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李氏走過了戰亂的歲月,她是吃過真正苦頭的老人家。


    對於兒子孫子們的期望,就是希望張家一族能夠繁衍昌盛。比起活著,其它什麽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張李氏心頭有些歎息。


    她一個老人家,自然不會喜歡搬遷的。畢竟,這一回離開了京城,何年何月才能再歸來?許是若到時候,張李氏本人已經死在異鄉。


    但是,那又如何呢?


    想比起客死異鄉,張李氏更害怕她的遲疑,為子孫們招來了災禍。


    當斷則斷,張李氏的心頭已經有了決定,那就是說服了當家的兒子張啟。張家一家子人,全部北遷。


    去薊城也罷,也哪兒都好,就是往北邊走。


    離開這等對張家有危險的地方。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張家的榮華富貴不重要,隻要兒孫皆在,張李氏就滿足了。


    晚間。


    福娘夫妻和三個兒子已經告辭了。


    燕王、燕王妃皆在京城,福娘和夫君朱高熙領了兒子們回娘家,也不可能小住的。至多,就是吃個午飯,聊一聊家常罷了。


    酉時。


    京城,外西城的甜水巷子口,張家。


    張李氏喚了兒子、兩個孫子談正事兒。至於張閔氏,則是去哄了兒子張嘉善睡覺。


    至於柳秀秀,就是給婆婆張李氏,還有丈夫的碗中添了茶水。她是一個旁聽者。


    “啟兒,高熙那孩子今日定然與你談了大事。”


    “且說說吧。”張李氏開口,對兒子張啟問了話道。“女婿讓咱們搬家去薊城。”張啟簡單的回了一句。張李氏聽後,看了兒子張啟一眼,又看了孫兒張春旭、張春福一眼後,問道:“那麽,啟兒你是一家之主,你的意見是什


    麽?”


    張啟沒回話,是沉默在那兒。


    “你還沒拿定主意?”張李氏問道。


    張啟點點頭,回道:“咱們家業在京城,哪能說走就走……”


    張啟是連孫兒都有的人了,這家業擱這兒,是張家二十年的基業啊。這真是說扔了就扔了?誰舍得。


    要知道,張啟和兩個兒子可都是官場上的人物。


    這大周朝的官位,那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想當官的人多去了,你走了,別人巴不得。可你走了後,再想回來,就難了。


    官啊,官啊,官字兩張口,這可是大大的好差事。


    想一想讀書人,多少人讀了一輩子的書,也沒能謀到一個官位。張家三個官帽子,這是多少的榮耀?在張啟眼中,他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了。畢竟,在他張啟這一輩兒裏,他就是讓張家成功轉型,從農民的百姓之家成功轉型成為了


    官宦之家。


    雖然,家裏三個男人的官帽子是小了一點。


    那又如何呢?


    這成年的三個男人,可都是官兒。


    是個官兒,那就了不起。至少,張啟最得意的事情,便是如此。


    這說是搬遷到薊城去,那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張家目前的一切,在官場上的打拚,全扔了水裏打漂了,全是白費了。


    二十來年的經營,一朝全部成了泡影,是個人就受不了。


    張啟上了年紀,一般年紀大些的人,就是保守些的。


    半輩子的積讚在這京城裏,人脈在這裏,官帽子在這裏,說扔了就扔了,張啟舍不得,大大的舍不得。


    再則,這世道太平著,讓女婿一翻話說說,就把家業舍這裏。張啟真是下不了那等大的決心。


    大決心,大意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張啟若有的話,他不會在拱衛司二十來年了,還是個小官兒。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了心態,決定了了張啟的升遷速度。


    張啟這個人,就是一個保守型的人。


    “唉。”


    張李氏一聲歎息。


    當娘的,最了解自己的兒子。


    張李氏一個寡婦把兒子養大,那些年裏供養兒子念書,後來給兒子娶妻,又掏了私房給兒子走門路,進了拱衛司當差。


    再然後,支持兒子把家從鳳凰村遷來京城。


    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可以說,張李氏自認為,她一個婦人,不是一個貪婪的,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張李氏很清楚,得到什麽?付出什麽?


    張李氏講究就是一個公平。這一輩子,張李氏活得自認為明明白白。


    可偏偏這一回,張李氏就不能同往常一樣了,她要逆了一回兒子的心思。張李氏想了一想後,說道:“啟兒,咱們家有今天,你的功勞擺那兒。”


    “春旭、旭福兩個孫兒,都是清楚你這個當爹的不容易。”


    張李氏先表揚了兒子的功勞。


    張啟對張家的作用,確實在那兒。


    要知道,不是張啟當了官兒,張春旭、張春福的未來,那能有如今的光明?


