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平頭黑漆馬車,正在大路上緩緩行走著。


    孟畫鸞穿了一身藍綢子明花簿上衣,梳著雙螺髻,雙手相疊,端她坐在馬車的右邊上,眸子微斂,麵帶緋紅,笑意自嘴角,緩緩而起,可當時瞧著,卻並不突兀。


    是個靜淑大方的女子。


    “今日這謝家姑娘生辰,叫你們準備的禮物,可都備好了?”馬車左邊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著一身深紫綢衣,看起來,很是端莊大方。


    “母親放心,我早早便吩咐人去沉光閣定製了一對千葉墜角兒,定是能討小姑娘歡喜。”坐在孟畫鸞身側的一位女子,桃紅春衫,乳白長裙,正是孟畫鸞的嫡親妹妹,孟畫芷。


    孟畫芷麵帶笑意,一番小女孩兒的作態,揚著眉眼,活潑調笑的模樣,倒是與孟畫鸞的沉穩溫婉,很是不同。


    “母親,我也備好了。”孟畫鸞眸子一轉,微微點頭回答。


    “這阮蓁蓁不過是謝家養女,與謝家無半點血緣之親,母親為何將她的生辰,看得這般重要?”孟畫芷眉目間神采飛揚,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雖是養女,勝似親女!”孟夫人睨了孟畫芷一眼,接著說道:“謝夫人沒有女兒,所以對這個養女分外疼愛,看得比那三個兒子還重要。謝大將軍也是把她當寶貝似的疼,謝家三個兒子,誰不護著這唯一的妹妹。”


    孟夫人看了孟畫鸞一眼,轉了目光回來,對孟畫芷繼續說道:“你姐姐要是能和謝家小姐相處的好了,同她有些關係,那嫁入謝家,便多了幾分把握,日後在將軍府,日子想必也好過些。”


    說到嫁入將軍府時,孟畫鸞就不大好意思了,當時間臉上緋紅更甚,低下頭去,也不說話。


    孟畫芷雖曉得其中利害,但對她母親這種想法,卻不是特別讚同。


    她自己也是尚書府的小姐,自認雖比不得將軍府,但也差不了太多去,何必要費盡心思的去討好那謝家小姐,更何況,還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野女子。


    但這些話,孟畫芷在心裏想想,自是不敢在母親麵前說出來的,隻是不自覺的,就在心裏將那阮蓁蓁看低了一等。


    她這冠的,還不是謝家的姓呢!


    馬車裏邊說話聲慢慢淹沒下來,隻剩下車輪子軲轆過青石瓦的聲音,連綿不斷,一陣又一陣。


    不多久的工夫,孟家馬車,便到了謝府門口。


    在大門等著的小廝,見著有馬車過來,行禮接了名帖,就帶著人往府裏邊走了。


    雖是是女眷的小生辰,但此番卻辦得尚是盛大,在府裏大擺了宴席,請了整個臨陽城的權貴人家,遞了帖子。


    “咱家小姐還未收拾齊整,老夫人吩咐了,先請孟夫人和兩位小姐去世安苑坐坐。”那白麵小廝低頭,走在斜上方,恭敬的說道。


    先前的時候,孟夫人和謝夫人都商量好了,著今天這個好日子,讓孟畫鸞和謝南瑾見上一麵,相互了解一番,所以這廂說是去世安苑坐坐,但其中意圖,也都曉得。


    孟夫人笑著點點頭,隨那小廝不緊不慢的往前邊走,邊是笑著,還邊是囑咐孟畫鸞,待會兒到了大將軍跟前,一定要好好表現,留下個好印象。


    孟畫鸞臉皮子薄,小女兒家心思最是深重,聽母親一直在耳邊說著,臉頰越發的紅了,也不說話,就是連連的點著頭。


    不到一刻鍾的工夫,已經來到了世安苑門口。


    倒是未如孟夫人所料那般,屋子裏頭,隻有謝夫人在,裏外仔細的瞧了一圈,也沒見著謝南瑾的身影。


    孟夫人疑惑,卻也不好開口相問。


    “瑾兒還在陪蓁蓁吃早飯,過些時辰就來了。”謝夫人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然後把目光轉到孟畫鸞身上,招了招手,道:“來,到這邊來坐。”


    她瞧著這姑娘,生的周正,性子溫婉,越發便覺得,若說是當媳婦,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孟畫鸞輕輕點點頭,小步過去,緩緩而行,在謝夫人身邊坐下了。


    那邊三個人相談甚歡,孟畫芷卻是個不大沉得住性子的,安安靜靜的坐了一小會兒,便借著氣悶的由頭,出去透氣去了。


    ......


