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華聽了之後心裏很感動,但是卻又覺得很迷茫,眼看著身邊差不多年齡的人都成了家,不想那是假的,臨到最後,自己有了這樣一個知心的愛人,卻又有些不知道怎麽


    做才好了。


    要是培茵知道此時培華的心情,估計就會說,這是幸福來臨的太突然了,有些懵了。劉瑜茜作為一個女孩子,能做這麽多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看著培華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有些委屈的說:“你不願意我嫁給你嗎?”說完臉色已經紅的跟紅布


    一樣。


    培華一下子反應過來,說:“不會不會,怎麽會不願意呢,我很願意的。”說完了臉色也紅了起來。


    兩個年輕人站在角落,紅著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覺都笑了起來。


    培華說:“這些事情應該我來做的。”劉瑜茜說:“誰做都一樣,再說我媽那脾氣,你要是跟她說估計她能嚇著你,還是我來吧,正好你今天來了,咱們就去見見我媽,我姥爺你是見過了,我姥爺說你是個好人


    呢。”


    培華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劉瑜茜已經滿了十八歲了,兩家家長正式見了一次麵,那次見麵周大元也出席了,很多年之後,劉瑜茜跟培茵說,其實自己還是挺感激周大元的,那次他是作為女方的家長跟沈家人見麵,而且周大元那次的表現讓劉瑜茜對這個所謂的“造反派”有些全新的認識,或許,自己那樣脾氣的媽跟著這個話不多,但是卻能把王疏影放在心上的人是


    一個正確的選擇吧。


    沈母沒有想到自己愁了好幾年的事情就這樣解決了,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解決的,沈家村那麽多人,有幾個是找了城裏的媳婦的,有幾個找的媳婦是高中生?兩家商定了培華跟劉瑜茜的婚期,定在1974年的春天,消息傳到村裏之後,很多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以為要打光棍的,誰知道卻要找個城裏的媳婦,關鍵問題是,


    這個城裏的媳婦村裏人都還認識,就是曾經在村裏學農的那個一中的女學生,劉瑜茜。


    村裏的小夥子知道之後,又想起劉瑜茜那次受傷就是培華給背回家的,很多人扼腕長歎,早知道自己就搶著出馬了,說不定人家劉瑜茜要嫁的就是自己了。沈母自打大兒子培華定親,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整天心情非常好,眼瞅著馬上就要忙秋收了,把家裏的布票劃拉劃拉去縣裏的供銷社買了布,棉花,開始給新人準備新


    鋪蓋。培茵也很高興,自己家裏又要進一個人,而且還是自己喜歡的人,不過這兩天培茵覺得自己的二奶奶心情不是很好,偷偷的跟奶奶說了之後,奶奶說:“你二奶奶呀,這是


    看你大哥有了媳婦了,你瓊姑姑家的大表哥還沒有媳婦,心裏難受呢。”


    瓊姑姑家的大表哥張泰平跟培華一樣大,沈家雖然因為沈父有個右派的帽子,但是沈爺爺早些年可是為了革命出了很大的力,所以沈家的日子還算是好過。瓊姑姑嫁的張家,是有名的大地主,從解放開始家裏就一直不安穩,不是被抄家就是被批鬥,幾個表兄妹不能上學,不能參軍,不能招工,隻能跟著下地幹活,家裏經常


    缺吃少穿的,這些年二爺爺二奶奶沒少貼補瓊姑姑家。


    瓊姑姑家的大表哥張泰和長得一表人才,看著顏值擔當,但是卻是個胸有錦繡的人,那一手的字畫,雖然沒有經過名師提點,自學成才也是很有一番氣象。


    大表哥小學畢業就沒再上學,一開始給生產隊放豬,後來憑著自己那一手畫畫的本事去給公社畫宣傳畫寫標語,聽說掙錢也不少。瓊姑姑家裏孩子多,他們那個村是公社駐地,據說是個模範村,什麽運動都是走在別村的前頭,因為這個地裏的收成一直不如沈家村的,而且村裏的人都是覺悟非常高的


    ,用培茵的話來說就是用放大鏡盯著瓊姑姑一家的舉動,但凡有一點的不合時宜,也得提溜出來批鬥一番。二奶奶心疼幾個孩子,幾個小的放假的時候就會讓瓊姑姑送到這裏,培茵覺得瓊姑姑家的幾個孩子都是很有靈性的孩子,學東西很快,再堅持堅持,等到運動一結束還愁


    沒有好日子過嗎?可是這話自己不能說啊,說了也沒有人信啊,這些人等到恢複高考,那可是極有可能考上大學的,到那時候還愁自己的人生沒有轉機嗎?還怕自己的命運被成分這一道看


    不見的枷鎖鎖著嗎?


