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畫鸞和謝南瑾的婚事最終還是先擱下了。


    本來這媒妁之言,是已經說好了的,接著就是提親下聘了,但謝南瑾不知為何,又說暫時不想考慮婚事了,說過一段時間,多了解了一點後再說。


    他許是看出了蓁蓁無來由的反感。


    畢竟他娶回來的人,以後會是謝府的主母,弟妹們的長嫂,若是連他自己都不了解,就貿然的娶回來,那以後造成的後果,便是無法挽回的了。


    所以他應該謹慎。


    而且,他最近的心情,有些上下不定。


    就像有一層迷霧蒙在了眼前,讓人看不清楚,迫切的,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怎麽都想不明白。


    或許他需要時間。


    時間會告訴他答案。


    ......


    “小姐,聽寧青院的人說,二少爺已經在床上躺了好幾日了。”七音拿了幾枝梅花進來,沾了些水,好生放進了藍釉底紋海棠花瓶裏,笑道:“看來這次啊,大將軍下手不輕。”


    “打他也就那麽點用處,記幾天痛,然後還是一樣。”蓁蓁伸手,隨意的撥弄了幾下那幾枝梅花,指尖沾上一絲涼意。


    按理來說,二哥和二嫂之間的事,不是打他幾頓就能解決的,說到底,得自己覺悟。


    蓁蓁接著恨恨的想,但不打,連記性都長不了。


    至少以後,他就不敢這麽多天夜不歸宿了。


    蓁蓁想,馬上就是新年了。


    這新年過後,便是該蓁蓁及笈,許是她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這也是蓁蓁頭疼的事情。


    嫁人......


    她不知道嫁誰,或者說,是她還不想嫁人。


    “小姐,什麽時候上晚飯?”七弦一身淡綠繡蝴蝶衣裳,從外邊進來,侍在一旁問道。


    該吃晚飯了呀......蓁蓁愣了愣,問道:“大哥呢?”


    “將軍說他最近回來的晚,讓小姐別等了。”七弦回答道。


    “哦。”蓁蓁悶悶的應了一聲。


    感覺自從發生那日的事之後,大哥就像在故意避著她一樣,明明是臨近年關,軍營的事情少了才是,可是每日越來越晚回來,硬是這幾天都沒能見上麵。


    其實當時那一瞬間,她哭,是覺得難以置信和恐懼。


    難以置信自己一直尊敬和崇拜著的大哥,會在自己的麵前,做那樣的......事情。


    可是在過去了之後,她再想起來,留下的,就隻是滿滿的羞恥與難堪。


    那樣的事情,對於男人來說,算是平常吧,特別是像大哥,平時身邊沒有女人在,這樣的方式,實在無可厚非。


    隻是......為什麽偏偏被她給撞到了。


    這樣的話,以後再見大哥,確實會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她都沒避著呢,大哥為什麽要特意避著她?


    這種陌生的生疏感,讓蓁蓁心裏有了些許的失落與難過,就好像是原本最親近的人,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理由,突然就遠離了。


    “算了,晚飯先備著,待會兒再說。”蓁蓁想了想,起身道:“我先去書房看看。”


    七弦一時沒反應過來。


    去書房?這晚飯時間,小姐去書房做什麽?看書嗎?


    這邊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蓁蓁已經起身,走到門口,頓了頓,留下一句:“梅花挺好的,再去摘些回來吧,記得瓶裏要化雪水。”


    ......


    書房門口,站著一位身著竹青色圓領長袍的男子,衣袍飄逸,眸如流水,氣質溫潤儒雅,嘴角輕抿,微微而笑,初初看起來,倒有一番遺世獨立謙謙公子的風采,一手背身而立,靜靜的等著。


    “陳公子,將軍那邊有事耽擱住了,恐怕還勞您再等一會兒。”慶俞做了個“請”的姿勢,恭敬道:“不如您先進去等吧?”


    他點頭笑了笑,正要抬腿進屋去,卻就在轉身的當頭,闖入眼簾一個淺杏色的身影。


    因隔得還遠,他隻能隱約的看見一個窈窕身姿,一身雪白妝緞織錦披風,一雙乳白色瓚珠繡鞋,與院裏漫天的雪白交相輝映,卻更壓白雪三分,仿若九天仙塵之女,就在那短短的一刹那間,他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眸光就在那時候,乍然而起,燦若星辰。


    “陳公子。”慶俞見他突然頓住了,便開口喚了一聲。


    “沒事,我在這等。”他擺擺手,目光凝住。


    陳硯之想,他大概能夠猜到,麵前的這個姑娘是誰。


    就是上回謝二公子喜宴的時候,他在後院見到的那個姑娘。


    他記得,那是謝四姑娘。


    蓁蓁走過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書房門口陌生的男子,她猛然間瞄了一眼,乍眼間覺著,有些眼熟。


