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倒是要拭目以待。”查虎笑了笑,“羅照看不破蒙山鳴的企圖,將軍卻看破了,看來燕山鳴、齊無恨的說法不是沒道理的,隻是不知將軍和蒙山鳴對上,誰技高一籌?”


    連昊雲圖都沒好意思開口問出的問題,他這個管家倒是一點沒客氣。


    呼延無恨略有沉默,最終徐徐道:“若此戰換了我對上羅照,羅照這般掐住我的軟肋打,我必敗無疑!”


    查虎以為他開玩笑,讓你跟蒙山鳴做比較,你怎麽反倒和檔次更低的羅照比了起來,而且還說自己不如羅照,這是幾個意思?


    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頓時笑不出來了,問:“這怎麽可能?將軍自己都說了,蒙山鳴的企圖羅照至今未識破,而將軍卻已經識破了,優劣一目了然。”


    呼延無恨擺手搖頭,“老虎啊,這和戰爭技巧的高低無關,換了是我,我是沒辦法對燕京的危險置於不顧的,隻需一道旨意,我便隻能是馳援燕京,隻能是被羅照牽著鼻子走。蒙山鳴是個比較純粹的軍人,觀他作戰便知,這麽多年了,他該堅持的一直都沒有改變,作戰不但沒什麽顧忌,反而越發老辣。我不一樣,有些事情沒辦法不顧及,老虎啊,我陷的太深了,唉!”一聲輕歎,轉身而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查虎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說別的,譬如和皇室聯姻之後的種種牽扯……


    晨光天明,宋國大軍騷動,休整後的人馬再次準備上路。


    “文悠來了,可是有什麽新的情況?”


    一間民居庭院外,見到文悠拿了份情報在手,三位在庭院外談話的長老之一的常飛打了個招呼。


    “正是。”文悠頷首,走到庭院門口,見到裏麵的屋門還是緊閉狀態,多少有些訝異,“大都督還沒醒來?”


    東應來道:“可能是近日太過傷神操勞,大軍也不差那半個時辰,不妨讓大都督再多睡一會兒。”


    文悠皺眉,揚了手中情報,“江防那邊一個時辰一報的軍情,如何睡的安神?”


    這麽一說,三位長老相視一眼,是覺得有些奇怪。


    文悠快步入院,在緊閉的屋門前敲了敲門,“大都督?”


    三位長老也在他身後跟了過來。


    屋內,晨光透過窗格糊紙透影,一張懸掛的地圖前,羅照同樣坐了一宿,根本就是一夜沒合眼,英俊麵容剛毅,神情略有憔悴,一直在盯著那張地圖。


    深入燕國腹地作戰,他一點都不擔心,大勢在他這邊,他真正擔心的還是宋國那邊和蒙山鳴的戰事。


    蒙山鳴的意圖不明,濃鬱的危機感一直壓迫在他心頭,這份危機感不解除,身為宋軍主帥,讓他如何睡的著?


    聽到敲門呼喚聲,臉色在窗影下晦明晦暗的羅照出聲道:“進來。”


    門嘎吱一聲推開了,文悠等人進門一看,隻見羅照一身銀甲端坐,看那樣子,似乎一夜未曾卸甲。


    幾人不由麵麵相覷,隨後走近了,文悠問:“大都督一夜未歇?”


    羅照看向他,“烏群烈那邊情況如何?”


    “史辛茂人馬也進了群羅山脈,咬在後麵的人馬也跟了進去。”文悠稟報了一聲,並走到地圖前,拿起木炭在地圖上刮了刮,標出了兵馬運行的態勢,之後指著地圖幾部人馬的態勢點了點,“人馬遛來遛去,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如今敵我人馬基本上已經全部進了群羅山脈之中。”


    羅照繃著臉,這個他早就意識到了,沉聲道:“蒙山鳴似乎想在群羅山脈與我軍一決雌雄!”


    文悠頷首:“明顯是有此意圖,隻是實在看不出他有何辦法與我軍一決雌雄,烏群烈等人又不是傻子,此刻定然已高度警惕,豈能輕易上當?”


    這正是羅照在琢磨的問題。


    東應來出聲道:“山中植被茂盛,可吃的植物多,莫不是想以此為基礎,一旦糧絕欲靠吃些山中產物來堅持,以此與我軍久耗?”


    盡說些想當然的天真話,你以為是你們那些修士?羅照差點翻白眼,不過態度還算客氣道:“東長老說笑了,這不是幾萬人,而是兩百多萬人,山中天生地長的東西再豐富,可吃的東西也經不住這麽多人來吃。”


    東應來想想也是,略訕笑道:“大都督言之有理,隻是這蒙山鳴把咱們江防人馬引入這群羅山中,究竟想怎麽打這一仗?”


    眾人也都在盯著地圖琢磨。


    羅照卻緩緩回頭看向了東應來,一字一句道:“東長老剛才說什麽?”


