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麻煩你了……”


    王伯的老伴兒操著一口濃濃的方言,不停地向我道著謝,我隻能敷衍一下。


    那雙眼睛,仿佛現在依然在背後注視著我……


    隨口應付了兩句,我匆忙順著路一路往回騎,試圖找到那個令我毛骨悚然的身影。


    嗚……


    當我騎過那片農田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淒厲的哀樂。嗩呐尖銳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刀,直直地捅進我的心裏,那痛徹的音符,讓我頓時一陣神暈目眩。


    難道有人出殯?現在?


    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六點剛過一點。在這座傳統小山村裏,為什麽會在六點出殯?按理來說,有人去世的話,應在巳時之前守殯,然後到隅中之時再行出殯。六點出殯,簡直是聞所未聞。


    四周雖然響徹嗩呐的聲音,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漆黑的農田邊上,不說人影,就連蟲鳴鳥叫都沒有,隻有我一個人的身影佇立在此。嗩呐聲響,繚繞於耳,冥冥之中,我忽然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冬天的六點非常的凍,又冷又黑,而現在,我卻是連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渾身打了個激靈,我連忙坐上了摩托,飛似的騎回了雜貨鋪。靠在櫃台上不斷地喘著粗氣,暗罵自己真是出息。明明我鬼鬼怪怪的東西也見了不少了,竟然還是被一首哀樂給嚇到了。


    說不定是有人在練習演奏?心中剛閃過一個念頭,便立馬被我否決了。保守的山村裏,在陰氣那麽重的時候練習哀樂,應該不會有這種人存在吧?


    “對了,那個人影……”


    碰……碰……


    腦子裏浮現出那道人影,一陣沉重而又猛烈地敲門聲又是將我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額頭冒著冷汗,渾身不停地顫抖著,一顆心撲通直跳,渾身就像是浸在冷水之中一般。我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吊著眼睛,慢慢望去……


    門口,沒有人。


    “如果是想做買賣的,還請你尊重我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嚇,我心裏也是有些惱火。否極泰來,當被嚇到一定程度之後,我心中彌漫的反而不再是恐懼,而是滿腔的憤怒,“老子是冒著英年早逝的風險再跟你們做生意啊,如果你再這樣不尊重我,信不信……信不信老子滅了你!”


    “為什麽你一個開雜貨店的,會英年早逝呢?”


    一陣輕柔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嚇得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兩隻手胡亂的擺動著:“別別別……別過來!小心,小心老子叫太上老君了!”


    “哈哈……你這人真逗……”


    聽到對方笑得不可開交,我立馬有些不能理解了。鬼會這麽開心嘛?抬眼看去,卻是看到一道穿著紅色羽絨服的曼妙身姿。


    原來隻是個女的。


    長舒一口氣,站起身拍著褲子上的灰,我沒好氣地說道:“姑娘,你三更半夜的幹嘛呢?”


    那女的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一樣,嘴角蕩漾著笑意,舉起了手裏的可樂:“買水啊。一大早的,這附近開門的隻有你這家店了,怎麽?不想做生意啊?”


    “三塊!”我沒好氣地吼了一句,雙手環胸站在一邊不再言語。


    “難道是……我剛剛敲門敲得太用力了,把你嚇壞了?”


    看著那女的臉上幸災樂禍、眉開眼笑的表情,我真的有種想一拳打過去的衝動:“要買就趕緊,不買就……”


    呼。


    燈,忽然滅了。


    啪……啪……


    雜貨鋪的門像是被強風吹的,一關,一開,一關,一開……一陣熟悉的陰氣忽然從我腳底蔓延了上來,精神為之一振,我的眉頭不自覺緊蹙了起來:“來者可是客?”


    “阿嚏……”


    旁邊的那個女的忽然打了個噴嚏,原先笑著的臉忽然變得有些揣揣不安:“老,老板……你在跟誰說話啊?”


    完了,旁邊還有個活物!


    神情緊張的我全然忘了我旁邊還站著一個人。立馬將她塞進了腳邊擺放商品的貨櫃裏,低聲道:“不管一會兒發生了什麽,切記不要出來,切記切記!”話落,我便把櫃門鎖上,重新直起身,“現在已經是卯時時分,如果你還東藏西躲的話,怕是一會兒就會魂飛魄散了吧?”


    啪……啪……


    回應我的,依舊隻有店門來回開關的響聲。雙手緊緊地握著,我繃緊著神經,仔仔細細的看便雜貨鋪裏每一個角落,企圖發現點什麽。


    “喂……喂!為什麽把我關起來啊,你信不信我報警啊?變態,變態啊!”


    那女的嘴上一直叫個不停,但我是在分不出精神去管她。瞳孔深處傳來的陣陣刺癢,我能清楚地感覺到,現在我的眼球周圍,肯定布滿了道道血絲。


    “你逼我的!”


    咬了咬牙,緩緩抬起右手,一口咬破了右手食指。趁著鮮血緩緩流下,抬起食指在左手手背上畫下了一道符文……頂上書寫敕令二子,中以包環節為印,左右各一撇做門,門中畫北極大帝紫微光,此符謂之,北鬥降妖符。


    畫符的途中,好幾次食指擠不出血,我隻好每個手指都咬破,才勉強地畫完了這道符。這是我老爹教我的第一道符文:用精血為引,左臂為相,畫下道符,其力通天。能不能通天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道符可以哄走一些無理取鬧的“客人”。


    “北鬥九宸,中天大神,大道為根,破鬼滅魂,急急如……”


    “啊……別念了!別念了!我出來,出來便是!”


    淒慘的吼叫聲刺穿我的耳膜,不過精神高度集中的我暫時無心關照我的耳朵。怒目相瞪,我沉下嗓音,暴吼一聲:“出來!”


    屢屢黑煙從雜貨鋪外緩緩堆積到櫃台之前,飄飄升起,其中傳來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大人,求求您,別念了……”


    看著這團黑煙,我氣不打一處來,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桌子:“說!早上在路邊的那個是不是你?”


    “我……我……”這聲音之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委屈,“刷啦啦”幾聲,四張冥幣落到了我麵前,“大人,我……已經快撐不住了,連顯形都很難做到,怎麽……怎麽可能去路邊啊……我隻是想……”


    呼……


    長舒一口氣,心情慢慢平複了下來。將冥幣拋給那團黑煙,從身後櫃子裏的夾層取出了一片黑色的樹葉:“這片落靈葉給你,不收你錢,算是我的一點歉意。”


    這片樹葉通體漆黑,放在有光線的地方,上麵隱約能看到反射出來的金屬光澤。


    落靈葉,將采自桑樹的葉子在雞、烏鴉、黑貓的血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期間每隔七天更換一次血液,再用蟬絲包裹,埋在麵朝西方的至陰之地封存一到兩年。待樹葉散發出如腐屍的惡臭之後,將其取出,若表麵泛起金屬光澤,則落靈葉成。


    對於鬼魂來說,這是最補的東西。


    “大人!這……這怎麽好意思啊……”


    “對了,你再順便幫我一個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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