    蓁蓁的腳步一頓,腦中靈光一閃,忽是想起了什麽來,回身去,微微點頭,朝著陳硯之盈盈一笑。


    她記起來了。


    麵前這位翩翩公子,是陳家二公子,陳硯之。


    有些事,雖然她不太了解,但有關於大哥的,多少上心一些,所以大哥身邊常出現的人,熟悉的,她對著臉,也能喊出名字來。


    是陳硯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以後,他會是大哥身邊最得力的下屬。


    陳硯之出身陳氏氏族,書香世家,又為嫡子,本是一番尊貴的好身份,奈何母親早逝,繼母又生性多妒,對他多有排斥,父親也偏寵小兒子,所是他在陳家的地位,倒是尷尬。


    但是陳硯之此人,飽讀詩書,謀略計策,樣樣不在話下,大哥也曾說過,世間人才如硯之,已十分難得。


    蓁蓁明顯注意到陳硯之神情一愣,便又笑了笑,解釋道:“我叫阮蓁蓁。”


    她想,應該大多人都是知道“阮蓁蓁”是誰的。


    所以隻說了名字出來,便算是亮明了身份。


    陳硯之當時確實是有些發愣的,待一時反應過來,神色才是恢複了平常,便也點頭,算是回禮,道:“陳硯之。”


    “我大哥不在嗎?”蓁蓁見他一直是在外麵站著,往屋子裏看了一眼,出聲問道。


    “本是和大將軍一起過來的,但他臨時有事,便耽擱了。”


    陳硯之在以前,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個東西。


    可是在看見阮蓁蓁之後,他鬼使神差的,相信了。


    記得那天晚上從院子裏扶起她,他第一眼看到那雙含滿了水霧靈氣的眸子,有片刻的心動,卻未有深入,但方才的那一瞬間,仿若直擊心底。


    “那進來書房吧。”蓁蓁依舊是笑吟吟的,隨即注意到陳硯之臉頰有兩片微紅,不免又輕輕笑了兩聲。


    大男人家的,怎麽動不動就臉紅呢?


    陳硯之見她轉身往裏走了,抬腿剛欲追上去,前邊蓁蓁一個不小心,走急一步,繡鞋踩在了衣裙上,狠狠一絆,接著身子就朝前邊傾去。


    她這一刹那,連驚呼都來不及。


    蓁蓁心裏狠狠一震,想著這摔下去就慘了,下意識的抬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臉。


    這摔哪都行,就是不能把臉給摔了。


    ――一雙厚實有力的手穩穩的扶住了她。


    蓁蓁的身子一穩,往後退了一小步,然後反應過來,可眸中驚懼之色仍未褪,猛然放下手來,愣住了。


    蓁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順了順胸口,連連感歎道:“幸好,幸好。”


    而這時進了院子的謝南瑾,一抬頭,正好就看見了這一幕。


    他目光一頓,腳步就不自覺的停住了。


    那是......陳硯之和蓁蓁。


    兩個人站在書房門口,旁邊是一道金絲繡太獅簾子,襯的人麵色略顯亮堂,陳硯之一手握著蓁蓁的手腕,而蓁蓁並沒有反抗,反倒是淺淺的笑著,在和他說著什麽。


    因為他隔得遠,所是聽得並不真切,但就他這個角度看來,他二人之間,似乎很親密的樣子。


    謝南瑾心裏一時堵的難受。


    他養她養到這麽大,從那個時候開始,身邊一直就隻有他在,從來都不曾有其它,陌生的男人。


    可如今,看她和別人站在一起,他心裏竟是泛起了絲絲難受的滋味。


    謝南瑾想,許就是習慣了,這麽多年,習慣了循規蹈矩,一成不變的生活,所以當發生了那麽一點點異變的時候,他便會覺得不習慣了。


    “大哥。”蓁蓁的聲音從前邊傳來,她稍微墊了墊腳,向謝南瑾招了招手。


    謝南瑾點頭,大步走過來,麵色卻不自覺的陰鬱了下來,大有是一番,打翻了醋壇子的後遺症。


    “我還有公務沒處理,你要是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謝南瑾語氣冷淡,而這話,是對蓁蓁說的。


    蓁蓁明顯就愣了一下,腦海裏才是過了一遍大哥剛剛說的話,抬頭又注意到大哥的神色,不免心裏就有些失落。


    明明她才是難堪的那一個,這麽好幾天了,厚著臉皮來找他,結果他還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蓁蓁心裏暗暗磨牙了,一時不憤,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回去就回去!


    蓁蓁轉身就要離開,沒再和謝南瑾說話,隻轉身間朝著陳硯之點了點頭,然後提起裙子,就朝院子外邊走去了。


    謝南瑾隻看她氣呼呼的離開了,後知後覺,才發覺自己剛剛態度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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