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謝南瑾和孟畫鸞出了世安苑,一前一後的走著,卻是一路安靜,一句話都不帶說的。


    謝南瑾一大老爺們,平常就是舞刀弄槍,兵法謀略,性子又冷,哪會知道在姑娘家麵前要說些什麽,再加上孟畫鸞臉皮子薄,低著頭也不敢開口。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這氣氛,就越加的沉重了起來。


    孟畫鸞走在後頭,一雙手卷住袖子,不停的摩挲著,低著頭,偶爾抬眼來往前邊看,入眼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好幾次開口欲說些什麽,但張了張口,終究沒出聲。


    母親從小就教導她,女孩兒家的,一定要懂得矜持,這樣,才不會讓旁人看低了去。


    繞過一個小園子,孟畫鸞瞧著那些花兒好看,就多瞧了幾眼,順著這花叢看過去,卻見著一位小姑娘,正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那人梳著整齊的雙垂髻,一身銀白素鍛冷藍鑲珠衣裙,右耳翡翠珠子,垂在鎖骨處,襯得整個人雪肌如玉,身段婀娜,笑臉盈盈,一張臉蛋,美的有些過分,饒她是女子,都不免有些看癡了眼。


    那女子走著,腳步一頓,目光往孟畫鸞這邊投了過來。


    孟畫鸞一怔,收了目光回來,眼角餘光卻是瞄見,那姑娘已經轉了步子,朝這邊走過來。


    “大哥。”一隻雪白的腕子伸出來,挽住了謝南瑾的手,輕輕搖了兩下,一臉嬌嗔的模樣。


    孟畫鸞站在後邊,下意識的抬頭,卻見謝南瑾麵無異色,反而眸中帶了柔意,嘴角輕輕勾起,像是在笑。


    她可是沒想到,這冷冰冰的人,還會露出這般神色來。


    “這鞋子硌腳。”女子秀媚微蹙,眸光盈盈的抬頭看著謝南瑾。


    阮蓁蓁自來到謝家,一直是被當做掌上明珠養著的,嬌貴的很,身上哪都是白嫩白嫩的,容不得半點粗糙,這會子走了點路,就感覺腳上有些硌的疼,想來是不小心落了什麽東西進去。


    “來。”謝南瑾曉得她的意思,拍了拍肩膀,讓她上來。


    蓁蓁在他眼裏一直是小孩子,從小就是他抱著的,一賴在他身上就不肯撒手了,長大一些後,自是抱不動了,便用背的。


    阮蓁蓁其實就是抱怨一下,沒想著這麽大了還要讓大哥背,更何況一偏頭,發現還有人在。


    阮蓁蓁投了目光過去,迅速的掃了孟畫鸞一眼,見著她清秀溫婉,相貌也是上佳,第一眼便是讓人心裏舒服的,應當是哪家的小姐,而且這跟在大哥身邊......蓁蓁心思一轉,就想明白了。


    這,該就是謝夫人要讓大哥見的姑娘吧。


    阮蓁蓁突然覺得自己出現的很不是時候,大哥在和未來的嫂嫂培養感情呢,她就冒冒失失的過來了,未免顯得她太不知分寸了些。


    何況自己也不是有血緣的親妹妹,隻怕讓人家看了,心裏會膈應了去。


    蓁蓁想到這兒,不自覺的就往後退了兩步。


    謝南瑾手上一空,倒不明白蓁蓁這突然的疏遠是為何。


    “夫人那邊正等著呢,想來大哥也沒空,我還是先過去的好。”蓁蓁抬頭,輕輕的笑著沒有露出半分異色。


    然後,她未等謝南瑾有所反應,就轉過身去,加快了步子的往世安苑去了。


    她這腳上自然還是硌的疼的,這番又走得快了,尖尖的玩意兒刺在嫩白細膩的腳趾頭上,就越發難受了,連帶著腳步,都有些不穩當了起來。


    謝南瑾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眉頭就慢慢皺了起來。


    “你送孟小姐回去。”謝南瑾隨便拉住旁邊的一個侍女,留下這句話,就朝著蓁蓁離開的方向,大步走去了。


    ......


    蓁蓁沒想那麽多,就隻顧著一個勁往前邊走了。


    她想著方才見到的那姑娘,似乎是長的有些眼熟,但是這仔細一想,也想不出個什麽由頭來。


    這臨陽城大戶人家的女兒,她大致也都打過照麵,想來那位,必定是哪家的小姐,與她恰巧有過一麵之緣罷了。


    蓁蓁正邁下小了步子往前走,心下煞是心疼自己這雙腳,心抽了兩下,接著身後忽然有一隻手伸過,緊緊按住了她的肩膀。


    寬大厚實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處,堅毅有力,阮蓁蓁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大哥。


    “大哥,你不是要――”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攔腰抱起,身子一空,蓁蓁下意識的攬住了謝南瑾的脖子。


    謝南瑾力氣大,身上有力結實,抱著阮蓁蓁這麽個半大的人,簡直是絲毫不費力氣,穩穩當當,半點不帶晃兒的。


    謝南瑾走了幾步路,便將阮蓁蓁放了下來,讓她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了。


    如今這暮春的天氣,倒還有些許涼意,她偏生又喜愛常來這院子裏逛,所以這些石凳上,都著下人鋪了杏色絲絨鑲繡墊子,就為了讓她坐的舒坦溫和。


    蓁蓁卻在想,難道大哥就這麽把人家姑娘給晾下了?


