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買了很多過年要用的東西,雞鴨魚肉的自己拎了滿手,培田培茵手裏也拎著不少,徐家村到沈家村有幾裏路遠,路上是來來往往的去集上或者是從集上往家走的沈家


    村或者是別的附近的村子的人,見了麵都是打聲招呼。冬日的鄉村,沒了莊家還有樹木的遮擋,遠遠的就會看到盤踞在這廣袤的平原上的一個一個的村莊,沒有霧霾,沒有煙塵,空氣質量很好,有時候甚至還能看到從某一戶的煙囪裏冒出來的炊煙,鄉間的小路,都是鋪了一層黃沙,前麵已經下了幾場雪了,路上的雪因為陽光的照射已經化的幹幹淨淨,路邊的溝裏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有一些


    積雪,給這個單調的冬日添了一抹靚麗的顏色。


    爺三個提著東西慢慢地走著,培田說:“爹呀,早知道這樣咱們推著輛車子來了,提著這麽重還要走回家。”


    沈父說:“這才幾步路遠呀,咱們又不著急,慢慢走就行了。”


    剛進村,到了大槐樹下,就看到從大隊部竄出一個人來,抬頭看到沈父爺三個,一臉的笑容,培茵看過去,是村裏的村長,沈省農。


    沈省農遠遠的就朝著沈父喊:“省思哥,快來,快來,公社來通知了,讓你們家的培華去公社拿通知書。”


    沈父聽了一臉的驚喜,腳步一下子就輕快了很多,提著兩手的東西,腳下生風的走過去,說:“省農,剛來通知嗎?”


    沈省農說:“對哦,我剛接到通知,正要去你們家找你呢,這不就在門口遇上了,快讓培華去公社分管文教的周副主任那裏去拿通知書。”沈父道了聲謝,提著東西就往家裏走,到了家,培華正在後院整理那塊小菜園呢,菜園裏的蔬菜已經都收了,也就是白菜蘿卜的,蘿卜在前院的院牆邊挖了個大坑埋了起來,據說是院子裏不能挖坑,爺爺說院子裏挖坑損家裏的人。白菜連根拔起來,用個塑料布蓋著放在院子裏的一腳,培華想著快要過年了,就把那塊菜地清理了一下,地


    都上了凍,也挖不動,不過地麵上的那些爛菜葉子清理一下,院子裏看著也能幹淨不少。


    沈父把手裏的東西一放,問正在廚房裏準備午飯的沈母“悅然,培華呢?”


    沈母說:“在後院呢,怎麽回事呀,這麽著急忙慌的?”


    沈父高興的說:“在村口遇見省農了,說公社來電話讓培華去公社拿通知書,我得讓他趕緊的去呀。”


    沈母一聽,也高興的說“哎呀,真的啊,太好了。”沈父去後院,對著已經脫了棉襖,就穿著一件絨線衣,頭上已經因為幹活熱的一頭汗的大兒子大聲的說:“培華,先別幹了,趕緊收拾收拾去公社拿通知書,公社來電話了


    。”


    培華聽了,覺得原本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肚子裏,一臉的興奮,連聲答應著,放下工具,穿好衣服,騎上自行車就往公社走。一家人沒滋沒味的吃了午飯,翹首等著去拿通知書的培華,好不容易在培焜去院門口跑了三趟之後,培華騎著自行車回來了,但是沒有一家人預想的那樣興高采烈,連上


    帶著憤怒,焦急,不甘,還有一絲絲的無奈。


    沈父看到培華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說:“怎麽了這是,通知書沒有拿到嗎?”


    培華搖了搖頭,把自行車放好之後,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說:“不是,通知書拿到了,這個就是。”培茵看到,是個一般的牛皮紙信封,信封上用鋼筆工工整整的寫著培華的名字,下麵落款處是用油印的黑色的“西江地區農學院”,信封已經被培華打開了,裏麵就是一張薄薄的a4紙一樣大的質地有些粗糙的白色的紙,上麵寫著“沈培華同學,你已被我校農學專業錄取,請於1978年3月6日之前來校報到”,下麵還寫了一些需要帶的東西,


    沈父說:“這不是挺好嗎,怎麽看你還一臉的不高興呀?”


    沈培華歎了口氣,說:“爹,李磊的通知書被人截住了。”


    培茵聽了,心裏一沉,這種通知書截胡的事情屢見不鮮,後世信息那麽流通的時代都有更何況現在信息如此閉塞的時代呢?


