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瑾的聲音一出來,蓁蓁反倒是哭得更凶了。


    這要是謝南騏在眼前這樣,他能打也能罵,大不了抽他一頓,勒令他不許再哭!


    但是眼前這小姑娘,從小連手指頭都不敢碰一下,擦破點皮就得心疼得要死,這一掉淚珠子,哪還了得。


    看來這身子骨還得養結實些才行,不然擦破這麽點皮就哭成這樣,以後要是嫁人了,離開了謝家,他護不了那麽多,可該怎麽辦。


    “這傷口,擦點藥,明早就能好了。”謝南瑾撫額,見她眼淚還是止不住,隻能無奈輕斥道:“別哭了。”


    蓁蓁就是覺得,過去的那些年,自己實在是太不懂事,自私自利,一心隻想著自己,而忽略身邊人。


    那時候的大哥,該對她多失望。


    謝南瑾瞧著那淚珠子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掉,心裏跟著微微一顫,伸手去,輕輕給她抹去了眼淚,放柔了聲音道:“好了,別哭了。”


    粗礪的拇指輕輕觸在嫩白細膩的麵頰上,常年練武磨出的老繭,謝南瑾雖是放了最輕柔的力氣,但蓁蓁還是覺得臉上有些癢癢的疼,這心裏卻是暖暖的。


    “大哥,蓁蓁是不是讓你很失望?”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些淚,一雙眸子卻仍然是水靈靈的,微微抽泣著,一臉內疚的看著謝南瑾。


    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多愁善感了?


    謝南瑾想,該是自己做了什麽事,讓她誤會了,不然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仔細想想,卻想不出什麽端倪來。


    “沒有。”


    蓁蓁聽著這兩個字,便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其實也一直在想,自己死後,為什麽會一直流離在那個府邸而沒辦法離去,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又會醒來。


    隱隱覺得,和大哥有關。


    可是又偏偏沒有任何的根據,就隻是自己心裏,有這樣一個意識罷了。


    終究說起來還是有些荒唐。


    沒有誰聽了,會去相信吧。


    蓁蓁抬頭瞧著他,一張俊朗的容顏,心疼又無奈,還是那個一如既往關心著她的大哥,蓁蓁低頭,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抬頭便是問道:“大哥,今天那位孟姑娘,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謝南瑾反問。


    “就是問你喜不喜歡啊!”蓁蓁覺著,那姑娘很好,如果娶回家當她的嫂嫂,那該也是不錯的。


    謝南瑾沒有回答。


    他並不想在蓁蓁麵前討論這些事情。


    蓁蓁見他沒有回答,歎了口氣,顧自說道:“大哥你確實該成親了。”


    “小丫頭還管起我來了。”謝南瑾磨牙,微瞪了她一眼。


    蓁蓁暗自腹誹,她說的又沒錯,到大哥這個年紀還未成婚的,恐怕整個臨陽城也尋不出來幾個了吧。


    明明是不缺錢也不缺權,一副好相貌也沒誰比得上,怎麽就......找不到媳婦呢?


    蓁蓁覺得,這事,她都要為自家大哥開始操心了。


    恰好明日去內學堂,應該多的是名門貴女,身份相貌都該是與大哥相配的,到時候,倒可以替大哥瞧瞧,看能不能給弄個大嫂回來。


    心裏頭一個小計劃就這樣萌生了。


    虧得現在謝南瑾不曉得蓁蓁在想什麽,不然他又得是一陣頭疼,最近一個兩個的,怎麽都在擔心他娶不娶得到媳婦!


    ......


    第二日,謝南瑾去上早朝的時候,順帶把阮蓁蓁也捎上了。


    昨日將軍府的一場盛宴,已經朝整個臨陽城的人都宣明了,阮蓁蓁是謝家的人,是謝家承認的女兒。所以今日這自進宮以來的一路上,倒是莫名多了許多人同她打招呼。


    喚她,謝小姐。


    這個稱呼,是她前世多麽渴求的。


    如今一醒來,卻好像得到的輕而易舉。


    “好好學著就是了。”謝南瑾留下這句話,也不擔心,轉身去上早朝去了。


    畢竟他謝家的人,該沒誰敢不得眼力見兒的去欺負。


    內學堂這地兒,阮蓁蓁上一世就是不自覺的抵觸,說起來,總共也就來過一次。


    那一次,還是蕭菀硬拉著她來的,說是宮學那邊新來了一位少傅,長得英俊瀟灑,便說什麽都要帶她去瞧瞧。


    說到蕭菀――


    “蓁蓁!”身後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還未等她有所回應,一隻手已經攬上了她的肩膀。


    是蕭菀。


    她一身木蘭青衫繡緞裳,頭發如男子般高高挽起,一支雲形金累絲鑲寶石簪斜斜插在發髻上,揚眉,笑意橫生。


    蕭菀是瑞王府的小郡主,也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雖身為女子,卻大方爽朗,喜著男裝,特別是一身的武藝,況論許多男子,那也是比不上的。


    說起來,上一世她唯一能說的話的朋友,就隻有蕭菀了。


    她性子大大咧咧,不似一般貴女那般,讓人很容易就親近的起來。


    “昨晚剛從羅州那邊回來,還是沒趕上你的生辰,可一定要向我們阮姑娘說聲抱歉。”蕭菀笑嘻嘻的,沒有一副道歉應有的覺悟,接著道:“可禮物我是已經早就備好了,也著人送了過去,怎麽樣?”


