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毅微蹙著眉頭看我,下頜示意地上的吉他,多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誰的。”


    “溫遠的唄!”


    我擦了把額頭的汗,手上還在忙活,“4弦斷了,我正給他換。”那小子大概是被人揍完了火氣旺,上午在老師那學吉他也不好好學,我懷疑是他自己故意弄斷的,溫姐下午回來說送老師那就能換好,他非說讓我給換,還說不著急,慢


    慢換,換好了再給他送去就成。


    我分析他八成是不愛去學了,扯個綹子把吉他推給我,自己眼不見為淨,不過此舉倒也正中我下懷,換完弦了沒事兒自己還能玩一玩兒。


    “不是4弦斷了嗎,你要換全套?”


    霍毅說著就蹲到我身旁,“除非清潔,一次性換完全套容易傷琴頸。”


    我愣了愣,“你懂?”


    霍毅冷冽著眸光就看向我,大刺刺的,“這話應該我問你。”


    喉嚨裏‘咕嚕’一聲,這茬兒忘了!


    一不小心又暴露一招!


    習慣性的裝傻笑笑,“霍醫生,你不是都叫我金多藝了麽,這吉他吧,我也略懂一點,一點點,沒吃過豬肉,不也看過豬跑麽,換個弦而已嘛,簡單!”


    霍毅麵無表情的點了下頭,“看來,你家後院豬也不少。”


    我差點噴了!


    眼見著霍毅薄唇一抿,“我來吧,弦太鋒利,小心劃傷手指。”


    我哦了一聲就給他讓了位置,眼睛看著他很利落的就接手用尖嘴鉗拉出剩餘斷弦,一手的指尖還在抵住,這個步驟是一定要注意的,防止琴弦回彈力過大,容易劃傷手。


    看著霍毅認真的神色,我忽的有幾分失神,單手拄著下巴,呆呆的望著他將新弦把帶小帽兒插入空隙,步驟精準,分毫不差,得承認,這哥們認真樣子還挺招人待見的。


    他做手術時,也這神情吧,別說,這模樣倒真挺像他在給這吉他做手術的。


    “我好看嗎。”


    “啊?”


    我回神,“什麽。”


    霍毅的嘴角莫名牽起,沒看我,眼睛還在吉他上,“金多瑜,按照你家後院的能人聚集的程度,吉他你應該也會彈吧。”


    “我……”


    我撓了下頭,“這我哪會啊,不會!”


    霍毅手上的動作一頓,黑眸看過來時隻剩犀利,“是不會,還是不想給我彈。”


    “呃……不會!”


    我抿著嘴角笑笑,“真不會!就瞎擺弄還行!你會吧!那調好弦給我彈彈啊!”


    “你會好奇嗎。”


    “……”


    我張了張口,“不好奇啊,為什麽要好奇,你會就彈唄。”


    氣氛忽然就有些怪怪的,霍毅看著我,幾秒鍾後,隻兀自點了下頭,神色微有些複雜,“算了,我今天有點累。”


    “哦。”


    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能看出他眼底有些微的疲憊,應了一聲空氣就很詭異的安靜上了,他繼續給溫遠的吉他調弦,我則蹲在他旁邊看,誰都沒發一語。


    吉他弄好了,他撥了兩下就要起身,“一會兒吃完飯就早點……那是什麽……”


    霍毅有些狐疑的朝著沙發底下空隙看了看,“你把什麽塞到沙發下了。”


    我心裏‘噝’了一聲,連罵自己不謹慎,藏那都能被發現,這角度也太正好了!


    “什麽都不是!”


    我緊張的上前就彎腰把兩大團包裹嚴實的報紙掏出來死死抱在懷裏,臉上笑的僵硬,:“就是廢報紙,你要看嗎……”


    霍毅站直沒動,雙目檢索般的注視我此刻像是摟著花束的姿勢,“那麽抱,很髒。”


    “沒事兒!”


    我嘿嘿的笑著,“這報紙都是我從溫姐家拿來的,上麵有很多下達的最新綱要,你看,這上麵寫的……計劃生育全麵普及了,各個村子都開始喊出口號了!”


    手上小心的剝開最外麵的一層,“寧可血流成河,不準超生一個,還有,該紮不紮,房屋倒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


    媽呀,看的我都無語了。


    霍毅直看著我,眸眼威懾,“金多瑜,你想看報紙可以讓後勤部給送,再者,計劃生育,最起碼你得想生育才可考慮到計劃,你想生育的話,我幫你,計劃,慢慢來。”


    我退了一步,懷裏還緊緊的抱著那兩大團報紙,“不用了,這事兒暫時,就先不麻煩霍醫生了。”霍毅明顯不爽,發出一記冷笑抬腳就回了他的書房,我見狀抱著懷裏的報紙也趕緊回了臥室,鎖上門才算是吐出口氣,撣了撣身上的灰,差點啊,這要是讓霍毅看到了報


    紙裏麵的軍刀和板凳條我怎麽解釋?


    不對啊,我拍了下頭,大大方方說從溫遠那沒收的也沒事兒吧,我這不就是心虛麽,好在,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咧了咧嘴,更讓我無語的是報紙上的內容,最外麵這一層的,除了我給霍毅念那兩個還有很多,什麽,‘寧添十座墳,不添一個人!’。


    ‘喝藥不奪瓶,上吊就給繩。’。


    ……我靠,人權呢,也太狠了!


    連續兩天我都沒幹什麽正經事兒,中午就在溫遠的學校門口守著等他放學,中間隔著一條街道,身上,斜背著個軍包,裏麵,插著根裹著報紙的板凳條。


    我腿撐著地,手肘就在車把橫梁上支著,眼睛,則死死的盯著學校門口不放。


    此舉很簡單,踩點。鈴聲一響,學校裏的孩子就魚貫而出,沒多一會兒,我就看到了溫遠的身影,他跟在別的孩子身後,頭半低著走的飛快,但沒等走出學校門口範圍,一個十八九歲賊眉鼠


    眼的小年輕就跟了上去,抬手,就在溫遠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微微直身,看著溫遠回頭,小青年隨即歪頭給了溫遠一個動作,示意溫遠和他走,溫遠繃在原地沒動,抬眼,很自然的就看到了街邊的我,我瞄到他眼裏的驚訝,食指


    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他沒吭聲,頭又低了下去,不知道那小青年和他說了句什麽,溫遠悶悶的就跟到小青年的身後朝著個胡同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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