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失,梵生在白光裏走了,顧遙知蜷縮成一團,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梵生說了,眼淚是九重天上最沒有用的東西。


    梵生一定會幫她洗脫冤屈,她隻要撐下去就好。


    不要絕望,不要悲傷,所有人認定是她毒害娉然,梵生也會由始至終相信她是冤枉的。


    還有錦秀和鬆翁,她絕不放過下毒的混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她沒死,她就要向這個混賬討回所有的公道,要這個混賬百倍償還!


    “喂,你叫什麽名字?”


    左上方傳來那男子的聲音,挺好聽的,像流淌在山麓間的泉水,男子長得也不錯,清秀幹淨。


    她說:“我叫顧遙知,你呢?”


    “方俞,原來你就是顧太歲,九霄琉璃的貼身婢女,難怪君上會來這種地方,你犯什麽事了,被關在這裏?”


    “我們倆可以說話聊天,那剛才君上跟我說話的時候你沒聽見嗎?”


    “沒,君上施了法,我跟你關同一個籠子裏也聽不見。”


    “娉然公主中了妄生草的毒,我嫌疑最大,所以就被關在這裏了,你又是犯的什麽事?”


    “我殺了我父親。”


    “你厲害!”  衝方俞豎起大拇指,方俞一點也不在意,嘻嘻笑了笑說:“我父親是下界仙山永蒼山的掌門,我殺了他就來九重天自首,怎麽處置我都無所謂,我就是要殺了他,以命


    抵命我也願意。”


    “你們父子有仇?”  “他欺騙我娘親跟他相好,我娘親等了他一輩子,我十歲那年娘親過世,娘親才告訴我我的父親是誰,然後我就去永蒼山學藝,苦修多年終於脫穎而出,做了他的嫡傳


    弟子,一天夜裏趁他熟睡,我就去把他殺了,給我娘出口惡氣。”


    “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可恥,但你殺了你的親生父親也是不對的。”


    “管他的,不對就不對,殺了他我心裏痛快。”


    “我能跟你打聽點別的嗎?”


    “什麽?”


    “驗生爐。”


    “九重天無垢台上的驗生爐?”


    “別的地方有沒有?”


    “沒。”


    “那就應該是你說的這個,驗生爐是什麽玩意兒?”  “顧太歲,”方俞好氣又好笑:“驗生爐可不是玩意兒,裏麵的天火終年不滅,那些到死也說自己是冤枉的罪神罪仙,就會投進去用天火燒,如果說了謊話,如果心存邪


    念,如果是妖魔鬼怪,如果中途放棄,通通會被活活燒死,必須要是清白的,內心也是幹淨的,更不是妖魔鬼怪,頑強堅持下去,才會在被燒了七天七夜之後活下來。”


    顧遙知聽完就懂了,把自己當幹柴投進去燒,撐過七天七夜就能證明她沒有毒害任何人。  方俞接著說:“很多人都不願被投進去燒,太痛苦了,在驗生爐裏麵也施展不出任何法術護體,隻能一直被天火焚身。九重天的刑屬一直沒有出現過冤假錯案,正是因


    為有驗生爐在無垢台擺著,哪個還敢說謊?拒不認罪。”


    “戚樞要是判我有罪,我就不會認。”


    “為什麽?你不怕疼!?”


    “怕,怎麽不怕,但是我被冤枉的,認罪就等於承認了我毒害公主。”


    “我們下界仙山都曉得天帝疼愛這個公主,要不然也不會驚動刑屬,你是君上的婢女,通常情況下,婢女都是各宮主子處置。”


    “我上回劈死一個婢女,也鬧到了天帝跟前。”


    “這事我聽說了,顧太歲,你也挺厲害的,”方俞學她那般衝她豎起大拇指,然後說:“這裏之前隻關著我一個,你來了才有人跟我說說話。”


    “你又為什麽非要來九重天投案自首呢?”


    “我不想像我的父親一樣活得苟且。”


    “刑屬會怎麽判你這起案子?”


    “你來之前他們已經提審過我了,應該很快就會定罪,隨便他們怎麽著,我真的無所謂,我不殺了我父親的話,沒人會知道和相信他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你這代價也付出的太大了。”


    “我覺得值得,隱忍了一兩千年就為殺他的那一刻,痛快!”


    “好吧,你高興就好。”


    “顧太歲,咱們倆都能活下來,就把你那的零嘴送我一點好不好?我沒有錢買,我在殺我父親之前,把積攢下來的錢都送給了凡間的孤苦老人和小孩。”


    “不怕我在零嘴裏下毒,妄生草的毒,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吃完了就給我捎個信,我還給你送來。”


    “好!一言為定。”


    “嗯嗯。”


    一言為定,這小子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卻又殺得這麽敞亮,她佩服,這個朋友交定了,她也一定會活下來,在驗生爐裏撐過七天七夜。


    “方俞,驗生爐隻會把人燒死,不會把人燒傷嗎?”


