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怎麽也給她擦拭不完,那就用他的吻來烘幹,離別在即,他也想好好吻吻她,在她不在他身邊時,有更多的美好回憶翻出來想念她。


    連灼短時間內能集結的部下陸續趕到,隨連灼喚出誅邪劍佩於腰間,萬餘部將高呼誓死追隨,但有狼煙,不返家園。


    梵生在指間凝起紅光彈落嫁衣上,嫁衣在紅光團繞中變成英氣十足的戰甲,赤紅的戰袍披肩而下,聽憑譜寫颯然芳華。


    他烙了一吻在她眉心竹葉狀的印記上:“縱使餘生征戰殺伐,縱使有一朝日隕命戰場,我也要用這身嫁衣為你裹屍而歸,以此為誓,我梵生此生絕不另娶他人。”


    “梵……梵生,我……”她用所有的力氣把他抱緊,千言萬語又隻需要一句:“我愛你。”


    所以,一定要隨師傅踏平蠻荒,再也不讓瀾若衣影響到她和他相伴此生。


    所以,一定會平安歸來,生猴子還是生小鳳凰都要給他生上一群。


    所以,蒼生為先,神之職責,無怨無悔亦如愛他一般。


    “去吧,”他替她喚來嘯風。


    嘯風淩空化回飛獸原身低矮盤旋,等著主人一起出發。


    顧遙知在梵生唇上回以一吻,如誓如約:“裹屍而歸亦生死皆是你梵生的妻,生生世世,非君不嫁。”


    梵生落淚而又幸福笑著。


    有妻如此,足矣。  控風送她飛落嘯風背上,迎麵的風把那赤紅戰袍吹拂得獵獵作響,三千青絲也隨風飄舞,不亂小臉上的堅定又渲染出不一樣的英姿風采,美得他移不開視線,在站在


    屋簷下看著她隨連灼離開,隱入雲霧再也無處可尋。


    他舍不得的追上幾步,想要大喊她的名字,一口疾血又湧進咽喉,他元神不穩,瀾若衣撕裂結界,力量反噬之下如若撕裂他的元神。


    白小魚邊跑邊化成人形,扶著梵生說:“連灼上神交待了,讓我送君上回九重天。”


    “本君不用送。”  “君上身上佩了香囊,但還是聞得出君上衣袖上有血腥氣,來棲渺之前就有了,就讓我送君上回去吧,偌大棲渺說空就空了下來,我心裏難受,送送君上再回來守山。


    ”


    梵生又執意:“不用送本君,另有一事差你去做,到摘星崖見淩雲子,讓方俞去連灼軍營做隨軍醫官,幫本君照顧遙知。”


    “我送了君上再去摘星崖也不遲。”


    “你若早些去,方俞就能早些到遙知身邊,白小魚,你還不懂嗎?”


    白小魚趕緊點點頭,遙知身邊不跟個醫官,君上不會放心,那就聽君上的,摘星崖山高風大,爬斷了爪子也要見到淩老。


    梵生獨自禦風回到九重天,婚禮取消,賓客散得差不多了,熱鬧過後的九重天顯得格外冷清。  鬆翁奉梵生之命去了趟紫瑋宮,小跑著回來向梵生稟報蘇鸞的情況:“鸞後自剔仙骨以死謝罪,所幸發現及時,養一段時間便好。另外,帝君點兵十五萬,再有小半個


    時辰就能開拔,司戰之神的部將除了戍守邊塞關口的,也都在往蠻荒抽調。”


    軍令之上還有君令,連灼手握九重天兵權,若非事出緊急不能先行調兵,但也可以先斬後奏,否則先帝當年不會意圖通過南兮收回連灼手裏的兵權。


    此戰有他在九重天坐鎮,那些貪生怕死的聲音會越來越小,九重天的各個神職也該借此事換一換了,讓有能力者居之。


    九重天若不嚴苛整肅一番,在這樣像一盤散沙下去,將來若與九重城大戰必定會輸。


    “一個時辰後讓南兮與雲遠來書房見本君。”


    “是。”


    他要看一看命輪之鏡,在瀾若衣之後,蘇鸞是不是也亂了命數。


    “君上不讓晨音來看看嗎?”  “暫時不用,”他多加調息就能平複氣血,吩咐鬆翁說:“喜宴該撤的也撤了,一應為本君大婚的布置也都收起來,然後多備些軍營裏常用的傷藥,代本君盡快給連灼快


    送去。”


    “是。”  示意鬆翁退下,梵生合上寢殿的大門,把蘇鸞的命數從頭看起,看著看著才發現蘇鸞不是南兮命定的帝後,打一開始就是一段孽緣,南兮飛升上神的劫因為小妮子而


    偏離了原本的命數,才會有蘇鸞這麽一出,這樁婚事定下的時候他也已涅槃。


    都怪他疏忽了,這又恰恰應驗了涅槃歸來後白發的警醒,他若執意要在心中開出桃花,便難以及時發現命數的偏離,他的心放在小妮子身上,難免就會疏忽神職。


    但他不能沒有小妮子,他也不想再像行屍走肉般活著,就像嚐過世間最甜的糖果後,他再也做不到淺嚐輒止。


    南兮和雲遠提前了就一盞茶的時間在書房等候,梵生調整了前段時間擬定的軍需用量,按實際所需調整後遞給南兮過目。  雲遠說:“大致估算了一下,清剿蠻荒裏的異獸和罪仙罪神需要好幾年,而且還是在順利的情況下,保不齊九重城又會聞風而動,需要想個什麽法子控製住九重城才是