    畢竟,鳳凰村那個窮疙瘩地,祖祖輩輩想走出來的張氏族人,有幾人成功了?這目前瞧來,也就是張啟這一家子。“隻不過,啟兒,咱們一家子人,這最重要的不是京城的目前家業。我這老婆子活了這些年月,算是看明白了。”張李氏感概,說道:“這人活一輩子,圖一個四世同堂,兒


    孫賢孝。”


    “啟兒,娘掏心窩子跟你說一句。”


    張李氏神色很慎重,她說道:“這一回,咱們得搬去北邊。不是薊城也行,總之,往北邊而去。全家都走。”


    “今個兒,我請了卦,必需得走。”


    張李氏說得非常的嚴肅。


    她的語氣,讓張啟是神色變了。


    張啟對自己的親娘張李氏自然是了解的。張李氏當年能養活他,能讓他好好讀書娶妻,沒操心了家裏的銀錢事。靠的什麽?


    靠的就是一手的奇門術數,靠得就是被鄉裏人稱為“神婆”的本事。


    張啟對親娘的本事是信服。


    正因為如此,有了張李氏的話,張啟心頭的天平改變了。


    這張李氏親娘一句話,頂了其它的萬般事。


    “娘,你都說了句實在的。兒子自然聽你的。走,咱們全家都走,離開京城,去北邊。北薊城。”北邊哪兒好?


    在張啟看來,自然是他閨女嫁得地方薊城好。畢竟,那地方去了,有女婿女兒的照應。


    總歸,是能夠安生的地方。


    張啟這般下了決定。


    張春旭、張春福生為兒子,肯定得聽親爹的話。


    “爹,咱們不能說走就走。爹,咱們父子三人的身上,還有官身在呢。”張春旭提了關鍵的地方。


    “大哥,這有何難的?”張春福笑說道:“這官帽子謀到頭頂帶上,叫一個難。這想脫了官帽子,不知道多少人是巴不得?”


    “咱們空出來的位子,有的是人想鑽營上。”張春福表示,這世道裏想當官的人,太多了。


    他大哥的考慮,簡直是為古人擔憂,白擔的。


    “你們父子三人的話,都在理。”張李氏下了結論,結束了父子三人的議論。張李氏說道:“我病了,我老婆子病的重。你父子三人,啟兒,你也病了,病重辭官。”


    “春旭、春福,你兩個小子要照顧長輩,皆辭官回家。”張李氏說了她的交待道。


    “這太巧合了,有些不太體麵吧?”張啟磕磕絆絆的說了一句話道。


    “甭管真假,有個糊弄的借口就成。”張李氏瞄了兒子張啟一眼,道:“快刀斬亂麻。”


    “你早些辭官回家亦是好的。”張李氏的話,隻能說明了她的態度,那就是讓兒子張啟早些從官場上擺脫了出來。


    張啟心頭其實還是有些不舍得的。


    在官場上混了這些年來,突然就要離開了,唉,張啟一聲歎息。最後,還是同意了他娘的主意。就像他娘說的,甭管如何,這就是一個借口,能糊弄了人就行。


    更何況,兩個兒子的話,更在理。


    這世道裏,人人想當官,他們爺三的官帽子一扔出來,得讓多少人笑壞了。別人是巴不得,官場上再有空位子出來呢。


    “依娘的意思。”


    “我明個兒,就請了病休。至於辭官嘛,就再晚些天。”張啟說道:“待聖上的封後大典結束了,我這辭官的事兒一定是妥當了。”


    “那就好,那就好。”張李氏滿意了。“啟兒你是辭官了,春旭、春福兩個孩子這邊,就更是方便些了。”張李氏對媳婦柳秀秀說道:“秀秀,這事情你都知曉了結果,咱們家中的一切,就要你和春旭媳婦操辦了


    起來。”


    柳秀秀瞧著婆母這樣講話了,自然是點頭。


    “娘放心,我都擱心上。”


    柳秀秀也是一個爽快的人。


    這等時候,哪有空閑的功夫是打了哈哈,柳秀秀覺得既然婆母和夫君都拿了主意,她自然是聽從了便是。


    出嫁從夫,柳秀秀這等這個時代教育出來的女子,在婆家裏的地位,自然是依附於婆母的。


    媳婦媳婦,多年媳婦熬成婆。


    柳秀秀在張家也是看得明白,再加上女兒女婿今天專門回來一趟,又是多方的談話。柳秀秀不傻,聽出來一些門道了。


    而且,婆母和夫君都做了決斷,柳秀秀也巴不得兒子、孫子將來平平安安。


    榮華富貴,人活著,才能享受。其它的,皆是身外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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