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見了,忙著進屋,把門關嚴實了,培軍擦了擦汗,虛弱的說:“三奶奶,吵到你了。”


    三奶奶看培軍的樣子,心疼的很,說:“培軍,多久了?”培軍愣了,接著白著一張臉,虛弱的笑了笑,說:“三奶奶,回到後方醫院處理了傷口就開始這樣了,整宿整宿的睡不著,一閉眼就看到陣地上那些死去的戰友。”說到最


    後,培軍痛苦的閉上眼睛。


    三奶奶說:“那錦華在的這兩晚上你有沒有睡著?”


    培軍搖了搖頭,說:“睡不著。”三奶奶歎了口氣,說:“孩子,當年咱們西平縣城解放的時候,三奶奶被你奶奶帶著去醫療隊幫忙,很多人都跟你一樣,這是心裏的一道坎啊,誰都幫不了你,得你自己去


    邁。”培軍痛苦的說:“三奶奶,我邁不過去,剛剛還跟我有說有笑的戰友,下一刻卻被炸彈炸的血肉橫飛,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戰友笑著跟我說話,我要跟他說話了,在我眼前的卻是戰友的屍首,我帶著的兵,才十八九歲,還沒有娶媳婦呢,被子彈爆了頭,睜著眼睛躺在我的麵前,三奶奶,我邁不過去啊。”培軍說著說著哭了起來,七尺男兒


    ,在自己的奶奶麵前哭的像個孩子。


    三奶奶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有事情別憋在心裏,這樣哭出來就沒事了。”前院的人聽到動靜都過來了,爺爺奶奶二爺爺二奶奶站在炕前,看著坐在炕沿上,用手捂著臉,哭的酣暢淋漓痛快恣肆的孫子,那哭聲蒼涼悲愴,聽得人心裏非常難受,


    但是這道坎得孩子自己邁過去,要不然,後果誰都不敢想。培軍哭了好久,久到覺得這個世間好像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隨著自己的哭聲,隨著壓製在心底的悲傷被宣泄出來,那些戰場上的過往就好像是一幀一幀的電影,在腦海裏來來回回的播放,等到播放完了,培軍覺得神清氣爽,哭泣有時候不是弱者的表現,哭泣有時候是強者對過去的遺憾的追思,那些眼淚,是對自己在乎的人的一種祭


    奠。爺爺跟二爺爺這天晚上就陪著培軍在培軍的屋裏睡覺,爺仨關了燈,爺爺說起他經曆的戰爭,那些曾經跟自己並肩戰鬥的人如何的長眠在青山,巍巍青山,方圓幾十公裏


    ,當年是又名的革命根據地,很多人把自己寶貴的生命奉獻在這裏。或許是這場撕心裂肺的哭聲把心裏的負麵情緒宣泄出來,也或許是聽了爺爺說的那些抗戰時期他們這一代人所經曆的殘酷的戰爭使培軍的心情得到了開解,這天晚上,培


    軍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個好覺,沒有做夢,隻是黑沉沉的睡著了。奶奶還是偷偷地去趙家村找了那位曾經的老奶,這裏所謂的“老奶”,是專門給人看嚇著了的,小孩子容易嚇著,嚇著了有些是高燒不退,有些則是半夜哭鬧,找老奶運動的時候被人拉出來批鬥,村裏人雖然覺得新社會了,但是誰家沒個孩子呀,誰家的孩子能保證不出點什麽小意外呀,趙家村的人對老奶的批鬥那就是走過場的事,誰家的


    孩子有點什麽小毛病還是偷偷的來找老奶看看。奶奶偷偷摸摸的來老奶家,兩個村離得這麽近,誰家都知道誰家,奶奶吞吞吐吐的說了培軍的事情之後,老奶說:“省思娘啊,培軍這孩子的經曆,當年很多人都曾經經曆


    過,我看這個孩子是個性格堅毅的,沒事,自己想明白了就沒事了。”老奶這樣的本事其實是從上幾輩子傳下來的,有些人說這是迷信,無稽之談,但是這根本是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老奶交代奶奶回家用五枝子給培軍煮幾個雞蛋吃,喝點五枝子湯,好好的定定神,就沒什麽事情了。五枝子就是五種樹木的枝條,說的是桃枝、杏枝、柳枝、棗枝、槐枝,都是常見的東西,雖然沒有什麽科學的依據,但是用


    這五種樹木的枝條煮了雞蛋,喝點五枝子水,卻是能很好的定神。


    奶奶回家就找東西,煮雞蛋的時候爺爺說:“你去找趙老奶了吧?”