    語氣不對,文悠猛回頭看來,又看向東應來,憑他對羅照的了解,應該是東應來剛才的話觸動到了羅照什麽。


    餘者都看向了東應來,也沒覺得東應來剛才有說什麽不對勁的話。


    東應來被眾人這樣盯著,鬧了個渾身不自在,“我說大都督言之有理,有錯嗎?”


    羅照似乎遭遇了千鈞重負,雙手撐著椅子扶手一時間竟難以站起來,語帶顫音道:“後麵一句。”


    東應來皺眉道:“我問蒙山鳴把江防人馬誘入群羅山想怎麽打這一仗?”


    眾人互相看了眼,還是沒聽出這句話有什麽不對,結果卻見羅照雙手撐著椅子顫巍巍站了起來,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瞪大的雙眼盯著地圖好像要裂開似的。


    蘇元白上前,沉聲道:“大都督,你怎麽了?”


    羅照踉蹌上前幾步,抖動的手指指著地圖,哆嗦著說道:“江防…東域江…群羅山…”


    話都說不利索了,兩腿似乎有些發軟,話沒說完,人又打擺子般踉蹌而退,撞翻了椅子,人亦跌倒在地,整個人無力的猶如三歲小孩一般。


    “大都督!”眾人驚呼,一起上前攙扶。


    被扶起的羅照依然費力地伸出手指指向地圖,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難以出聲,兩眼用力瞪著。


    見他如此,文悠驚疑不定,不知羅照看出了什麽不對,竟把他給驚成了這樣。


    蘇雲白道:“大都督,不要急,有話慢慢說。”一隻手掌摁在了羅照的後背,施法為其理順激動的氣息。


    體內紊亂氣息終於緩了過來,終於能順利出聲的羅照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悲鳴,“中計也!撤!讓烏群烈人馬立刻撤!立刻撤離群羅山!快!快!快!”


    眾人驚疑不定,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否則不可能把這位大都督給急成這樣。


    可眾人依然疑惑,文悠:“大都督,不妨把情況說明,否則不好撤,人是從群羅山四麵八方進的,原路從四麵八方撤出嗎?”


    羅照指著地圖悲吼:“快撤!東域江,連番大雨,江水暴漲,蒙山鳴要決堤毀壩利用水攻群羅山,快撤!”


    此話一出,三位長老雖震驚,卻依然有些茫然的看向地圖。


    文悠猛回頭看地圖,一看群羅山一帶的地勢走勢,再聯想到敵我雙方進山後的態勢,終於明白了蒙山鳴的恐怖意圖,頓時大驚失色,臉都嚇白了,下巴哆嗦了一陣,愣是沒能說出話來,緊接著一個轉身,亦撞翻了一張板凳,人摔到在地又爬了起來,額頭磕出了血也顧不上,可謂是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蒙山鳴,蒼鬢老賊,我與你誓不兩立!啊…”憤聲咒罵中的羅照忽一聲慘叫,一手緊抓胸口,兩眼翻白,硬挺挺倒下,幸好被扶住。


    “大都督!”又是幾聲驚呼。


    三位長老迅速搶救才發現,羅照竟因一時怒急攻心,昏厥了過去。


    ……


    東域江畔一群人影飛掠而來,上百名燕國三大派弟子一起飛落在江畔。


    “指定的位置就是這裏了,口子要掘寬掘大,要快,動手!”領隊修士揮手喝了聲。


    上百名修士立刻一字排開在江岸後,轟隆隆聲驟起,掌力狂轟,劍氣狂劈,攻的江壩土石橫飛不停。


    江岸堤壩的寬度越來越薄,隨著一道口子轟開,堤壩後的江水“轟”的崩破噴出,將一名措手不及的修士給衝飛了。


    口子一開,掘薄的江堤頓時如紙片般被撕裂,一群修士從狂轟而來的江水中飛身而起,紛紛落在了決口兩岸。


    被水衝走的修士踏浪而回,落在眾人身邊手捂胸口。


    看著浩蕩傾瀉而出的江水,一群修士也都累得夠嗆,實在是這堤壩夠寬夠厚,將他們的法力消耗的夠嗆。


    ……


    群羅山,鬱鬱蔥蔥,山脈起伏,大群人馬攀爬上山,蒙山鳴的輪椅是由兩名修士抬上山的,到了山頂放下。


    蒙山鳴登高望遠,山下大軍還在上山,遠處幾裏外的地方,緊咬的敵軍也停下了,似乎正在觀望這邊動靜。


    宮臨策閃身飄來,飛落在了蒙山鳴的身邊,提醒道:“讓大軍抓緊時間上山。”


    蒙山鳴回頭問道:“已經打開了嗎?”


    宮臨策頷首,甚至微笑著拱了拱手,“一瀉千裏之勢,宮某這次要親眼見證蒙帥立下那不世奇功!”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人處久了,多少都會有些交情,而眼前將會發生什麽他更是心知肚明,決堤的人手就是他秘密安排去的,他親自參與了,更是親眼目睹了蒙山鳴這一路上的運籌帷幄將敵軍戲耍於股掌之中,實在是由衷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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