    阮蓁蓁一時是又氣又急,想著自家大哥怎麽就這麽不給人家麵子呢,帶人家出來結果又撇開不管......真真是個不識風趣的榆木腦袋。


    “不是腳疼嗎?”謝南瑾說了這麽一句話,就蹲下身來,握住了蓁蓁的腳腕。


    蓁蓁身子瘦弱,腳腕子自然隨了身子一般小巧,瑩白細膩,謝南瑾一隻手握下來,尚有盈餘,他輕輕用力,手腕一轉,就把她的月白色乳煙瓚珠繡鞋給脫了下來。


    這鞋子是昨日才送來府上的,蓁蓁試穿過一回,當時隻顧著好看,沒太理會合不合腳的問題,隻是這鞋子繡工繁瑣,難免有不合襯的地方,走久了些,才感覺出有不妥來。


    謝南瑾這著眼一瞧,隔著足衣就看見了點點血絲,心下一疼,微斥道:“這腳都成這樣了,還自個兒逞什麽強?”


    蓁蓁卻沒答話,心裏想著,還不是為了哥哥你的終身大事著想。


    謝南瑾看著,想是讓她自己再繼續走是不成了,伸手去欲抱她起來,蓁蓁的身子卻突然往後縮了縮,道:“七弦已經去拿藥和鞋了。”


    蓁蓁說完,想著又加了一句:“就這麽點兒傷,不打緊的。”


    這若是在平常日子裏,蓁蓁就任著謝南瑾抱她回去了。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她生辰,將軍府裏也宴請了些人,其中不乏臨陽城裏的一些高門貴女,這番的景象要是讓她們看去了,難免嚼一番舌根子,到時候又是聽著一些煩人厭的風言風語。


    她是同大哥親近,沒錯,在她眼裏,大哥就是她的親人,所以怎樣都沒什麽,可是放在別人眼裏,就指不定怎麽想了。


    終究,是沒有血緣。


    謝南瑾一眼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自己帶大的人,皺一下眉頭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這還沒長大呢就想著要和他避嫌,昏迷醒來之後就知道生疏了。


    謝南瑾心下自然是不悅的。


    但想著這時間地點不甚妥當,等下回尋個好日子,再和她談談,把她這些不當的思想都給扳回來。


    丫頭就算長得再大,那也是他的丫頭,護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不用避嫌,不用生疏。


    想到這兒,謝南瑾起身來,在蓁蓁身邊坐下了。


    “大哥,方才那是哪家的姑娘?我瞧著,生的不錯。”阮蓁蓁斂眉,隨即抬頭時,又是笑臉盈盈,神色輕鬆的問道。


    什麽哪家姑娘?


    謝南瑾沒在意,隨口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麽孟家的女兒。”


    和人家姑娘一起出來了還什麽都不知道?


    阮蓁蓁正想著和大哥說說讓他上點心,忽然想起他說姓“孟”......難道......


    若說是她所知的那個孟家......阮蓁蓁搖搖頭,想這臨安城裏有好幾個孟家呢,應該不會這麽巧。


    恰巧這時候,七弦拿著個梨花木雕漆小盒子過來了。


    小姐和她說在這園子裏等著,結果她匆匆趕來的時候卻不見了人影,知道在將軍府裏自家小姐是出不了什麽茬子的,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


    這找了一小會兒,果然就在花架子下,見著了阮蓁蓁。


    一抬頭見謝南瑾也在,倒不覺得奇怪,隻俯身行了禮,然後就蹲身到阮蓁蓁身側,將小盒子放在一邊,打開了來。


    盒子裏邊放了兩個青花纏枝瓷瓶,一帶白紗布,一雙粉白絲繡平底繡鞋。


    七弦伸手要去脫阮蓁蓁的足衣,卻是手才碰到,便想起,這旁邊還有謝南瑾在。


    未出閣的姑娘,一雙腳最是金貴,自然不能讓任何男兒瞧了去,就算出了閣,那也是隻有夫君可以看的。


    可這謝南瑾,雖然從小看著蓁蓁長大,但畢竟不是親哥哥,就算是親的,也是該避避的。


    謝南瑾好似並沒有這個覺悟,朝著七弦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將軍都吩咐了,七弦當然不能不聽,手上動作繼續,將蓁蓁右腳的足衣給褪了下來。


    她這一雙腳,生的極其白嫩,小巧玲瓏,腳趾甲修的平整,還閃著淡淡瑩光,很是賞心悅目,宜人的很。


    謝南瑾看著,心竟是莫名快了兩拍,垂了眼,才偏開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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