    。”


    南兮思量後說:“上回夜淩病了,夜青時無暇顧及,這次如果又是這樣,怕就隻有抽調兵力與九重城周旋,如此一來,蠻荒的戰事又會拖得更久。”


    “帝君所言甚是。”


    “萬一夜淩不治而亡,夜青時悲痛之下,更不會再管九重城的那些妖魔鬼怪要幹什麽。”


    “君上可有良策?”  梵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著之前雲遠送來的蠻荒地圖說:“離破口最近的百枯穀,地勢極為險要,易守難攻,南兮,記得告訴你師傅切不可輕率冒進,提防瀾若衣在


    百枯穀設伏。”


    “是,君上。”


    “還有這裏,鬼鳴山,山頂有很厚的凍雪,若有法力震動,必呈崩塌之勢一傾而下。”  “我來之前收到師傅的竹語,不幸中的萬幸,駐守蠻荒的部將和及時趕到的百十來位上仙上神,合力把外逃的異獸堵了回去,師傅趕到的也很及時,僅有一隻逃出,但


    也已被隨後趕往蠻荒的部將成功斬殺。”


    雲遠還是很遺憾:“今天原本是個大好的日子,沒想鬧成了這樣,若是等君上大婚後再行布置,哪怕隻緩上一兩時辰,局麵都不知道要比現在糟糕多少倍。”  梵生的目光始終停在地圖上,來回分析著連灼最有可能遇到的情況,而又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都快掐進掌心裏,瀾若衣最好自行了斷,因為落他手裏隻會有一個下場


    ,那就是碎屍萬斷。  還有蘇鸞,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卻嫁禍他的小妮子,今天鬧自盡也非巧合,算準了南兮不會撇下不管,毅然披甲上陣與將士們共同進退,也算準他一定會回九重


    天坐鎮,以防內憂外患。


    如此這般,正是為了阻止他和南兮去往蠻荒,為小妮子的周全保架護航,小妮子是唯一的女將,那些喪心病狂的異獸和罪仙罪神,一但被困就會挑小妮子突圍。


    怒氣攻心,又有疾血湧進咽喉,梵生倒了杯茶,一口喝盡把疾血壓下去,說:“不能再出泄漏軍機的事,南兮,你宮裏的仙婢仙仆該攆的就攆了。”


    “已經攆過一批,貼身伺候能在書房走動的,都換成我親自挑選的。”


    “本君明天要出去一趟,就不去朝議了,不出晌午就會回來,有事再來本君書房詳議。”


    “是,君上。”


    “雲遠,所需軍需待南兮禦批後,司掌神官籌備好就交給你負責運送。”


    “雲遠領命。”


    “君上明天是要去看師妹嗎?”南兮問,他也想去,方便的話想與梵生同行。


    梵生又說:“不是的,另去見一位故人。”


    什麽故人比去看師妹還重要?南兮想追問,雲遠又無聲搖頭,示意不要問。


    暫時沒有別的事要吩咐,梵生想回寢殿調息,雲運拉著南兮告辭,走出華桐宮,南兮實在想不明白,對雲遠說:“為什麽攔著我問清楚君上要去見哪位故人?”


    “沒差錯的話,應該是去見夜青時。”


    “君上有法子穩住九重城?”


    “穩住夜青時就穩住了九重城,君上既然要去就一定有辦法。”


    “那就好,九重城不在這幾年添亂,師傅和師妹就能輕鬆許多,我真的很想隨師傅踏平蠻荒,不負多年在師傅門下修習。”


    “帝君正位九重天,輕易不宜禦駕親征。”


    道理南兮都明白,再加上蘇鸞的原因,蘇鸞千錯萬錯,現下都還是他的帝後,他著實抽不開身。


    梵生天一亮就出了九重天,隨便抓了隻妖精給夜青時帶話,想要夜淩的病得已根治,九重城上下不得踏進蠻荒一步。


    夜青時如見曙光,拎著那隻妖精找到梵生,在凡間一處不起眼的山頭。


    “當真可以治好阿淩?”


    “本君曾保住過夜淩母子,能不能治好你心下應該有判斷。”


    “那好,我答應你。”


    梵生取出一粒丹藥遞給夜青時:“此藥可保夜淩五年內無憂,五年之內九重天勢必踏平蠻荒,你隻要做到了,到時候我自會醫治夜淩。”


    夜青時接過丹藥時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收進乾坤境:“我信了你,但是你若食言,我一定會讓萬千生靈跟阿淩一起死去。”  梵生沒再說話,化成紅光走了,那粒藥是一滴他的鳳凰血,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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