遍。


    宅子角落到處是蛛網,家具積滿了灰塵,除了幾隻老鼠,沒見有人回來的痕跡。


    “這小子難道沒回老家?”


    胡蓉:“他病情明明好了,不聲不響跑了,胡秀蓮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秦明:“他沒跟你說?”


    “啥也沒說,早上八點他從木桶裏爬出來換衣服,我和玲玲在外麵等著,半天沒見裏麵動靜,推開門一看人不見了。監控查到他八點過五分出了醫院大門,後來就一直沒消息”


    屋子裏靜寂無聲,外麵風吹竹葉,伴有野貓的叫聲。


    秦明:“或許他去了別的親戚家,咱們先回去吧”


    大坪鄉,三清觀。


    七姑前段時間去城裏做了一場法事。胡秀蓮沒錢,把家裏別人送的禮品給了七姑,算是道觀裏的香火錢。


    齊雲社與地龍幫胡四海送的禮物可不少,七姑顧了一台小三輪才拉完。師徒三人喜不自勝。


    泰國香米,進口橄欖油,澳洲牛奶,金華火腿,桂圓荔枝,金錢桔,蜜棗…還有深海魚油,螺旋藻,腦白金……各種保健品。


    七姑做道士多年,從未得過這麽多好東西。她將荔枝桂圓金錢桔分給二名小徒弟,打發她們回去。


    姘夫趙瞎子找上門來,喜滋滋的拿了一袋補品回家。


    七姑真名叫謝大腳,比胡秀蓮大三歲。家住大坪鄉山坳裏,離王胡家老宅子隻隔了十多米,胡秀蓮在鄉下住時常和她有走動。


    這女人從小就跟了三清觀一女道士,法名‘七姑’。又做巫婆,又做道士,常幫人家驅鬼,化符水,跳大神,收些謝禮香火錢。


    女道士歸天她就接了衣缽,占著三清觀。逢年過節,焚香叩拜,收些功德錢。


    三清觀位於山頂上,路不好走,七姑平時住在家裏,隔三差五往觀裏去一趟。鄉裏算命的趙瞎子沒老婆,暗地裏與她勾搭上。


    為了掩人耳目,兩人常在三清觀裏鬼混。這晚兩人又在道觀廂房裏滾做一床。


    “秀蓮命苦,嫁了一個稅務局的,沒撈到什麽錢,還賠了老本。兩人聽說已經離婚了”


    “怎麽會呢?劉廣田少說也是副科長,還會缺錢”


    “知道個毬,那家夥吃喝嫖賭,家裏掙的都搬外麵去了”


    “秀蓮沒賺到錢,兒子又撞了邪,住在醫院不死不活”


    趙瞎子:“報應呀,這小子外婆不是個好東西,這不報應來了。他親爹就是個賭鬼,醉死在賭桌上,現在輪到他了”


    七姑拍了他一巴掌,“注意點,讓狼外婆聽到了,小心閃了舌頭”


    趙瞎子嬉皮笑臉,在七姑屁股上摸了一把,“那老太婆死了好多年了,還怕她幹啥,沒成還能吃了你”


    月光從窗戶投射進來,廂房裏點著蠟燭。聲音窸窸窣窣,床腳來來回回嘎吱嘎吱的搖。


    弄得正歡,突然‘啊’的一聲,趙瞎子栽了下來,雙手捂住頭。隻見一塊石頭扔進來,他額頭腫了個包。


    “誰?……”


    窗外一個黑影閃了一下。


    兩人嚇住了,幫忙穿了褲子爬起來。


    緊接著一道符籙從窗外飄進來,上麵寫著:淫賊受死。


    開門一看,外麵沒人。


    神殿上卻有一絲燈光。


    太上老君神案前,不知啥時候點著一盞油燈,老君神像睜開眼,嘴裏傳出一陣咕嚕聲,聲音古怪令人發怵。


    “奸夫…淫賊……”


    七姑嚇癱了,聲音哆嗦,“老君顯靈了……”


    一陣風吹來,飄出數十張符咒。


    一個青麵獠牙的長發鬼從黑暗處閃出……


    “有鬼……是狼外婆……”


    趙瞎子連滾帶爬出了道觀,隻穿了一條褲衩往山下狂奔。


    七姑慌慌張張跟在後麵,“死鬼……等等我”


    趙瞎子並不瞎,隻不過在算命的時候瞎,人前瞎人後不瞎。大晚上跑路如飛,走山路比誰都快。


    外麵月色清幽,細雨紛紛。


    跑到山下滿頭大汗,兩人頭發都淋濕了,坐在石頭上喘氣。


    “嚇死我了,真有鬼……”


    “死鬼,叫你別說狼外婆……怎麽著打臉了吧?”


    月色下,兩人麵無人色。一條人影朝他倆走過來,“鬼呀……”


    二人站起來便跑,卻被來人攔住了,“大晚上的哪裏有鬼?”


    說話的是秦明。


    秦明並沒有回去,他開車在回去的路上繞了一圈,甩開胡蓉,又回到了山坳。正想找人打聽,沒想到碰到這搞笑的一幕。


    三清觀鬧鬼的是王胡。


    他從人民醫院跑出來,躲到三清觀二天了,目的就是回避秦明。


    白天遊山玩水,餓了就吃野果與案台上供奉的齋粑,晚上睡在神像後麵的草堆裏。


    看著一對奸夫淫婦跑下山,王胡笑了。


    “死瞎子,鬼混你就鬼混唄,說到我外婆頭上去了,找死……嚇死你個王八蛋”


    因為副作用,他一笑手臂肌肉便不受控製地抽搐。


    外麵細雨紛紛,山上靜得落針可聞,看看時間晚上十點了。王胡將手機開機,撥打宇文進的電話,讓他租一台車過來到大坪鄉接人。


    他冒雨從另一條小道下山,第一偵探秦明又撲了個空。


    張寬回家第一個惦記的就是王胡,打他手機是空號。趕到學校一看王胡座位空著,問小a怎麽回事?


    “胡哥休學了”


    “休學?”


    “他人呢?”


    “失蹤了”


    宇文進:“兄弟們都在找他,前段時間他發高燒住院,後來聽說又好了,出院就失蹤了”


    張寬顧不得上課,騎了電瓶車直接趕去王胡家。


    好再來餛飩店,玻璃門小牌子掛著:正在營業。


    店裏卻沒一個客人。


    胡秀蓮坐在餐桌旁,神情呆滯的在包餛飩。


    張寬打招呼,也沒見她回應。


    王胡住的臥房門開著,門楹上掛滿了符籙。書桌上牆壁上貼滿了符咒,牆壁按了一麵照妖鏡。


    “阿姨,王胡呢?”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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