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阿秀當年師門的共性用四個來形容,就是仙風道骨;三個字形容,那叫—隨心意;兩個字精簡,逍遙;一個字來概括,就是—懶。


    尤其是阿秀,上無長輩監督她,下無晚輩需要她監督,如今行事更是懶上加懶。


    不但表現在對陶道士的授業解惑上,也表現在她日常學校的學習上。


    她入學已經一個多月了,省一中進行了這個學期的第一次摸底考試。雖然他們是理科生,但是因為還沒有進行全國會考,所以政治這一科也在摸底考試之內。


    考試成績公布出來的時候,整個年級的學生都震驚了。


    阿秀的單項各科分數,再次五門正數第一,而政治剛過及格線,60.5分。別說在強化班了,就是在普通的班級,這樣的低分也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


    政治老師被氣得差點兒沒被救護車給拉走。要不是阿秀一臉愧疚外加誠懇的眼神,政治老師簡直懷疑這孩子根本就是有意跟他作對。


    顧宥真也傻眼,這樣外表溫婉,內在彪悍的女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別人不明白為什麽,作為每天坐在一起超過十個小時的同桌,他卻是明白的。


    這姑娘不但任性,而且還死不悔改。明知自己政治這一門天生死穴,卻從來沒見她在課後複習過政治。上課時被政治老師拎起來一問三不知,坐下後,依舊用鋼筆在紙上畫蘭花畫山水畫些他看不懂的八卦圖,就是不聽講。隻有每次要考政治之前,才勉強將書本拿出來翻一翻,那一臉嫌棄加痛苦的表情,跟喝似的。


    顧宥真吃驚的視線從她那幹幹淨淨像扒殼雞蛋一樣白淨的政治書上移到她的臉上,阿秀瞬間遊移的眼神讓他秒懂,她並不是學不好政治,而是天生對政治有一種反感,能閃多遠閃多遠。顧宥真低頭偷笑,阿秀頭一次麵若桃花,轉過頭去不看顧宥真了。


    可其他學生不明白,這五門主科能考年紀正數第一的人,就代表智商絕對沒問題,但是政治卻考了及格線上的最低分,隻能說明此人天生六竅通五竅,還有一竅不通。所以學生裏私下暗自給阿秀附加了一個理科怪胎的外號。


    鄭雪甚至還特意在女廁所裏大聲的嘲笑過阿秀幾次。


    阿秀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根本沒當一回事。把鄭雪氣得快要發瘋。


    而理科班的班主任對此事也沒怎麽上心,政治隻要能及格就好,反正理科高考又不考政治,怕什麽?


    秋老虎的熱度終於退了下去,秋高氣爽的天氣來了,蝦蟹豐美,水果飄香,正是開運動會的好時節。


    阿秀一早起來就感覺有點心不在焉,梳洗之後,走到窗前,為自己卜了一卦,蹇卦,水山蹇,山上有水,君子以反身修德。


    阿秀垂頭喪氣,這是因為最近自己太懶散,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麽,所以要自己反省自己,修養德行以克服困難?


    唉,怎麽看都不是好事啊。


    等到了學校,進了班級,就看見班裏那八位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女漢子,容顏一片慘白,宛如霜後的小白菜一般蔫巴在座位上,阿秀頓覺不好。


    班長正站在班級前麵,胖墩墩的臉上一臉的無可奈何,看見阿秀進來,臉上又是為難,又是同情,“阿秀。”


    “幹嘛?”阿秀隻覺得背後寒毛都立起來了。


    “還剩下兩千五百米的項目。”


    “什麽意思?”


    “學校秋季運動會,女子兩千五百米。”班長很同情的望著她。


    阿秀快跪了,在政治科目之後,她再次被人戳中了死穴,體育。雖然她也曾精通健體之術,但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而如今這幾乎是和平安樂的世界,她已經放棄鍛煉十多年了,別說兩千五百米,就是兩百五十米她也跑不及格啊。


    阿秀求助的目光就投向其他女生,隻見滿地黃花憔悴損,個個都是眼淚汪汪的。


    班長聳聳肩,“沒辦法,一共十幾個項目,其他班級女生多,所以分攤得過來。我們班級女生少,每個女生至少要參加兩到三項,因為兩千五百米的任務最重,所以你隻要負責這一項就好。”


    阿秀想起早上卜的那一卦,君子以反身修德,555~她不是君子,她隻是小女子啊。


    班長看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怕自己心軟,連忙轉過頭去。


    阿秀隻好垂頭喪氣的走到座位上,顧宥真就望著她笑。


    阿秀嘟起嘴瞪了他一眼。自從他發現了自己宛如新書的政治課本,失控偷笑,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隱隱有了轉變,似乎有了共同的秘密而親近了很多。


    阿秀看他一直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不服氣地問他,“你跑多少?”