    奶奶說:“嗯,老奶說給培軍喝點五枝子湯,孩子還是得靠自己邁過去才行,別人都幫不上忙。”爺爺說:“唉,誰能想到解放這麽多年了咱家孩子還得受這個罪,當年我在大青山的時候,就曾經遇見過邁不過去的,有些是瘋了,有些是自殺了,身子傷了醫生能給治療


    ,這心裏病了,除了咱們這些家裏人幫著開解開解,也就是得靠著孩子自己了,喝點這個也好,定定神,當年在青山,很多人都喝過這個。”這兩天錦華在學校準備考試,孩子已經兩歲多了,小名叫蔻蔻,蔻蔻平時就跟著省全大娘,奶奶去跟省全大娘說了培軍的事情,白天省全大娘就帶著蔻蔻來家裏,蔻蔻是個性格很開朗的孩子,一開始跟培軍不熟悉,後麵熟悉了,整天圍著培軍,爸爸長爸爸短的,小嘴巴巴的整天說個不停,有了好吃的先搶著拿了去送給爸爸吃,因為蔻蔻,培軍覺得生活中多了很多的樂趣,心情好了很多,蔻蔻晚上跟著姥姥睡覺,爺爺就陪著培軍一個炕睡覺,爺兩個關了燈聊天,什麽都聊,爺爺這一生的經曆很豐富,很


    多人生的哲理說給培軍聽了之後,培軍從中受益良多,經過一家人的陪伴,心理撫慰,培軍的心理陰影消退的差不多了。培茵被拖拉機拉著到了家門口,車上的行李都顧不得拿,推開大門就往家裏跑,聽到動靜的爺爺奶奶出來一看,高興的不得了,培茵一下子撲到奶奶的懷裏,高興的喊:“


    奶奶,我回來了,我想死你們了,你有沒有想我啊?”奶奶看著穿著一件紅色及膝帶帽棉衣,頭上帶著一頂藍色的毛線帽子,腳上是一雙灰色雪地靴,小孫女嬌嬌俏俏的摟著自己的胳膊,撅著嘴巴跟自己說想自己了,還問自


    己有沒有想她,怎麽不想,做夢都想。培茵歸家之後,才知道自己的二哥已經從戰場上下來了,不過看到培軍精神麵貌不錯,培茵很高興,但是再看到奶奶熬的五枝子湯,培茵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個湯自己小時候也喝過,這個是嚇著之後定神用的,自己小的時候奶奶給自己叫魂那次,就是喝過這個的,培茵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有專門的心理醫生針對從戰場回來的軍人進行專門


    的心理疏導,這個時候可沒有這個啊,側麵的跟家裏人打聽了之後,覺得培軍的心理狀態正在逐步的好轉,覺得自己的二哥應該是沒什麽大的問題了。培茵的寒假,除了幫著家裏照顧幾個小蘿卜頭,就是跟沈蘭一起做包,現在旅行包,背包的市場已經擴大了很多,整個西江地區都有沈家包,因為現在還不能注冊商標,還不能去注冊成立自己的企業,沈蘭雇了村裏的幾個人,包括桂香姑姑,來家裏幫著做包,不過都是偷著幹的,至於銷售模式,有些送到了百貨大樓,有些則是通過一些


    個人的渠道采取批發的方式,允許來拿貨的人賺取中間的差價,這半年多,竟然也出了不少的貨。培芝對設計這個非常感興趣,那個旅行包就是培茵說了自己的訴求之後培芝設計的,培茵覺得自己的姐姐非常有設計天賦,以後要是有機會了能去國外學一些先進的設計


    理念,一定能在設計行業大放異彩。田愛琴是臘八那天回來的,回來之後就來培茵家裏,培茵看到田愛琴整個人看起來開朗,健談,或許是眼界開闊了,田愛琴說話比以前有底氣,兩個人說著自己學校的事


    情,因為都是大學生,很有共同的語言,兩個人就脫了鞋子蓋著一床半褥子坐在炕頭上,一直說到日落西山,還是意猶未盡。田愛琴說:“培茵,我覺得我能去大學再念書真是幸運啊,當年要不是我小哥,我現在估計已經被我嫂子隨便找個人家就給嫁過去了,哪裏還能再去省城那麽大的地方念書


    ,開闊眼界呢。”


    培茵點了點頭,說:“對啊,小民哥為了你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哎,對了,你大嫂最近沒再折騰吧?”田愛琴說:“我爹我娘都搬到我小哥那裏住著了,她折騰什麽呀,我奶奶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我小嫂現在也幫著我小哥做事情,我姐前些日子出了嫁,家裏除了我奶奶


    就是我小侄女,我小哥小嫂就勸著我爹娘住過來了,不過我大嫂不甘心,非得讓我爹娘帶著我侄子過來,而且我嫂子還說了,我爹娘去掙得公分得給他們家。”


    培茵覺得真得給這位嫂子跪了,見過不要臉的,這麽不要臉麵的實在是少見呀。


    培茵說:“那怎麽弄的?”田愛琴說:“怎麽弄的,小哥說了,帶著小侄來沒問題,沒得把好好的孩子放到她跟前給帶歪了,至於爹娘的公分,想的美,他們有本事就自己掙自己的,沒本事就看著別人掙,掙多了他們自己花,爹娘不用他們管,掙少了餓死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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