    蓁蓁吃完了早飯,便回屋換上了謝南瑾送給她的那身衣裳,又讓七弦給她挽了個垂桂髻,擦了緋色胭脂,整個人瞬間就多了幾分靈動和貴氣。


    “蓁蓁,蓁蓁――”謝南騏提著個小盒子,火急火燎的從外邊跑了進來,一進屋,就看見謝南瑾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口,瞬間就息了聲音下去,腳步猛然頓住。


    “二哥。”蓁蓁走出屋來,聽見聲音,便笑著喚了一聲。


    謝南瑾的氣色倒是還不錯,看見謝南騏咋咋呼呼的,也沒說什麽,反而側身到一邊,給他讓了路。


    謝南騏估摸著,蓁蓁生辰的日子,大哥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怎麽樣的,見血還不吉利呢,這麽大吉的日子,不能做不吉利的事,所以放心的走了進去。


    “丫頭,今兒個這身不錯。”謝南騏揚頭一笑,入眼蓁蓁這一身的裝扮,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拿出手中的盒子,打開往蓁蓁麵前一送,道:“戴上這個,保準就更好看了。”


    小小的錦木盒子裏邊,放著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


    翡翠玉都是尋的上等玉石,寒玉滴血,玲瓏剔透,光是看著,便熠熠奪目了。


    謝南騏尋這個,可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謝謝二哥。”蓁蓁笑著點頭。


    謝南騏把那對耳環小心翼翼的從盒子裏拿了出來,托在手裏,伸手就想給蓁蓁戴上去,身後卻忽然傳來了兩聲咳嗽。


    一回頭,謝南瑾的目光如利刃一般掃過。


    謝南騏已經伸出去的手又訕訕的收了回來。


    謝南瑾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要他萬注意些分寸,畢竟蓁蓁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麽小的小姑娘了。


    當然謝南騏對他大哥的這番說辭十分不恥,說要他避著些,可他自己依舊我行我素,他是男人,難道大哥就不是男人了嗎?


    “讓奴婢來就好。”七弦笑著從謝南騏手中接過那對耳環,俯下身來,仔細給阮蓁蓁帶上了。


    這耳環是用金絲線所墜,格外別致,一長一短,短線至耳,長線墜落,翡翠珠子正好停落在鎖骨陷窩處,鮮紅的滴子與雪白的肌膚映在一處,分外好看。


    “我的眼光就是好。”謝南騏瞧著阮蓁蓁,讚歎了一聲,順帶將自己也誇讚了一番。


    謝南瑾看著,臉上也是笑意蓬發。


    那身衣裳,本已是將她的身段很好的襯了出來,此番再加上這翡翠滴子,便是多了幾分女人才有的嫵媚,光是看著,就讓人移不開眼。


    “將軍,老夫人說,若是這邊都妥當了,便請您去一趟世安苑。”


    謝夫人身邊的侍女攬月前來木槿院通喚了一聲,她站在門口,十分恭敬的模樣。


    謝南瑾顯然是曉得此番前去為何,就並不是太願意去的,目光投在阮蓁蓁身上,卻是沒理攬月。


    “大哥你先去,我隨後過來。”阮蓁蓁說著,在妝鏡前坐下,喚七弦為她畫眉。


    蓁蓁想,夫人一定是有事情安排給了大哥,八九不離十便是去見哪家姑娘,既然這樣,她還是回避些,待他們見過了,再現身也不遲。


    畢竟她不是謝家親生的女兒,難免又像上一世那樣,傳出來風言風語,說是她,才害謝家進不了媳婦。


    這一世,她希望哥哥可以得到幸福。


    既然蓁蓁都這麽說了,謝南瑾也不好再對世安苑那邊行推脫之意,便是囑咐了蓁蓁幾句話,就隨著攬月離開了。


    “娘這回操心完大哥的婚事,要是成了,就該倒黴到我頭上了。”謝南騏看著謝南瑾走遠了,才敢出聲,如此感歎道。


    蓁蓁掩嘴輕笑了一聲,從鏡子裏頭瞧著謝南騏一臉的愁意,火上澆油的說道:“二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便要行冠禮,娶妻之事,難道容你一再推脫不成?”


    謝南騏這性子,就是逍遙快活慣了,除非是哪天能遇上一個真正讓他愛到骨子裏的人,否則就算是勉強成婚,那也隻能是苦了自己罷了。


    “娶回家裏,守著一枝花,那有什麽好的?簡直就是在折磨自己。”謝南騏挑眉反駁,接著想起了什麽,笑意橫生,湊近了幾分,道:“蓁蓁,你明年行笈禮,到時候,也該擇著嫁人了不是?不嫁的話,可就是老姑娘了。”


    阮蓁蓁真想把謝南騏這副嘴臉給扁到牆裏邊去。


    特別像是頂著三哥那張絕世的容顏在頂風作案。


    “我嫁不嫁人,反正用不著你來管,你管好自己再說吧。”阮蓁蓁留下這句話,便回過頭去,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反正她是已經想好了,這一世,她隻管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家裏邊為她安排什麽那就是什麽,而不會再去任性追求,什麽真正的,自由的愛。


    那些都是沒用的東西。


    倒還不如,安靜平穩的過完一生,就這麽靜靜的下去,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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