    “男子四千米,還有接力賽,跳高,跳遠。”顧宥真輕描淡寫地回答。


    阿秀瞪他,得瑟,看我那天不給你畫個符,讓你跑步掉鞋子,接力抓不到棒子。


    阿秀難得這麽孩子氣的表情,顧宥真眼角瞥著她,“我們放學後,會做些比賽的訓練,你要不要一起來?”


    阿秀很想堅定的回絕,但是想起來今早的那一卦,哎,這或許是一種冥冥之中的警示,要她撿回那些強身健體的鍛煉吧,“好吧。”阿秀悲催地將頭埋進了課本裏。強化班的霜後小白菜又多了一顆。


    放學後,強化班的學生難得沒有自習,而是男生陪著女生一起去了操場,畢竟強化班在年級裏處處領頭,要是運動會上女生捧個零蛋回來,大家臉上都沒光。這會大家也顧不上男生女生劃清界線了,陪跳的陪跳,陪跑的陪跑,湊熱鬧的就當啦啦隊。幾個男生陪著一個女生,整得女生們也不好意思,卯足了勁兒埋頭苦練。


    本來氣氛一片友好,可是沒一會,體育場上就響起了顧宥真的咆哮。


    “阿秀,你屬烏龜的,四百米居然用了五分鍾?!”


    “阿秀,你太空漫步呢?跑一圈還走一圈?”


    “阿秀,你體育是不是從來沒及過格啊,你瞧瞧,這場上有比你還慢的嗎?”


    “阿秀,節奏啊,節奏,跑步得有節奏,我說得是中文啊,你怎麽就聽不懂呢?”


    “阿秀,不要一直用嘴巴呼吸,你那樣跟魚上岸一樣。”


    “阿秀……”


    阿秀氣得尖叫,“把他給我拖走。”


    班裏的男生女生都哈哈大笑起來,那些平日裏的小矜持都在笑聲中淡去了。


    顧宥真見阿秀被他撩撥得發火了,這才傲嬌地走開,去指點其他人了。


    等阿秀好不容易跑完了十圈,想倒在一邊的看台上休息,他又過來,“起來起來,你有沒有常識的,這剛跑完能立刻停下來嗎?”


    阿秀覺得心肝脾肺腎簡直無一不疼,瞪著他眼中快要冒火星子。可惜喘地上氣不接下氣,哪裏還有力氣去回嘴。


    顧宥真看她不聽話,還要繼續坐下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許坐,繼續走兩圈。”一邊遞給她一瓶已經擰開了的運動飲料。


    胖乎乎的班長在旁邊擔心地看過來,“阿秀,宥真說得對,你真的不能立刻停下來。宥真,你拉著阿秀慢慢走兩圈。”


    這會阿秀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反對了,被顧宥真拉著胳膊,踉踉蹌蹌地走在跑道上。


    微風吹拂的夜晚,高大俊美的男孩喜笑顏開地拉著漂亮的女孩一起漫步在校園的跑道上,這在充滿了玫瑰色幻想的年紀本來就是一件相當吸引眼球的事情。從他們身邊路過的男男女女無不側目。可是一看到阿秀那生無可戀的表情,眾人哈哈大笑著超越了他倆。


    阿秀已經完全不想說話了,一個是累的,一個是被打擊的,作為一個曾經用雙腳丈量了大唐秀麗江山的堪輿師,如今居然被區區兩千五百米就撂倒了,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墮落到了人神共憤的境界,必須要深刻反省以促進靈魂。


    她決定了,從明天早上開始,一定要將健體那一套重新練起來。


    她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居然沒發現顧宥真一直拉著她的胳膊在走動,一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了,顧宥真才鬆開手臂,陪著她走回了看台。


    而遠處的教學樓上,遙望著這裏的鄭雪,已經腦補了一幕阿秀勾—引顧宥真大戲,憤恨懊惱,猶如愛情片中被人背叛的癡情女主角,哭得像個淚人。


    而身後不時有同學走過,有的搖頭歎息,有的則對她指指點點的。可是鄭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理會。她隻覺得顧宥真辜負了自己的一片癡情,而阿秀更是不要臉,居然手段百出的勾引顧宥真。她憤恨地抓起書包就向操場跑去,她今天一定要撕破阿秀的偽裝,讓顧宥真看清楚她的真麵目。她這麽想著,急匆匆地跑了過去,路上更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她隨口說了一句對不起,腳步卻一點兒也沒停頓,向前跑去。


    可惜,等她到了操場的時候,強化班的學生都已經散了。鄭雪站在操場邊,一腔憤恨無處發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這時身後傳來幾聲哢嚓哢嚓地聲音。鄭雪愕然回收,就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留著半長的頭發,正舉著相機對著她拍攝。


    “你在幹什麽?”鄭雪第一個反應是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攏了一下散落的劉海,然後問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放下了單反相機,露出了麵容。相比於高中生的青澀,他的笑容有一種不羈和挑逗,一雙桃花眼散發著讓女生心跳加速的不明的信息。


    萬斌的殷勤和讚美,讓鄭雪備受打擊的心靈瞬間得到了滿足。她帶著點矜持和害羞,衝著萬斌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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