    已經七歲的培茵終於坐到了學校的教室裏。雖然七歲入學,農村的學校管理不嚴格,班裏的學生的年紀能差好幾歲,培茵這個歲數在班裏既不算最小的,也不算是最大的,不過培茵在班裏坐了一天之後就不願意去了,老師教的那些東西自己都會是一回事,上著課呢,有的哭了有的尿了的,培茵覺得要是繼續在一年級待著,會拉低自己的智商,琢磨著要麽就回家繼續帶弟弟,雖然


    現在就得開始努力,但是坐在這樣一群孩子裏麵實在是一種折磨。


    中午培茵回家吃飯,怏怏的樣子被奶奶看到之後,問:“培茵啊,怎麽不高興啊?”


    培茵說:“沒什麽,奶奶。”


    奶奶伸手摸了摸培茵的腦門,說:“那是怎麽了?跟同學吵架了?”


    培茵說:“奶奶,沒有,我就是覺得上學不好。”


    奶奶說:“哎呀,上學怎麽不好了?你看看咱們村的孩子都在學校呢,你說你這麽大的孩子不上學去幹什麽?”


    培茵說:“老師教的那些我都會啊,幹坐著坐的渾身難受,還不如在家裏帶弟弟呢。”


    沈母正好進門,聽見小女兒跟婆婆抱怨,說:“你才上了幾天啊,老師教的你都會,學習態度這麽不謙虛可不好。”


    培茵看到自己的娘,趕緊過去抱著沈母的胳膊,說:“娘,你說我跳級怎麽樣?實在是老師教的我都學會了,在教室裏幹坐著也怪難受的。”


    沈母說:“跳級那怎麽行?誰上學不是一點一點上出來的?知識的積累可是一個過程,你說你挑三揀四的能學好嗎?”


    娘倆正在鬥嘴呢,大門被人一下子推開,嚇了培茵一大跳,轉頭看去,竟然是大汗淋漓的劉瑜茜。培茵非常奇怪,雖然培華跟劉瑜茜已經訂了婚,可以隨便走動了,可是這個點以這種突然的方式出現,太不正常了,想到這些,培茵的腦袋“嗡”的一下,不會是出什麽事


    情了吧?已經1973年了,還有兩年就要一切都好起來了,現在培茵就怕突然出現點什麽自己不可預料的事情,這些天爺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天還不冷呢,晚上睡覺爺爺就得蓋


    一床薄薄的被子,平日裏吃得也少,這才一年多呢,爺爺原來身上的肉就都不見了,瘦骨嶙峋的,看著有些嚇人。


    沈母看到劉瑜茜身邊的自行車,忙過去幫著停好,說:“茜茜,這麽這個時間來了?”


    劉瑜茜一臉的焦急之色,停好自行車之後,說:“大娘,杜書記家的孫阿姨不行了,明雋跑我家找我姥爺,說讓幫著找咱們家的人去一趟。”


    沈母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子,說:“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才幾天啊,怎麽就不行了啊?”劉瑜茜說:“昨天有人來審查杜書記的案子,找了孫阿姨,孫阿姨回到家之後就有點不好了,今天上午明雋自己偷著跑到我家,說孫阿姨讓他找姥爺幫著來沈家村找一個叫


    沈培華的,我一聽趕緊騎自行車來家裏了。”


    沈母說:“培華一會就回來了,那下午讓培華請假跟你去一趟杜書記家裏,你先來歇一歇喝口水。”劉瑜茜剛坐下,去地裏上工的人回來了,沈父跟培華一聽,沈父說:“培華,你現在就跟瑜茜去城裏,記住,到杜書記家的時候看著點,別讓人看到你們去,我去給你請假


    。”培華答應一聲,洗了把臉借了省全大娘家的自行車就跟劉瑜茜走了,請假的借口就是王老爺子家有點事情,已經訂了親,那就是正經的親戚家了,走這麽一趟別人也說不


    出什麽,倒是村裏的小青年們,看著培華跟劉瑜茜騎自行車的背影,羨慕的不行。沈父去了田支書的家裏,把杜書記的妻子的事情跟田支書說了,田支書聽了之後,沉默半晌,說:“省思,估計是有人要搞杜書記,要是杜書記的老婆有個什麽事情,現在


    正是個風口浪尖的時候,咱們誰出麵都不好啊。”


    沈父說:“那孩子才幾歲啊,得有人照顧照顧啊。”


    田支書說:“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個照顧現在隻能偷著來,再等一等,等到上麵不那麽重視這件事情的時候再說。”


    沈父點了點頭,說:“那行,我先回去。”田支書說:“行,我再去找人幫著打聽打聽,看看是個什麽情況,現在這個時候,不能亂出頭,唉,先把自己保住再說別的吧。”語氣裏帶著讓人忽略不了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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