    沈父聽了也吃了一驚,說:“你怎麽知道的?”培華說:“我去了公社之後文教辦公室沒有人,看門的大爺就讓我現在裏麵等一等,我在文教辦公室看到一張表格,上麵有我還有李磊的名字,但是等到拿通知書的時候我說我連李磊的一起拿回來,那個文教專員說沒有這個人的通知書,我出了公社大門了,又想著再回去看看,看門的大爺看我又要往回走,就問我怎麽回事,我說了之後,那個大爺偷著跟我說,文教專員有個兒子也是今年考試,別的大爺就不肯說了,我又回去辦公室,找文教專員要李磊的通知書,文教專員說沒有李磊的,要是我再這麽糾


    纏不清的,就不給我蓋章了。”


    沈父說:“那也不能就說李磊的通知書被截胡了呀。”培華說:“我去供銷社買了一包煙,偷著給了看大門的大爺,大爺說文教專員的兒子沒過初選,但是上午的時候就拿著通知書走了,我打聽了,咱們公社填誌願的時候就我


    跟李磊填的是咱們地區的農業學院,既然公社的表格上有李磊的名字,那就一定應該有李磊的通知書呀。”


    這冒名頂替的事情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沈父沉吟半晌,對培華說:“你去把李磊叫過來,咱們仔細的合計合計。”


    培華走了之後,沈母對沈父說:“你說這文教專員怎麽這麽大的膽子呀,大學通知書呢,也敢截下來給自己的孩子。”


    培茵心裏說,娘啊,再下去幾十年,信息那麽透明都有敢這麽幹的,更何況現在呢,這個截胡通知書的事情在這兩次高考錄取中根本就不是什麽稀罕事好不好。沈父說:“這個事情還是得去縣裏的文教局問一問,學生的高考成績在縣裏都有底子,去縣裏問一問,實在不行就去找周大元幫幫忙,縣裏各個單位他都熟悉,李磊這麽些


    年不容易,咱們不能眼看著孩子受苦受累的忙活一場給別人做了嫁衣裳。”李磊來的沈家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沈父把培華還有李磊叫到自己的屋子裏,開門見山的就說了自己的想法,末了,沈父說:“李磊,沈叔覺得你還是去縣裏問一問的好


    ,你要是想去,讓培華陪你一起去,去找小元的爸爸幫幫忙,小元的爸爸一直在縣革委會工作,跟文教局的人應該是很熟悉。”李磊說:“沈叔,謝謝您,我這就去縣裏問一問,為了讓我能安心的複習,我嶽父嶽母一年多都下地幹重活,我奶奶那麽大年紀了還要做家務看孩子,更不用說沈蘭了,自己把自己當個男勞力使,我要是考不好那是怨我沒本事,可是我明明過了初選,還跟培華填的一個學校,培華來了通知我沒道理沒來通知,要是因為有人把通知書給截胡


    了,我撈不著去上大學,我覺得實在是太冤了。”沈父說:“既然這樣,晚了不如早,培華,你跟李磊趕緊騎自行車起一趟西平城,去了之後先去找小元,把事情跟小元說清楚了,讓小元帶著你們去找他爸,你們倆千萬不要自己去文教局找人問這個事情,通知書都是從縣文教局發過來的,既然咱們公社的文教專員敢這樣幹,一定已經把上麵的人打點好了,到時候應該怎麽辦就聽小元爸爸


    的,他讓你們怎麽幹你們就怎麽幹。培華,你去找小元爸爸的時候就說咱們沈家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最後,沈父是一臉嚴肅,非常鄭重的說的。沈父想來,自己的兒子還有李磊一直在農村種地,人情世事沒有小元來的精明,把事情先交代給小元,讓小元帶著倆人去縣革委會找周大元幫忙,後麵的事情該怎樣進行周大元就有數了,最後讓培華捎給周大元那句話,是沈父給周大元的承諾,什麽債都好還,就是人情債不好還啊,有了自己這個承諾,周大元遇見事情也能幫著出大力了


    。培茵被沈父趕到爺爺奶奶的屋子裏,現在培茵已經大了,有時候家裏的大人說點什麽有些敏感的事情也會背著她,光明正大的偷聽已經不行了,培茵很鬱悶,還是小時候


    好啊,小小的人兒在炕上一坐,大家都是很放心的說悄悄話,哪裏跟現在一樣呀,還得被趕出來。想著跟著去看究竟就更不行了,你個小丫頭,怎麽能去摻和大人的事情呢,你跟著去?你跟著去礙事啊?培茵為了不挨爹娘的罵,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心如急焚的等著


    消息。家裏已經點上燈了,還是不見培華跟李磊的身影,沈父沈母也有些著急了,外麵那麽冷,去了也不知道能怎麽樣,倆孩子都年輕氣盛的,萬一跟人家打起來怎麽辦?倆孩子都是準備上大學的人,萬一因為打架被抓起來怎麽辦?沈父越想心裏越著急,可是又不能跟家裏的別的人說,就在屋裏一圈一圈的溜達,邊溜達邊想著倆人去了之後遇見的事情,萬一遇見這樣的事情該怎樣去處理,周大元雖然對劉瑜茜還有王老爺子很好,間接的對自家的人也很客氣,萬一因為這件事情牽扯的人不好惹,他不管怎麽辦?沈父心裏煩悶的厲害,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抬腳出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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