    人家小姑娘過生辰,送的都是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再不濟也是書籍字畫,女紅繡品,她蕭菀可好,直接送了一條鞭子過來。


    完全能想象阮蓁蓁打開梨木盒的時候是個怎樣的表情。


    她就想把鞭子拿起來先抽了蕭菀再說!


    蕭菀偏頭一瞧阮蓁蓁這表情,就曉得她是嫌棄她送的禮物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釋道:“那條鞭子,可是我請了羅州最好的匠工師父,花了三天的時間做的,上麵鑲了九顆上好的綠鬆石,可寶貴著呢。”


    阮蓁蓁很無奈。


    再怎麽寶貴,那練武用的東西,她也用不上呀,到時候一個不小心抽到她自己身上的話,可心疼了呢。


    阮蓁蓁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點頭道:“蓁蓁可是謝過菀姐姐了。”


    蕭菀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今日怎麽來內學堂了?之前我那麽和你說,都硬是請不動。”蕭菀這才想起眼前的這一樁事來,便隨口問了一句。


    蓁蓁如實回答:“大哥說讓我來,我便來了。”


    蕭菀十分合時宜的閉了嘴。


    她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宮裏宮都能給鬧得翻了天,唯獨是一看到謝南瑾,她就兩股戰戰,麵色發白。


    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金鑾大殿上,那一日皇帝生辰,他凱旋歸來,手提了兩個血淋淋的人頭,說是給皇帝的生辰禮物。


    那之後,隻要再見到謝南瑾,她都會想起,那兩個圓滾滾的人頭,滿帶著血汙的散亂,兩雙突出眼眶的眼睛血絲滿布,讓人自心底而外的打寒顫。


    謝南瑾平時身上的肅殺之氣,足以讓人望而卻步,心生敬畏,蕭菀想,好像隻有在蓁蓁麵前,才看見謝南瑾露出過笑容。


    說話間,兩人已經踏進了大院子裏。


    這緊挨著宮學,原本是一處宮殿,後來為了方便,便安上了內學堂的牌匾,因著宮殿外的一方梅林,為相得益彰,這裏邊的布置也極為風雅。


    小木橋橫過涓涓細流,一路踏著青石板而去,旁邊的花圃院子,種了滿滿的玉簪花,清新素雅,與金碧輝煌的皇宮比起來,這地方,倒是特別。


    “不過蓁蓁,在內學堂,你千萬小心著,別得罪女傅,特別是――”蕭菀話說到一半,聲音突然就慢慢弱了下來,最後,霎時完全沒了聲響。


    眼前有人,迎麵緩緩走了過來。


    一襲玫瑰紫牡丹花紋錦長衣,挽了工整的螺髻,頭上珠環玉翠,兩方的青玉鏤空步搖,隨著步子緩緩搖曳,青黛娥媚,明眸流兮,朱唇含笑,偏生清冷。


    “蔻女傅。”蕭菀微微側身,行了一個弟子裏。


    原來是蔻長歌!


    蓁蓁也低了頭,朝蔻長歌行了禮。


    方才隔得還遠,蔻長歌就注意到了阮蓁蓁,之前在謝家的時候,她見過她一麵,所是這冰肌玉骨,讓人過目不忘。


    “你可是......謝家四姑娘?”蔻長歌雖是心裏有了論斷,但還是出聲問了一句。


    她的的聲音溫婉淡雅,如幽穀空蘭,香蘭玉笑,帶著一股詩書的韻味。


    這樣滿帶書香氣韻的女子,在整個大胤,恐怕都找不出幾個來。


    “正是。”蓁蓁點了點頭。


    謝南瑾之前已經和內學堂這邊打好了招呼,所以她想,蔻長歌能認識她,也不奇怪。


    蔻長歌麵色如常,輕輕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便繼續往裏走了。


    蕭菀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咋舌,拉住了蓁蓁的手,道:“最好少和蔻女傅來往。”


    蕭菀的這句警戒,蓁蓁點頭應下,卻沒有深入過問。


    她明白,有些表麵上看起來清高驕傲的人,往往內地裏,最肮髒不堪。


    上一世的蔻長歌,就是這樣的人。


    那時候,她嫁給了新晉狀元郎,一時風光無倆,可後來,卻被撞破私情,慘遭休棄。


    曾經高高在上的女傅,一夕之間,變成了受盡唾棄的蕩婦。


    不禁讓人唏噓。


    ......


    昨日學的是《詩經》。


    孟畫芷一向乖巧聽話,讀書也用功,此番一早前來,尚未開課,就已經仔細拿了書在看。


    縱為女子,也要做像蔻女傅那樣飽讀詩書的女子。


    “方才在路上,見到一個可人兒,是生麵孔,往咱學堂這邊來了。”姚瓊拿了個小物件在手裏邊把玩,笑言:“聽蔻女傅,喚她謝四姑娘,想來,是將軍府那位小姐吧。”


    孟畫芷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書頁翻到一半又落下,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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