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顧梟寒就去到了瑞士,他站在那個和白安一起住過的度假屋前——白安好像更喜歡稱這裏為城堡——他站在這座冰原深處的城堡前時,想起了白安漂亮的德語


    口音,她說她會很多種語言,為了任務需要。城堡裏的老管家沒有接到通知,對顧梟寒的突然到來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沒來得及收起放在地上喝了一半的紅酒,壁爐裏的火倒是燒得正旺,那個和白安暢聊過的年輕人


    好奇地問,顧先生,你的朋友這次沒有和你一起來嗎?不遠處的湖邊依舊停著那隻小船,他和白安在這裏消磨過一個下午的時光,不遠處的山林好像與去年並無區別,依舊是白雪皚皚,也依舊是杉木參天,隻是再也不會有那


    麽個人,敢膽大包天地蹬一腳高樹,抖落積雪灌進顧梟寒脖子裏。


    他在密山裏走了很久,經常會時不時地回頭喊一聲“白安你看……”


    回了頭才發現,沒有白安。


    她像這場大雪,似乎來過,等太陽一出來,又不曾來過。他給自己煮了一碗麵,放了很多的辣椒醬,就像分不出番茄醬和辣椒醬的區別一樣,紅通通的一大盤子,沒吃的時候,會發笑,想是想到了什麽很有趣的事,可是吃了兩


    口,卻再笑不出來,大概是這麵,真的太難吃了吧。晚上夜色降臨,他換了一身衛衣牛仔褲,開著車往一個叫蒂諾的酒吧去,茫茫雪道上隻得他一輛車子獨行,兩邊的森林幽深漆黑,好像潛伏著無數的危險,誰知道會不會


    有人在某一個地方,正架著一把槍瞄準自己呢?


    不會再有那麽一個人對自己說,顧梟寒,不管是誰,想要殺你,都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清晰地記得,白安很機敏地把自己的車座放倒,因為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自己被狙擊手擊中,真是個聰明的家夥。那時候,自己還會因為白安喊自己一聲名字,而不是“顧先生”,或者“大總裁”而暗自歡喜,為了聽白安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用過無數的小詭計,比如要扣他的工資,要喊


    著他加班,氣得他跳腳。


    但是,真的很喜歡從白安的嘴裏聽到“顧梟寒”這三個字啊,沒有誰會比他喚這個名字時,更好聽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頭紮進了黑夜,還是一頭紮進了回憶,隻是腳下的油門越踩越用力,速度越來越快。


    如果不是轉彎的時候迎麵而來的車燈讓他回神,也許他都要開下懸崖了吧?蒂諾酒吧裏依舊熱鬧,吧台上的侍應生甚至都沒有換過,去年跟他搭過訕的法國人今年不在,顧梟寒記得,當那個法國人有意搭訕的時候,白安說:c’est mon petit


    ami。


    在思念窮盡一切辦法來折磨他的時候,他憑著絕佳的好記性,去找過法語裏這句話的意思。


    他是我的男朋友。


    白安,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比這更早嗎?


    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知道,在人海如潮的這裏,我曾經悄悄地吻過你的側頸嗎?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告訴你,不會瞞著,人海擁擠,那時候我擁有你。


    他在酒吧要了一杯伏特加,一杯蘇打水,侍應生看著這個奇怪的東方男人,悄聲跟旁邊的同伴說,剛剛是不是有位女士點了一樣的東西?


    “誰知道呢,每天來這裏的人那麽多。親愛的,誰給的小費多我就記得誰。”


    “也對,先生們,請問要喝點什麽嗎?我們這裏有整個瑞士最好的威士忌,值得你們嚐一嚐。”


    那奇怪的侍應生隻是再看了一眼獨坐在吧台一言不發的東方男人,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是啊,這裏人來人往那麽多,誰會記得去年在這裏驚鴻一瞥的兩張東方麵孔?


    顧梟寒在這裏一直坐到天亮,坐到這裏的人散去,這一次沒人再跟他aa買單,也不會有人氣罵道顧梟寒你真的是要摳死了。


    天亮後,他開車去了十數公裏外的小鎮上,推開了一家當地飯館的門,時間還早,客人不多,他走向那個靠窗的位置,卻在桌子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巧克力蛋糕。


    於是他急忙問道:“這裏剛才來過人嗎?”


    “是的先生,一位美麗的女士。”服務員奇怪地看著他:“不過她剛剛走了,請問你有事嗎?”


    “女士?”顧梟寒鬆開服務員的手臂,怔了怔,然後說,“哦,沒事了。”


    不是你啊,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也來這裏找找回憶呢。顧梟寒推門走出去,走到對麵的冰淇淋小攤,依舊是買一送一的活動,他翻出些零錢來買了兩個,笑得和善的老板一邊做著冰淇淋一邊說,先生,您應該早點來,剛剛有


    一位小姐也是一個人買了兩個。


    是的,我應該早點來,在你反複喊著我,要跟我一起吃冰淇淋的時候,和你一同分享的。不應該因為不喜歡吃甜食,就拒絕你的邀請。


    不遠處的教堂敲響了鍾,顧梟寒順著聲音望過去,教堂尖塔上的十字架寂立在清晨的陽光裏。


    “仁慈的主啊,保佑他。”


    白安對著十字架上的那位替世人受苦的聖人虔誠地祈禱,晨風翻動她駝色的羊絨大衣,又拂起她剛剛及肩的發,貝蕾帽下的她雙目如露,盈著薄薄淚色。顧梟寒至今不明白,他的白安,為什麽可以荒蕪人煙的野外生出那麽多的妙語和笑聲,當阿爾卑斯山的雪光閃耀時,他期盼,會有那麽一個人,驕傲又肆意衝過來,撞進


    自己胸口,歡呼著,顧梟寒你看,我就說我釣魚的技術是一流吧!


    但就算是他沿著山脈走遍,也隻看到三三兩兩出遊的人,沒有誰來跟他歡呼雀躍,也沒有誰教會他怎麽在野外生起一爐火,翻烤一條剛從河裏釣起來的魚。


    就連那條熟悉的街上,也沒有一個哭著不肯停的小女孩,需要一首溫軟的童謠來哄勸,那首童謠極是動聽,他私下學了很久,也唱不出白安腔調裏的婉轉來。走進酒店大堂,他想要當初那間客房,那間讓白安心疼錢心疼得直罵人的客房,但前台說,尊敬的先生,那間客房今早被人預訂了,不過我們還有一間一樣的,就在樓上


    ,可以嗎?他打開那間幾乎一模一樣的房間,感覺,還是不一樣的,沒有被他撞翻打亂的櫃椅,沒有白安可憐巴巴地坐在地上哼哼唧唧顧梟寒你這個吸血鬼,就知道剝削窮苦的工人


    階級。


    九樓的顧梟寒坐在溫泉裏,望著不遠處的山雪連綿,他本來想去雪道滑一圈的,但突然又覺得少了一個可以欺負的家夥,也就毫無興致。


    八樓的白安坐在溫泉裏,手心接著飄過來的飛雪,遠處滑雪的人們飛躍起伏,都不夠好看,他們哪裏有顧梟寒厲害?


    “白安。”“顧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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