    “是的,頭發絲都傷不到一點點,但真的很疼,你有沒有被燭火燙到過?”


    “有。”


    “疼吧。”


    “嗯。”


    “那你可以試想一下,從頭到腳被天火裹著燒是什麽滋味。”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說說看。”  “有隻猴子被關在煉丹爐裏煉了七七四十九天,出來後得了一雙火眼金睛,隻需看一眼就能識破妖魔鬼怪的偽裝,猴子在火眼金睛的幫助下,保一位僧人去西天向佛祖


    求取經書,最後和僧人一起成佛了。”


    “顧太歲,你想學這隻猴子?”


    “我是學不了了,跟你說說故事,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會被投進驗生爐。”


    “嗯,不擔心。”


    “我可以再問一遍為什麽嗎?”


    “因為我要為證明我的清白而活下來。”


    三天過去,戚樞上神餓了她三天三夜才提審,一口水都沒有給。


    天懲司的審案大殿裏寒氣逼人,外麵陽光明媚,大殿的地麵上卻結著一層薄冰,走在上麵會踩出碎裂的聲響。  戚樞上神差人給了她一個蒲團,讓她墊著跪在地上,這已經是格外優待了,但又並非念在她是九霄琉璃的貼身婢女,而是她已經有氣無力,頭眼昏花,不想還沒審完


    她就因饑寒交迫而暈倒。


    “顧遙知,是你如實招來還是本神官撬開你的嘴?讓你不得不招。”戚樞上神凜視著她說,字字句句敲擊薄冰又碎開一大片。


    殿裏還有另外兩司的執掌神官,一名文書仙使記錄審案過程,分站成左右兩隊的帶刀護衛。  現世電視劇裏看到過的‘三司會審’大抵就是這樣吧,但她沒什麽需要招供的,隻想說:“我沒有毒害公主,錦秀也沒有,媛雪上神,瀾若衣上神,她們也不是我毒害的


    ,你們要信就信,不信的話把我扔進驗生爐吧。”


    三位執掌上神同時一愣,審理過數不清的案子,大大小小都有,頭一回見她這樣子的嫌疑犯,主動提出要往驗生爐裏扔。


    一護衛急步跑進來:“啟稟上神,天帝駕到,翊天君駕到,冥君駕到,同行的還有司戰之神,四皇子,六皇子,雲遠上神。”


    剛剛說完,天帝走了進來,梵生原本走在天帝的半個身位後,看見顧遙知的背影,覺出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一定是被餓的!  幾步走過天帝,梵生扶起顧遙知看著三司執掌神官說:“從刑屬存在伊始到本君今日來之前,本君不曾聽說刑屬會苛待犯人,犯人在刑屬天牢還不如在各宮仙牢嗎?仙


    牢至少會給個饅頭。”  地麵的薄冰再一次碎開一片,比之前碎得還要厲害,就在梵生說話的聲音裏,顧遙知清晰看見執掌刑屬的三司神官,除了戚樞,另倆位架不住的打出個哆嗦,齊聲說


    :“君上息怒。”


    梵生沒有打算就此饒過,說:“你們三個不知道顧遙知尚未覓得仙緣,還不是不需要五穀果腹的仙身嗎!?”


    這回,三神官急忙從桌案後走上前來跪成一排,文書和護衛亦是整齊跪地:“君上息怒。”


    天帝想聽聽顧遙知怎麽為自己辯白,就吩咐備來點心和茶水,等顧遙知吃一些再審。  顧遙知看看遞到手邊的香甜點心和冒著熱氣的茶水,對梵生說:“可不可以過一會再給我吃,我確實很餓也很渴,但我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既然驗生爐能驗明我的清


    白,那就不用再審了,等我吃飽喝足,洗個澡,換身衣服,便把我扔進驗生爐,君上,我們七天後見。”


    梵生暗然了瞳色,她果然按他的意思在做,但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而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與其受刑後她還是堅持為自己喊冤,扔她進驗生爐就是必然之舉,到時候她傷痕累累,還要忍受七天七夜的焚身之痛,不如在受刑之前就把她扔進去。


    焚身之痛他最能體會,他曾經都想放棄重生,隻為不再經受這種痛,從皮肉開始滲透進五髒六肺的灼燒。


    連灼攔著不肯:“刑屬查案就隻會審犯人這一招嗎?不能找點有用的線索出來,哪怕是指證遙知毒害娉然。”


    “天帝開恩,”雲遠說:“焚身之痛非常人能忍受,請天帝多寬限些時間,給刑屬查找線索。”


    南兮跪地懇求:“父皇,兒臣附議,請父皇恩準。”


    瀚軒上神站到雲遠旁邊,無聲附議。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梵生居然說:“本君帶顧遙知回華桐宮吃東西,沐浴更衣,之後,本君會親手投她進驗生爐。”  越護著她,天帝越憤怒,顧遙和右在梵和一黯然的瞳色中明白,然後給梵生磕了個頭:“謝君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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